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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开学日的灾难相遇

199X年秋季,天刚蒙蒙亮,将君清就摸黑起了床。堂屋的灯泡拉绳一拽,昏黄的光洒在堆在地上的行李上——一床打了补丁却叠得方方正正的蓝布被,一个印着“农业学大寨”字样的旧枕头,还有个红漆掉了大半的鸳鸯戏水铁盆,是爸妈结婚时的物件。他蹲在地上,把东西往印着“某某化肥厂”的黄麻袋里塞,麻袋边缘磨得发毛,蹭得他手腕有点痒。院里传来“哗啦、哐当”的声响,是他搬三轮车时,车斗撞到了墙角的柴火垛。

没一会儿,东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将大成拄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左腿落地时明显慢半拍,裤脚在脚踝处磨出了毛边——那是早年在砖窑厂上工,被倒塌的脚手架砸伤的旧疾,这么多年过去,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他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圆圆,咋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将君清抬头,额前的碎发沾着点汗——入秋的天,清晨就透着股燥热。他穿的那件蓝白短袖,领口洗得发白,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虽然瘦,却透着常年干农活练出的紧实。“爸,我收拾完早走,省得路上赶。”他说着,把麻袋往三轮车斗里放,动作轻得怕把袋子磨破,“你咋不多睡会儿?昨天在地里摘棉花到后半夜,累坏了吧?”

将大成走到他身边,伸手想帮着抬麻袋,却被将君清躲开了。“我自己能行。”将君清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那腿别使劲,赶紧回屋歇着。”

将大成却没动,盯着三轮车斗里的东西,眉头皱了起来:“就这点东西?天冷了咋整?我昨天让你带的那件厚褂子呢?”

“带了,在麻袋最底下呢。”将君清拍了拍麻袋。

将大成看着忙碌的将君清面露担心“不成还是我送你吧,嫩老远万一路上出点事儿……”

“爸,我真不用你送,市里离咱家二十多里地,你这腿走不了远路。”

将大成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腿,指节攥得发白。阳光慢慢爬过院墙,照在他鬓角的白发上,亮得有些晃眼。“哎!说到底还是怪我这个腿。”他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懊恼,“要是我这腿利索点,咋也能送你到学校门口,让你在同学面前也体面点。”

将君清心里一酸,连忙岔开话题:“体面啥呀?我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比阔气。”他三下五除二把麻袋固定好,军绿色帆布包往车把上一挂——那是将大成前几天去镇上赶集,花三块钱给买的新包,边角还缝着加固的线。“爸,我真走了,你记得中午煮点粥,别总吃凉馍。”

他跨上三轮车,车座子被晒得有点烫,硌得他屁股发麻。这二八三轮车是家里的老物件了,车链锈得发黑,蹬起来“吱呀——吱呀”响,像是随时要散架。将大成突然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硬往他手里塞——钱的边角磨得发亮,还带着点泥土的气息,是将大成平时卖鸡蛋、卖棉花,一毛一毛攒下来的,够家里半个月的油盐钱。

“我不要,爸!”将君清推回去,拍了拍帆布包,“你给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在这儿呢,够花。”

“你拿着!”将大成的语气突然硬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劲儿,把钱塞进他的裤兜,还按了按,“在学校别舍不得吃,食堂的肉菜也买点,别总啃馒头就咸菜。钱不够了就给家里捎信,爸有钱。”他看着将君清白白净净的脸——这孩子随妈,皮肤白,眉眼也俊,哪怕穿得旧,也透着股清爽劲儿,要是换身好衣裳,说是城里的富家小少爷,也有人信。可偏偏生在他们家,跟着他受苦,想到这儿,将大成心里更疼了,抬手拍了拍将君清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得他衣领发皱。

将君清看着父亲泛红的眼眶,没再推搡,把钱紧紧攥在手里——钱有点硬,硌得他手心发疼,却也暖得他心里发慌。他咬了咬唇,用地道的家乡话说道:“成,我拿着。爸,你快回屋歇着吧,我走了。”

