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两口饱腹灵米粥
阮知意将养了几日,待卿山和白小昭相继出关,他们便随同程晚玉一同往玉堕城出发了。
合欢宗是真穷。
程晚玉、卿山,都已是金丹修者了,竟然没有像样的飞行灵器。
白小昭才筑基大圆满,也还不能平稳地御剑。
于是四人深一脚浅一脚、日夜兼程,熬红了眼,花费整整五日终于走到了玉堕城脚下。
也算是穷得开了修真界先河——步行下副本。
阮知意一头长发打了结,乱蓬蓬地散着,里头还藏着枯枝烂叶。
程晚玉看不过眼,为她念了道洁净诀,歘一下,她就变九九新了。
白小昭摆弄着她变得柔顺的发丝,小手翻飞,扎起和自己一样的蛇骨小辫。
还从头顶摘了一缕银坠子,别在阮知意耳后。
就连社恐卿山也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个明黄发带,递给白小昭,让她为自己绑上。
在这漫天飞舞着各色灵器飞禽、每个人都衣着华丽流光溢彩的修仙世界,阮知意总算有些人样了。
明霞艳丽,映在玉堕城青灵玉砌就的城门上,越发地熠熠生辉。
往来的人多如牛毛,他们四个灰扑扑的,不起眼地排在队尾,抬眼瞧向玉堕城遒劲的大匾额。
阮知意眸色锃亮,程晚玉只看了一眼便垂落目光看向了她,嘴角清浅地笑着。
卿山克制着想要缩脖子逃离人群的本能,长吐了一口气,尽力挺直了脊背。
白小昭摇了摇他的衣角,安慰似得,嬉笑着,蹦跳着。
跨过幽长的瓮城甬道,眼前光影豁然亮了起来,喧嚣尘起。
日落熔金,天光是暗蓝的。
旌旗交织的长街上,有五行灵力点亮的各色长明灯盏,亦有赤红的凡烛爆着灯花、一闪一烁。
粥沸般的人声在耳边不住响起,掺着几道响亮的吆喝叫卖声。阮知意深吸了一口气,丹铺里泄出了附着药香的浓郁灵气;凡人的食店颠出来馥郁的烟火气。
锻灵器的铺子叮叮咣咣响得霸道,医修捏着洁净诀,将诊堂打扫地不染尘埃;几个豆蔻年华的凡人少女站在货郎担子前等着磨镜。
“几位,住店吗?”
他们漫无目的地目光被一道揽客声吸引,对方穿着不起眼的灰麻葛衫,堆笑着过来。
身后的小客栈位于街角暗巷,砖墙微露破败,店家应是不舍得燃灯,空荡的大堂只有昏黄一盏烛火,照着缺角裂缝的榆木桌。
他们四个对了眼神,就这了。
富丽堂皇、干净舒适的,他们也住不起呀。
程晚玉将手背过,“一间上房加两个榻,再要一间下房。先住五日,房钱如何?”
那灰麻小仆掰着手指头算了良久,“上房加榻,每日七百灵石。下房每日二百八十灵石。五日合计……四千九百灵石!”
什么?你一个连灯都舍不得点的小破店,敢收这么贵?
明明可以抢,还给他们施舍个房间是吗?
四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被这价格惊得面面相觑。
瞧他们四人露出的穷酸样,那灰麻小仆没了耐性,水灵灵地翻了个白眼。
拉大了嗓门,嘁道:“长春津要开了,全城的酒楼客栈一榻难求!对面卖丹丸的,下品辟谷丹都涨到两百一颗了!你们没钱,来什么玉堕城?趁早滚蛋吧!”
节假日涨价是吧,阮知意揉了揉太阳穴,真的很想报警。
一旁白小昭已经气得低吼,捏着拳头就要去揍人,被程晚玉捏了道诀生生拦下。随即,爆发出了委屈巴巴的哭喊声,卿山在一旁吞吞吐吐地蹦着安慰的词汇。
嘈杂混乱中,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那个,你们是在找住的地方吗?”
细若蚊吟,小得像是幻听。
阮知意转过身,低头瞧见一名女修。
她瘦得麻杆似得,裹在洗得发白的青灰色旧道袍里。头发绾了个素净小髻,插着根竹簪,也没灵饰装点。
白小昭停止哭闹,四人一齐看向她:“你说什么?”
