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超绝辟谷大丸子
孔惜儿有些挫败。
昨晚莫名飘来的粥米香气，让她打坐时几次走神，一夜过去，灵气才勉强运转了两个小周天。
惦念着夫君和宗门内的杂事，她心力交瘁，但还是一早起了身。
为了减省灵力，洁净诀是不舍得用的，洗漱是要自己去打井水的。
她一壁洗着，一壁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饿得两眼发昏，鼻尖像是幻觉一样飘着食物的香味。
孔惜儿修为才到筑基初期，辟谷日子短，时常依靠丹丸才能捱下去。
可眼下，她袖中就剩下一颗辟谷丹了，还是为了长春津专门留下的。
她垂头丧气，脸盆的水面上也映着她瘦弱枯槁的形容。
“孔惜儿可是住在您家？”
院门外传来问询声，约莫是昨天傍晚那一行修士中唯一的凡人。
伴着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息掺着烟火气的浓郁到令人发指的饭香。
孔惜儿屏住呼吸，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胃喊叫得更凶猛了，甚至……饿得有些疼了。
外头渝阿婆开了门，应声说是，引着人来见她。
孔惜儿又勉强地笑起来，走来寒暄：“阮姑娘，你们住得惯吗？”
阮知意一脸精神，眸子晶亮，脸颊粉润，将孔惜儿衬得更苍白困乏了。
她嗯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团油纸包，应是刚才香气的源头。
“孔姐姐，你昨晚说我们有需要可以来找你，”阮知意厚着脸皮，“现在还算数吗？”
孔惜儿性格软弱好说话，尽管那浓郁到过头的饭香味已然令她腹中不适，还是撑着一贯的笑容，回答：“当然。”
“那就麻烦孔姐姐帮我试试菜了。”
是的，合欢宗那三人被灵粥撑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于是阮知意只好厚着脸皮来找孔惜儿试吃她的辟谷大丸子——粢饭团了。
她捧起油纸包着的糯米饭团子，一点点撕开了外皮。
混合了糯米和白米的饭团在蒸制时，就已浸过一丝醇厚的芝麻油。正因这一点油，米香被轻易且彻底地激发出来。
裹得密实的饭团里，包着炸得酥脆的面果子和花生碎，打散的鸡蛋煎得薄而焦香，再切成半寸宽的细条，和清甜的胡瓜丝交织起来，鲜香不腻。
最中间是一点咸香适口的腊肠肉，不多，足以让人回味。
孔惜儿眼皮跳动着，慌乱地措辞着回绝的话术。
她已筑基辟谷，况且长春津开启在即，若吃下凡食，还得运转浊气。她实在没那个精力了。
但是，待那一层层油纸被彻底褪下，她的眼皮再次跳动，已全是因为萦绕在饭团四周的纯净灵气了。
“灵……灵食？”声音颤抖。
孔惜儿瞪大了眼睛，这是只在一些传闻中存在过的东西。如今的修仙界，早已绝迹。
阮知意见怪不怪，笑着介绍：“我家大师姐说，它应该是有辟谷之效的，你要尝尝吗？”
孔惜儿吞着舌尖疯狂分泌的口水。尽管理智上，她还心有疑惑，但手和嘴已经极为诚实地接过了油纸，小心翼翼地轻咬下去。
第一口，米饭是扎实软糯的口感，偶尔嚼到炒香的芝麻，脂香便会爆发出来。
第二口，馅料展露头角。各色食材的香味在交融，炸物酥香、蛋皮鲜美、胡瓜脆甜清爽、腊肠最有嚼头。
第三口、第四口……
比拳头还大的粢饭团瞬间就下了肚，饱足感混着丰足的灵气，迟迟地涌了上来。
孔惜儿不自觉伸展胸廓，像是被浇透了水的花，太舒畅了！舒畅到她甚至有些想哭！
身后，脸盆里仍是那汪井水，但里头映着的人，面上有了血色，单薄的唇因油脂变得饱满，眉目间的惨淡愁云消散无踪。
阮知意抿起嘴，忐忑地等着试菜结果：“好吃吗？最重要的是，饱足之效与下品辟谷丹相比如何？”
孔惜儿垂手抚上丹田，里头微微发着热，与服下辟谷丹后的情形极为相似。
但她的肠胃是温暖满足的，不像辟谷丹，虽感觉不到饿，但也不饱。
更让她痴叹的是，这些食材确实是再常见不过的凡米、凡菜。却连一丝浊气都没有，她甚至觉得精神力都好了起来，仿佛大睡过三日，此刻脑中格外清明。
“都是凡物，竟和我购得的下品丹丸饱腹效果相仿，可管三至五日，”孔惜儿意犹未尽，只可惜再也吃不下了，她好奇地问，“阮姑娘从哪得到的灵食？这一份多少钱？我付给你。”
孔惜儿又在捏她的瘪瘪荷包了，阮知意只管笑：“这是我自己做的，不要钱，还要多亏孔姐姐帮我试菜呢！”