他蹬着三轮车,刚出村口,就觉得太阳越来越毒,晒得他后颈发烫,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车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早上还有点小风,到了半晌午,风都变成了热的,吹在脸上像裹了层棉花。车链越来越沉,每蹬一下都要费好大劲,“脚蹬子磨得鞋底发滑,他只好把脚往里扣了扣,膝盖顶得生疼”他只好停下来,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军用水壶,喝了口凉白开——水有点温了,却也解了点渴。

他望着远处的公路,心里默念:“快到了,快到了,到了市里就能把车卖了,废品站要是给五块钱,就能多买两本练习册。”

从农村考入市重点的学生不多但也有人,大多数人是乘坐从市里到乡镇的大巴,其实他不是不想坐大巴,只是大巴票要六块钱,够他在学校吃三天的菜钱。而且这三轮车在家里也没用,去地里走路才十分钟,骑车还怕被人偷了卖废品,将大成腿不好,更是骑不了。乡里的废品站只给三块钱,他不甘心,总觉得市里能多给点。

又骑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一中”的校门。门口人来人往,骑自行车的、走路的、坐小轿车的,闹哄哄的。将君清把车停在路边,心里有点慌——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人,手里攥着的十元钱都被汗浸湿了。他抬头看了看学校的大门,红砖墙,铁栏杆,上面挂着“市第一中学”的牌子,金灿灿的。他深吸了口气,想着先把车停到哪儿,再去报名,却没注意到身后一辆黑色轿车正慢慢靠近。

将君清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瞬间沾满汗水,顺着指缝往下滴。额前的碎发被汗黏在皮肤上,痒得他想挠,可刚抬起手,就觉得眼睫毛上挂了层湿意——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猛地眯起眼,眼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辣得眼眶发红。他闭着眼揉了揉,还没缓过劲,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三轮车没拉手刹,刹车本就失灵,此刻被撞得往前窜出去,车斗里的鸳鸯戏水铁盆“哐当”一声滚落在地,红漆掉皮的盆底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白痕,刚好停在一个少年脚边。将君清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手死死攥住车把才没摔下去,心脏“咚咚咚”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慌忙跳下车,看见被撞倒在地的少年——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腕上还戴着块亮晶晶的手表,此刻正皱着眉揉着右臂,脸色白了几分。“你谬事吧?实在不好意思,我、我没看见后面的车……”将君清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下意识飙出家乡话,伸手去扶少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掌心的老茧蹭到对方的衬衫,留下一点淡淡的印子。

沈景行抬头瞪他,视线先落在他沾着泥土的帆布鞋上,又扫过他洗得发白的短袖,最后停在扶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指节分明,却布满老茧,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划痕,一看就是干过粗活的。他刚想发作,右臂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骂道:“疼死我了!你会不会骑车?你瞎啊!”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胳膊一使劲,疼得他猛地皱眉,下意识爆了句粗口:“我c!”左手紧紧攥住右臂,指节都泛了白。

“刘叔刚把我送到门口,这才转身开车走,我就被撞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沈景行心里又气又急,余光瞥见滚到脚边的铁盆,红漆斑驳的鸳鸯图案看着土气又滑稽,更添了几分烦躁。他抬眼看向将君清,眼神阴沉沉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喂!你撞了我,还愣着干嘛?赶紧送我去医院!”

将君清被他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缩,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根本没看清是谁撞了自己,只知道现在闯了祸。“我、我、好的,我现在就送你过去!”他强装镇定,声音却发颤,慌忙转身去卸车斗里的东西:麻袋、铁盆,一股脑往学校门卫室跑,跟门卫大爷说了好半天,才把东西暂存好。

等他跑回来扶沈景行时,对方扫了眼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车链锈得发黑,车斗边缘凹进去一块,车座子上还沾着点泥土,皱着眉露出满脸鄙夷:“你让我坐这个?”他用没受伤的左手食指,指了指车座,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将君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三轮车,又急忙看向他受伤的右臂,眼里满是担心:“现在、现在只有这个了,附近没看见自行车……”他说得小心翼翼,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指节泛白,连带着胳膊都有点发颤——他知道这三轮车寒酸,可眼下实在没别的办法,生怕沈景行不答应。