他们方才是真的没听清。
只是简单的反问,女修却像受了惊的兔子,飞快地垂下脸藏匿着神色。
她连连摆手,好半天才勉力扯出一个尴尬微笑:“我没恶意,只是看你们似乎没有住的地方,我能帮你们找……”
程晚玉和卿山都看出来女修周身灵气稀薄,顶多是个筑基修士。两人对了眼神,才放心地继续问下去。
女修接着道:“城郊村落有贫农愿意租赁柴屋,只需付很少灵石。”
说着,她窘迫地捏了捏自己腰间破旧的小荷包。
女修看得出眼前四人目前并不富裕,但除了阮知意,其他三人身上都灵气充沛,而高阶一些的修者大多养尊处优。
和自己这样既穷酸、又灵力低微的,到底不一样。
她怕这样说,会落人脸面,毕竟谁也不愿意听陌生人说自己穷。可她也怕四人真的没地方休息,耽误了前往长春津的行程。
此刻,她忐忑地等着四人的回应。
见程晚玉都没有阻拦的意思,阮知意自然地挽起女修的小臂,一股清冽的草药香混杂着尘土的气息进入鼻腔。
“那太好了,否则我们就得流落街头。”
女修如释重负地笑开了,“我带你们去,就在城墙根下,有个叫郭庄的小巷。”
阮知意颔首,四人各自报上姓名。才问女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姓孔,名字叫……”她将脸埋下去,“叫惜儿。”
“孔惜儿,”程晚玉嗓音柔和,将她的名字念得格外婉转,“很好听,温婉如你。”
孔惜儿微微摇头,“什么温婉不温婉的,我爹是农修,起这个名字就是……可惜不是儿子的意思。”
她的肩头也垂了下去,整个人透着些疲惫无奈,嘴角却一直流露出勉强的笑。
四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默默跟在她后头走着。
郭庄贴着城墙根,还没走近,他们就被扬起的灰尘呛到,越往里走,泔水、粪土、牲畜家禽的气息越发浓。
过路的农户衣衫褴褛,扛着锄头、担着井水,步履匆忙地走着。
偶尔几名配了剑的修士,也都格外的落魄。
和方才玉堕城花灯如昼的长街,宛如两个世界。
孔惜儿将他们领进一户土坯茅屋前,笃笃地敲门,“萍婶子,您家柴房还空着吗?”
等了许久,皲裂漏风的木板门被人从里头卸开,探出了个独眼的跛脚婆子。
一见孔惜儿身后整齐站着四个修士,立刻喜笑颜开,“空着呢、都空着呢!”
老婆子笑得委实和蔼,有些可怖的眼伤也瞧着让人心疼了。
“别怕,婶子这眼角是砍柴时受的伤,十几年了,”萍婶子一边说,一边翻出铁锁,推开了柴屋,“这些天客栈都趁着时机宰客呢。你们将就住在这,每日只收二十个灵石。”
阮知意往里头一瞧,比自己预想的好很多。
主人家提前清扫过了,木柴被整齐端放在角落。还支了旧门板做床,简单地放了被褥和草墩子。
这不就是民宿嘛,她背包客旅行的时候也住过。
“多谢萍婶子,那我们就要多叨扰些日子了。”
程晚玉当即掏出灵石,先付了五日的。
孔惜儿瞧他们也安顿下来了,才放心地作别,还不忘道:“我就住在巷子头渝阿婆家的柴屋。若你们有需要,来找我就行。”
他们四人连忙应好,萍婶也跛行着相送至院门口,寒暄道:“怎么没见你相公来送?”
“他啊……”孔惜儿又露出那种笑,“宗门事多,他还在城中。”
“那不提他了,”萍婶虚打了自己一巴掌,“你快回吧,长春津就要开了,得养足精神。”
这头阮知意将床铺好,和程晚玉、白小昭一起给卿山摞了个用木柴堆起来的隔断。
屋外天色沉下来,程晚玉揽下剩下的整理活计,催促阮知意:“你该去吃饭了。”
阮知意摸摸肚皮,站起身,“我去问问萍婶。”
这几日忙着赶路,阮知意就找山里的猎户换了些干粮,饥饿时对付两口。但干粮和无垢灵体亲手做出来的灵食相比,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她要尽快自己做顿灵食出来,否则生命进度条就跑不动了。
萍婶正在灶房煮着稀粥,见阮知意寻来,疑惑道,“小道长,可是住处短缺东西?”
阮知意摇头,“我想借婶子厨房用一用,您方便吗?”
萍婶活了五六十年,目睹长春津三次开启,见过的修士也多。还从未听过,哪家修士,要借凡人的灶房做饭的。
尤其临近长春津开启,大家都养精蓄锐。
“你……”萍婶茫然,看了眼火塘问,“是要火吗?”