“自己做的？试菜？”孔惜儿一惊接着一惊，问，“你想做粢饭团卖钱？”
阮知意点头如捣蒜。
孔惜儿感受着腹中许久未有过的饱足，舔了下唇，“若这饭团真能卖出去，不知能帮多少像我一样买不起辟谷丹的修者！每次下秘境，我都饿得……”
她强忍泪水，说什么饿得头晕眼花、饿得想哭，真是太丢人了！
她拉着阮知意，“你们才来玉堕城，应当没什么准备吧？若要去城里置办食摊的用具、材料，我带着你们可以少走些弯路。”
孔惜儿如数家珍：“米行在城中西街，街尾梁家的质好实在。”
阮知意连忙记在小本。
“菜肉在伞铺巷里买最鲜嫩划算，都是近郊的农户一早挑着担去的。那巷子里也有卖饭桶、竹蒸笼等等各色器具的，质量不算上乘，但价格合适，还能少走些路。对了，包饭团的油纸，在那也购得。”
阮知意马不停蹄在地形图上圈出伞铺巷的位置。
“至于食摊的位置，摆在长街上，倒不如就摆在郭庄巷外头。长街纵然人来人往，但需向城主府缴高额的租金……”
孔惜儿说得极细致，将能想到的，都替阮知意考虑了一遍。
她也熟悉物价，替阮知意估算出来三百灵石的花费。免得她初来乍到，受奸商蒙骗。
三百……阮知意拿出程晚玉交给她的灵石，沉甸甸一口袋，正巧有个三百二。商业帝国第一步，摆摊，可算是有眉目了！
正好孔惜儿要进城和她道侣汇合，顺路就领着阮知意一起走了。
合欢宗三人本欲陪同，被阮知意劝回去打坐养神了，毕竟是要下副本的，得好好准备。
阮知意照着孔惜儿的指引，一路精打细算地买齐了食材和各种器具。
回郭庄前，又沿玉堕城长街走了一圈，打听了摊位费究竟多贵。
城主府的杂役听她询问，一脸揶揄地指了指最角落、最不起眼的折角处，“空着的这摊子，一万灵石，两个月起租！”
阮知意嘴一瞥，溜了溜了。
还得是郭庄巷平水渠边那石桥上的摊位平易近人。
她也是听孔惜儿说的，那石桥前头有个渡口，附近的穷苦汉子们多得是去做苦工的。
石桥上就有几个凡食摊位，供应这些苦力汉子们的。
此处距郭庄很近，附近也有几个租赁柴屋、收留修士的贫苦村落。
待长春津开启的时候，修士往来，想来也是很热闹的。
阮知意于是坐在桥下的树荫数着人头，耳边到处是粗声大气的交谈，凡食摊上传来质朴的饭香味。
她揪着草根，盯着往来的修者。
仅一个午后，她就数出一百五十人之多。
这些修者大多和孔惜儿相似，修为低，大多是才辟谷的筑基初期。甚至有炼气修者，啃着干粮一脸疲惫地路过。
日落前，她又多逛了几个类似郭庄巷的地方，能询问的也都问过了，有柴屋、偏房的人户几乎都有修士租住着。
粗粗一算，至少会有五百修士会成为她的潜在客户！
前日，那灰麻小仆还说，下品辟谷丹已涨到两百灵石了。
她这“辟谷大丸子”可都是凡物，就算馅料拉满，单个的成本也不超过三个灵石。
阮知意琢磨着定价，最终觉得五、六十一个较为合适，比起涨价前的辟谷丹都要便宜，但也绝对是暴利了！
调研打探好了市场，阮知意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萍婶子的柴房。
把借萍婶的粮食还回去后，她大口嚼了个晨间剩的凉饭团，接着马不停蹄洗刷用具，将大米和糯米都泡进了她新木桶里。
夜色渐深，月影浮光。
白小昭叽叽喳喳地说着口水话，程晚玉在认真打坐，不欲理会，留下卿山被迫接话。
她一回来，卿山仿佛见了大救星，打发白小昭去恼她，自己默默缩回了柴垛子后头。
阮知意非常乐意，将今日的见闻都和白小昭讲出来。
“明日就要摆摊？”
“是呀，”阮知意讲得困意全无，摆着大字型瘫在木板床上，“明天得早起呢！”
白小昭显然比阮知意还兴奋，“我明日就装作不认得你，去给你捧场！还有二师兄！”
某社恐人士一听，缩得越发角落了。
“不了不了，”阮知意揉了一把白小昭软糯的小耳垂，“你也要入长春津，好好在家修炼。”
“……”
白小昭撅起翘嘴。
“那如果没人买，”阮知意有些没底气，妥协说，“你就来帮我吧……”
白小昭满意地笑，大声：“嗯！”
粢饭团的色香味和辟谷的效果，她们虽然了然于胸。但难的是，怎么让别人也相信，并且愿意尝试。
此间修士对待食物的态度，大多都不好。
尤其长春津开启在即，没有修士敢为吃乱了心神。
她的辟谷大丸子会顺利吗？
阮知意觉得自己像个分明会游水、却被浪头吓得没了分寸的泳者。
是找回状态、如鱼得水地搅动这商海，还是溺死会水的，就都看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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