沈景行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疼得越来越厉害,稍微动一下就像有针在扎,他心里也发慌:别真把骨头撞断了。他咬着牙做思想斗争:坐吧,这破车看着就不安全;不坐吧,难道要站在这儿等疼死?纠结了几秒,他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语气没那么冲了:“扶我上去吧,慢点。”

将君清慌慌张张的扶着少年上车,三轮车很小沈景行的双腿根本无法伸展开只能找一个不算太难受的姿势盘腿坐着。沈景行感受到周围人聚集的视线有些尴尬的扶了扶额头,“喂,你知道怎么走吗?看你不是这附近的人?来上学的?”

将君清已经坐上了三轮车开始用力的蹬起车来车身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嗯”将君清只回了一个嗯字,少年有些无奈地看着从刚刚开始已经紧张到微微发抖的将君清的后背,后背已经背汗水浸湿,但并没有想象中的汗腥味反而有中肥皂的气味。“那个,你别害怕……万一再把我摔了到时候赔的更多”本以为是要安慰将君清让他别紧张安稳的骑车,说了这样的话本身有些紧张的将君清更加哆嗦了。

“我,我不会的”话刚说完,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很快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后,医生戴着黑框老花镜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沉思了一下说淡淡道:无移位骨折。将君清站在沈景行的身边紧张的攥着一旁的衣角,听到医生的话惊了一下,像是被吓了一跳。医生台了台眼皮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同学,你们家长呢?

沈景行坐在椅子上沉思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医生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紧张到快要哭出来似得将君清。尽管将君清极力的表现出镇定但终归是十几岁孩子,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口还是有些沙哑,“大夫需不需要做手术呀?”将君清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医生看着强漏出担心神色的少年,以为这是感情很好的俩兄弟,弟弟担心哥哥快要哭出来了似的。笑了笑“你哥哥这个情况不严重保守治疗就行,无需手术复位,一般通过石膏、支具或夹板固定手臂,限制骨折部位活动,让骨骼在稳定环境中自然愈合,固定时间通常为4-6周在来医院复查一下到时候。”

哥哥?沈景行漏出鄙夷。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却也没说什么内心翻了个白眼。

老大夫看了看两个同学,对着将君清道:那你先去缴费吧。

将君清心头一紧面露难色有些担忧的问道:多少钱啊。

“305.2角”老大夫把写完的条递给了将君清,305.2对于将君清来说很是为难,他手里有一百三十二加上今天早上江大成给他的10元除去一百一十的学费还有三十二元本来是他打算当生活费的,现在哪怕全加上也是不够。

将君清面露难色,不自觉地抠着手心——那双手生得细长,指骨分明,本该是好看的模样,却因常年下地干活,掌心爬满了粗糙的老茧。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明明指腹已被抠得泛红,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掐捏着掌心肉,每一下都透着藏不住的紧张。眼眶里的泪也急得打转,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像蓄满了雨的草叶,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沈景行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那点窘迫像团有趣的小火苗,让他眼底漫开饶有兴致的光。他勾了勾嘴角,话锋忽然一转,语气裹着层刻意的“温馨”,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楚,生怕对方听不真切:“同学,辛苦你——去缴一下费。”

满足了自己那点隐秘的“恶趣味”,沈景行甚至觉得手臂上的痛感都淡了几分。他眯着眼,嘴角挂着笑意看向将君清,眼神里却没多少温度。

将君清被他看得发怵,只觉得自己像只被圈住的待宰羔羊——身边坐着的哪是什么普通同学,分明是只暂时不饿的狼。这狼偏生恶趣味十足,不急着下口,反倒要先把猎物逗得慌了神、没了劲,才肯慢悠悠享受“美食”。

将君清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他负主要责任,医药费本就该他担,真要是对方要赔偿,也是天经地义。可道理他都懂,手心里却连半分底气都没有——他兜里那点攒了许久的零花钱,连医药费的零头都不够。

他愣在原地,脑子像被抽空似的发懵,只觉得周围的喧闹忽然被掐断了,世界静得可怕,只剩下自己心脏“突突突”的跳动声,震得耳膜发疼。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他用力眨眼想憋回去,可脑子里全是乱麻:“赊账?人家怎么可能同意?爸爸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又惹麻烦了?”

