“文松。”家门口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
江幼宜和李云承搭顾靖川家的马车回来,一到家门口就看到张兰香等在家门口。
江幼宜赶忙跳下马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姨母没提前说一声就突然过来了?
她快步走到张兰香面前:“娘,您怎么不提前给我递个消息来,我好去城门口接您。”
张兰香温柔地摸摸江幼宜的脸:“你信中留了地址,娘能找到地方,哪能耽误你公务?你看看你,忙坏了吧,都瘦了。”
江幼宜把手贴在张兰香手上,俏皮道:“主要是太想念娘的手艺了。”她往旁边看了看,只有张兰香一人,“表妹呢?”
“前段日子有个道士路过,那人说你表妹的病需得找个山清水秀的清净之地修养,把她带去道观了。”
怎么听着不太靠谱?
江幼宜把张兰香拉到一边,悄声询问:“娘,那道士靠谱吗?别是骗人的,表哥怎么说?”
张兰香拍拍江幼宜的手:“你就放心吧,我跟着一块儿去看过,那道观挺大的,香火也足,文松愿意住在那里,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一块儿住,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事干,想着你孤身一人进京这么久,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
“道长知道表哥的真实身份?”
“道长仙风道骨,是世外高人,能看出旁人性别也不足为奇。”张兰香见怪不怪。
江幼宜可不这么想,这太巧合了,她一来京城就被旁人发现真实身份,紧接着表哥就被人带走了,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好了,娘在道观那边住过些时日,道长说得不错,文松自住进道观,脸色确实好上不少,你就不要担心了。”
看样子对方是冲自己来的,表哥就是对方拿捏自己的把柄。
“娘,那座道观在哪?叫什么名字?”
“在临东府,叫玉清观。”
这名字,好似在哪听到过?江幼宜收敛心神,待她仔细打探一番。
“这是我娘。”江幼宜带着张兰香回到大门前,“云承你认识,这位是今科状元顾靖川,与我和云承都在翰林院共事,这个房子就是靖川家的。”
李云承和顾靖川一同向张兰香见礼:“伯母好。”
李云承在会试前几次到家里跟傅文松讨论过学问,与张兰香也算相熟,顺口问道:“表妹没一起来吗?”
“幼宜住到山上养病去了,这不,我在家闲得无聊,就来京城看看文松。”
“表妹身体好些了吗?”
“山上风景宜人,身体好多了。”
李云承:“那就好,文松,我去让墨砚收拾下屋子,让墨砚跟我睡一屋。”
顾靖川:“我明天找人来修缮下库房,把库房隔出间卧房来。”
“这怎么好意思,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张兰香攥紧衣角,这倒是她没思虑周全了,只想着进京来看看幼宜,没顾得上考虑别的。
“没事的伯母,这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先进去吩咐着。”李云承率先进了院门。
顾靖川点头:“那库房如今空置着,改了就改了,没什么要紧的。”
“那真是劳烦你们了,我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也就饭做得还不错,赶明到家里来吃饭。”
顾靖川:“早就听文松夸赞伯母手艺好,有机会一定来尝尝。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江幼宜:“好,路上小心。”
第二日寅时未过半,也就是不到早上四点,江幼宜赶到乾清宫。
起居舍人的工作就是记录皇帝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言行举止,起居舍人共有三位,轮流值班,一人一天。当然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合眼,只要在皇帝起床前到岗,睡觉后下岗就行。
如果你服务的皇帝是个卷王,那只能算你倒霉。
皇帝的日常只一个人肯定是记录不过来的,所以起居舍人和起居郎是搭伴共事的,这样也能轮流去吃饭解决个人问题。
起居郎品级比起居舍人次一级,同是记录皇帝的一天,侧重点不同,起居郎负责记录日常言行和国家大事,起居舍人记录皇帝发布的政策命令。
不过实际上是两个人当值那天要尽量把所有东西都记下来,后期整理的时候互相对照,以免有错漏。
官员上值和早朝都是早上五点,也就是卯时,所以古代的打卡上班也称之为点卯。
还好现任皇帝他不是卷王,作息也很正常,还没有后宫,这大大减少了起居舍人和起居郎的工作强度,在皇上面前执勤的那天只需要从凌晨四点盯到晚上九点就可以了。
哈哈,真是充实的一天。
江幼宜安静在乾清宫门前等候,她要等太监送早膳进去的时候才能跟着进去,安排今天与她一同上值的起居郎一直没到,一直到皇帝起床洗漱完,早膳要进殿,那个起居郎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从善如流跟着送早膳的太监一同进殿。
江幼宜不可置信!九族安否?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干活还敢这么卡点?还是家里背景强大,根本不在乎出这点错漏?