“不借火,”阮知意挠头,“萍婶,我是凡人,我得吃饭。”
萍婶将阮知意上下打量了遍,有些不信她这样一个气质挺拔的少女,竟没有灵根。
但很快,她就听见阮知意肚皮下传来咕噜噜的声响。
“奇了,我还当你也是修士,”萍婶从橱里取了个粗陶碗,“我晚上就爱喝口稀粥,你不嫌弃,就尝尝。”
萍婶揭开锅盖,文火慢吞吞煮着,米还没开花。
阮知意接过铁勺,轻微搅动了几下,又嘱咐萍婶:“这火有些小,您能再添把柴吗?”
煮粥不就是要文火慢煮吗?
萍婶犯了嘀咕,但不好拂了住客的面子,依照着做了。
火塘里霹雳啪啦响起来,粥水也慢慢沸腾。阮知意大刀阔斧地搅动起来,米粒接连开花,清水似得稀汤开始有了阻力。
煮粥的底层逻辑——猛火煮沸、粥米糊化、再文火焖煮。
阮知意搅的这几下,则是因为粗粮的淀粉较少,若是不加速糊化,很可能焖很久,仍是坚硬粗粝的。
“好了,”她一笑,“不必添了。”
萍婶慢慢减弱了火力,又恢复了先前的文火模式。
她好奇地望向锅中,少女只是转动手臂的功夫,锅中那粟米粥竟变得如琼脂般滑润,米粒泛着温润如玉的莹白光泽,仿佛有月光流淌其中。
空气中爆发出一股极其纯粹的米香,那香气浓郁得如有实质,瞬间挤满了狭小的灶房。
萍婶觉得自己仅剩的眼睛老花了,鼻子也坏了。
怎么这少女随便加把柴、搅一搅,一向喝惯了的粗鄙稀粥,就变了样?那她这几十年煮的粥,又算什么?
与此同时,灶房的窄门不知何时齐齐冒出了三颗脑袋,目光可谓灼热地望向了铁锅。
“萍婶,可否给我们也拿些粥碗?”
哎!你们仨总是修士了吧?长春津就要开了,怎么还有空吃凡人的粥米?
她难以置信,但还是照做了。
下米时她并没考虑过辟谷的修士,人一多,就显得粥米紧巴巴的。
白小昭接了粥,呼哧呼哧地吹了两下,迫不及待地小口抿了起来。
粥米入口即化,带着清甜的米香,一股暖流滑入腹中。她眼睛腾地亮堂起来,好温暖、好妥帖的味道啊!就像冬日的大棉被一样!
她舒服地眼睛都眯起来了,立刻埋下头再咕咚喝了一大口。
然而,就在这第二口粥咽下去的瞬间——
“欸?”
白小昭喝粥的动作明显一顿,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眨巴双眼,低头看着还剩大半碗的粥,又摸摸圆润起来的小腹,眉头渐渐蹙起。
阮知意忧心,“如何?不好喝吗?”
“这个,好像是加饱腹感的耶,”白小昭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嗝,“怎么才喝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卿山默默接过她的小碗,舀起一勺吹凉,细致送入口中。
仅仅两勺,他就落了勺,不再喝了。
腹中充盈着温和、细腻又绵软的饱胀,心尖上全是满足感。
“的确。”
卿山放下了小碗,他看向阮知意,眼里满是惊叹。
程晚玉也接过瓷勺,一贯清雅地抬手抿了两口。热乎的粥水下肚,一股灵气顺着经脉流入灵台之中,温润地滋养着身体。
赶路而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比她打坐调息的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光是腹中饱足,就连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想起储物袋里存着的一颗辟谷丹。
辟谷丹,是丹修炼化过的五谷之精、混上些祝余草之类的灵植。味微苦,有令人不喜的药气。
进食后,虽能饱腹,却不似这碗粥一般熨帖。
“确有饱腹之效,”程晚玉看着粥米泛出的润泽,另一手捻着颗辟谷丹,“这碗灵粥的灵气,甚至比我这颗下品辟谷丹还要精纯。”
白小昭浑身都暖洋洋地,半倚在阮知意怀中,揉着鼓起来的圆肚子:“也比辟谷丹好吃!丹药又苦又干巴,卡嗓子。我不喜欢!”
辟谷丹……阮知意双目放光,是发现商机的眼神!
“大师姐,我们就卖这个!长春津吸引来这么多修士。客栈酒楼和丹丸的价钱都在涨,我们就卖给那些买不起辟谷丹的修士!”
程晚玉稍作思虑,亦觉可行,但她仔细琢磨着粥碗中蕴藏的灵气:“灵粥到底是汤汤水水。灵气精纯,但饱腹之效不超一日。”
“那……”
阮知意思索了阵。
丹丸、顶饱、食材简单易做、接受度要高。
“有了,”阮知意眼睛一亮,“粢饭团!”
外表是圆圆的大米饭丸子,里头卷上喜欢的菜肉绝对管饱,食材常见又便宜!
说是平替版辟谷大丸子,有谁会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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