那串“305.2元”的医药费数字,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每一个数字都在提醒他的窘迫。攒了半天的劲还是没绷住,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怎么擦都刹不住,连视线都糊成了一片。

将君清像是被那话戳中了最窘迫的地方,下意识地抬手,用双手紧紧捂住眼睛——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即将决堤的眼泪牢牢堵在眼眶里。可眼泪偏不遂人愿,顺着指缝往下渗,濡湿了掌心的老茧。

他没再说话,转身快步走向门外,后背刚贴上冰凉的墙壁,就再也撑不住似的,抬手胡乱抹着脸上的泪。肩膀微微发颤,他用力攥着衣角,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把翻涌的委屈和慌乱压下去,可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没藏住的狼狈。

沈景行看着那道仓促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打量时的触感,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倒真没料到,这人会这么不经逗,说两句就红了眼。

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悔意,像羽毛轻扫而过:刚才那话是不是太硬了点?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眉头微蹙着自我开解:本来就是他撞的我,手臂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让他缴个费算什么?已经够便宜他了。

他迅速收敛起那点不该有的情绪,转头接过医生递来的缴费单,指尖捏着单子边缘,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只抬眼问:“这个在哪儿缴费?”

医生没留意到方才将君清的窘迫,只当那孩子是担心“哥哥”才红了眼,笑着指了指方向:“出门左转到大厅就能缴。”末了还随口补了句,“你弟弟倒是挺关心你的。”

“啊?对,挺担心的——弟弟。”沈景行顿了顿,舌尖轻轻滚过这两个字,没打算解释。他捏着缴费单的指尖微微用力,心里想着:不过是萍水相逢,往后未必再见面,认下这个莫名的“兄弟”称呼,反倒省了多余的口舌。

沈景行捏着缴费单起身,路过门口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个单薄的身影——将君清正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头微微垂着,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株被雨打蔫的小草。洗得发白的短袖后背,还洇着一圈明显的汗湿印子,他攥着衣角,一次又一次用力深呼吸,像是想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可双手还是不停在脸上胡乱抹着,眼眶早被擦得通红,连耳尖都泛着可怜的粉色。

沈景行的脚步下意识顿住,喉结悄悄滚了滚,指尖捏着的缴费单边缘都微微发皱。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他只是皱了皱眉,转开视线,大步往缴费大厅的方向走去,背影没再停留半分。

等他拿着缴费凭证回来,将君清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只是眼眶还红着,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去,声音还有点哑:“我……我会还你的,305块2,我分三个月给你行不行?我周末能去工地搬砖,或者去食堂帮工……”

沈景行把凭证往医生桌上一放,斜睨了他一眼:“谁要你还?我缺这点钱?”话虽硬,却没再提之前的“赔偿”。医生见状,笑着把石膏和夹板递过来,叮嘱道:“先固定好,这几周别用力,记得按时复查。”

将君清忙上前帮沈景行扶着胳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沈景行没推开他,只是皱着眉吐槽:“你手怎么这么糙?跟我爷爷的老锄头似的。”将君清手一顿,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那是常年下地、搬重物磨出来的茧子。

出了医院,日头已经偏西。将君清想起暂存在学校门卫室的行李,又看了看沈景行打着石膏的手,犹豫着开口:“你……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骑车慢是慢,但稳。”

沈景行本想拒绝,可看到路边那辆还沾着泥土的破旧三轮车,又看了看将君清眼底的愧疚,莫名松了口:“行吧,别骑太快,摔了我你赔不起。”