她也跟着进殿,与那人分站桌子两侧,只见那人扫了桌子上的御膳一眼,刷刷刷在本子上记了两笔,随后立在一旁不动了。
江幼宜看看摆得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早膳,又撇了那人一眼,这么一桌子菜,两笔写完了?也太敷衍了事了吧?不会是等着她写呢吧?封建大地主就坐在那里,这人演都不演?
她听着太监一一报菜名,报一道她写一道,连笔简体字写得飞起,等明天非得去问问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皇亲国戚不成?架子这么大,她可不想一直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好不容易记完,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神,是看傻子一眼的眼神!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她勤勤恳恳工作居然被公然摸鱼的同事鄙视了是吗?
江幼宜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谢怀川用餐,只是江幼宜的目光专注盯着菜,没注意到谢怀川也看了她一眼。
啊!不愧是封建大地主,每道菜只用一筷子,饭吃完了,桌子上的菜看上去像没动过,又被太监原模原样撤走了。
江幼宜提笔,在本子上写道:陛下早膳雨露均沾,所有菜品只用一口,未见喜好。
随后用小字补充:铺张浪费!在旁边画了一个愤怒小人的简笔画。
用过早膳,谢怀川摆驾太极殿,御前侍卫在前开道,江幼宜和那位起居郎跟在皇帝身后。
起居郎靠近江幼宜,用手肘捣了捣她,悄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啊?他们没教你?”
“教了啊。”另外两位起居舍人很负责任,昨天她刚被下旨提拔,那两人就带了之前的起居注来寻她,还叮嘱她上下值的时辰。
起居郎又露出那副神情,还隐隐带着同情。
江幼宜越看越奇怪:“什么意思?”
起居郎不语,直接翻开手里的小册子,只见上面写着:寅时六刻帝用早膳,菜色同二十五日。
……
看来她升任这个职位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起居注那两位起居舍人给她看过,早膳是一一记录不假,菜色有规律她自己没看出来,怪不得别人。只是很明显,那两位并不怎么喜欢她。
“傅大人,咱们陛下作息很有规律,每日寅时过半起床洗漱,寅时六刻用膳,你只要在传膳之前到就行,不用太早,而且御膳房的菜色基本固定搭配,四五天一轮换,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我叫章时,以后没有意外就是咱俩搭伙,傅大人多多指教啊。”
这位傅大人虽被同僚排挤,但短短几个月就从正七品跨阶升迁到正六品,还是皇上钦点的,前途不可限量,章时愿意卖个好。
“指教谈不上,你在这个位置上经验比我丰富,我还要向你请教才是。”另外两位起居舍人是指望不上了,江幼宜没有在皇帝面前当差的经验,还需要章时从旁指点,“刚才还误会你架子大,我给你道歉。”
“不敢当不敢当,傅大人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御驾进到太极殿,两人也不再说话,龙椅下首侧方摆着桌椅,这是专门给起居舍人和起居郎留的,他们可以坐着记录早朝内容。
百官早已到齐,随着谢怀川落座,百官跪地行礼,江幼宜和章时也跟一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谢怀川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冽动听,只是经过这几月,江幼宜的心境已经与传胪大典时有了微妙的不同。
当时的她距离入朝为官还差临门一脚,心中是忐忑和期待;入了翰林院接手差事,心中是才华有处施展的痛快;而经过昨晚和今早,她才明白,现在的她只是看起来风光无限,真正的路才刚刚开始。
太监站在龙椅一边,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江幼宜收敛心神,打开本子提起笔,反抗的道路上总会充满斗争,无论怎样,她都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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