将君清连忙点头,小心翼翼扶沈景行坐上三轮车的后座,又把自己的军绿色帆布包垫在他身下:“这样坐着软和点。”他跨上车子,慢慢蹬起来,车子还是“吱呀”响,却比来时稳了许多。

沈景行坐在后面,没再说话。风一吹,带着将君清身上淡淡的肥皂味,还有一丝泥土的气息。他看着将君清瘦削的后背,突然想起刚才在医院,这人红着眼眶说要去搬砖还钱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骑到一个岔路口,沈景行突然开口:“前面右转,到那个小区门口就行。”将君清依言转弯,很快看到了一栋气派的小区大门。沈景行下车时,不小心扯到了胳膊,疼得“嘶”了一声。

将君清担心的连忙扶住他:“没事吧?要不要再歇会儿?”

“不用。”沈景行挣开他的手,就准备走。

将君清见他要走,心下一慌,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口:“等等……”话音未落,他转身从军绿色帆布书包里翻出皱巴巴的练习本和半截铅笔,飞快撕下一张纸,低头在上面一笔一划写起来——“199x年x月x日,因事故欠款305.2元”。

笔尖刚要落下名字,沈景行却忽然低头瞥见,伸手一把夺过了那张纸。他指尖捏着纸边,想起方才那孩子局促的模样,那句“你难道要去工地搬砖还钱”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他只淡淡瞥了眼纸上的字,转手就将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诶你?”将君清愣住了,眼神里满是疑惑,望着滚落在地的纸团,手指还维持着握笔的姿势。

沈景行迎上他茫然的目光,没解释什么,反倒抬起没打石膏的那只手,屈起指节,轻轻往将君清毛绒绒的发顶弹了个脑瓜崩,语气里少了几分先前的冷意,多了点漫不经心的好奇:“我差你那点钱?对了,你是一中的学生?”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将君清洗得发白的衣领,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我在高一(3)班。”将君清捏着笔杆,声音还有点发颤,连头都没敢抬。

沈景行听到班级名,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忽然一转:“这样吧,我这手伤了,十天半月肯定动不了——笔记、作业,还有打饭……在学校里这些事,我怕是都做不了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将君清手里的本子和笔上,喉结轻轻滚了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要是想写欠条,就这么写:第一条,每天给受害方打饭,照顾受害方吃饭。”

见将君清还愣着,他又抬了抬下巴,催促道:“愣着干嘛?写啊!”

“哦,哦!”将君清反应过来,急忙低下头,在纸上飞快写下这行字,笔尖划过纸面,留下细细的划痕。

沈景行凑过去扫了眼,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往下说,语气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强势:“第二条,在学校里,肇事方要随叫随到,听从受害方的任何需求,并且满足受害方的任何需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第三条,肇事方没有说‘不’的权利。第四条,受害方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这些要求。”

沈景行低头看着乖乖写诉求的将君清,两人离得近,能清晰看见对方侧脸上细细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浅淡的光泽。他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暗自嘀咕:“都上高中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脸上留着这些小绒毛?”

不知怎的,呼吸忽然变重了几分,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正正好好落在将君清的后脖颈上。将君清浑身一僵,下意识地转头望过来,眼神里还带着点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沈景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撞得慌了神,指尖都有些发紧,急忙错开目光,用没受伤的手胡乱点了点那张写满“不平等条约”的纸,语气故作镇定:“写……写好了没?”慌乱间,手背不小心擦过将君清的指间,那点微凉的触感,让他心跳又漏了半拍。

“这里得写上受害方:沈景行,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景行。肇事方那栏把你名字填上。”沈景行指尖点了点纸页空白处。将君清闻言抬了抬眼,眼神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慌乱,握着笔的手顿了顿,飞快写下几个字,字迹潦草得有些发颤。

沈景行接过纸,先在受害方看着干净利落自己的名字,目光扫到肇事方落款时,挑了挑眉,忽然低笑出声,语气里带着点打趣:“你叫将君啊?这名字倒挺特别——你爸妈给你取这名,是盼着你将来当大人物?”

他没注意到,话音刚落,将君清的耳尖悄悄红了,手指无意识攥了攥衣角,小声补了句:“是……是将君清,清水的清。”

将君清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笔杆在指间转了半圈才稳住。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窘迫——方才慌里慌张写名字,竟真把“清”字写得太轻,几乎要融进纸纹里。

“是将君清,”他抬起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上“君”字的边缘,“后面还有个‘清’字,清澈的清。”说着,他又拿起笔,在“君”字后面一笔一划补了个工整的“清”,笔尖划过纸张时,力道比刚才稳了许多。

他心里其实有点发紧,怕沈景行再拿名字打趣——以前在村里,也有人把他名字念错,总笑他一个农村娃取这么文气的名。可对上沈景行的目光时,他还是绷着嘴角,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淡漠些,只是耳尖悄悄泛起了一点红。

沈景行挑着眉,低头看了眼补全的名字,又抬眼扫过将君清紧绷的下颌线,突然笑了:“哦?将君清。是挺清澈的,跟你这人似的,一慌就露馅。”

将君清闻言,握着笔的手又紧了紧,却没再反驳,只是把纸往沈景行那边推了推,声音压得更平:“名字改过来了,你再看看。”他不敢多看沈景行的表情,怕从那双眼里看到戏谑,只盯着纸上的字迹,心里默默想着:早知道刚才写慢些,也不至于闹这种笑话。

将君清握着笔,指尖有点发烫。

沈景行指尖敲了敲纸上补全的“清”字,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才对嘛,差一个字,意思差远了。”他顿了顿,又瞥向将君清泛红的耳尖,故意逗他,“怎么?还怕我笑你?刚才写名字跟赶工期似的,笔都要飞了。”

将君清耳尖更烫,连忙把笔揣回帆布包,指尖蹭到包底硬邦邦的铁皮饭盒,才稍稍定了神。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磨得发亮的鞋尖,声音比刚才更轻:“刚才慌了神,没注意。”心里却在懊恼——明明早就提醒自己做事要稳,怎么一跟沈景行打交道,就总出岔子。

“慌什么?”沈景行把协议折了两折,塞进口袋,突然想起什么,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到将君清面前,那颗水果糖是刘叔的小孙子给刘叔的但是刘叔有高血糖吃不了甜的转头给了沈景行。“喏,赔你刚才被我笑的。”糖纸是亮晶晶的红色,在阳光下晃了晃。

将君清抬头,愣了愣,目光落在那颗糖上,又飞快地移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爱吃糖。其实是怕欠人情——沈景行已经帮他付了医药费,现在再收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沈景行却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把糖塞进他手里——将君清的手很凉,指腹上还有没磨掉的老茧,蹭得他指腹有点痒。他皱了皱眉,语气硬了些,却没什么不耐烦:“让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难不成还能毒到你?”他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沉到小区楼顶,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他又道:“协议我收着了,你要是想找我对账,放学去高二(1)班门口等我。说完,不等将君清回应,就转身往小区里走,背影挺拔,一点看不出胳膊还打着石膏。

将君清捏着手里的糖,糖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融融的。他看着沈景行的背影消失小区楼门口,才慢慢把糖放进帆布包的侧兜,跟那张十块钱叠放在一起。一个软乎乎,一个硬邦邦,却都让他心里踏实了些。他忽然觉得,刚才的懊恼和窘迫好像都淡了,心里忽然没那么慌了,甚至有点庆幸——幸好是沈景行,没再揪着名字的事不放,也没再提还钱的事。

他抬手摸了摸帆布包外侧,能感觉到糖纸的纹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腹上的老茧还在,却好像没那么扎眼了。“沈景行”,他轻轻念了遍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了弯,没了刚开始的一筹莫展转身跨上三轮车朝着学校的方向蹬去连带着看路边的梧桐树,都觉得比刚才顺眼了几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车子“吱呀”的响声,好像也没那么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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