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白飞升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不仅知道姓名，还知道身份，莫不是还知道长什么样子？你们见过？”
黄衣服点了点头，面沉如水，像是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很多遍，所以说出来的话，十分清楚流利：“见过，他不仅是亲传弟子，而且是青川家族的人。
像我们，只是内门弟子，虽然身份也不低，可是，比他们低一头，论起在青川家族之中的地位，我们也比他们低一头。
因为我们还在考察期，如果没办法通过考验，就没办法度过考察期，更没办法，正式成为青川家族中的一员。
不是青川家族中人，那就是普通人，普通人在他们眼里，虽然不至于和蝼蚁差不多，但也没好到哪去，他们一向是看不起的，怎么看不起其他人，就怎么看不起我们。
哪怕，我们比其他人为青川家族做的事情，多得多，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如此而已。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更多，所以可以踩我们。
这也不能说是有错，因为他们都是通过了考验的人，对家族的奉献确实比我们多一些，但是考验，从来都大差不差。
这一次是这样，以前也是。真要是算起来，没有家族，他们什么也不是，比普通人还要低一等，因为普通人，不会在神魂里被打上罪犯的烙印。”
沉默了一会儿，黄衣服脸色很是难看，像是越说越生气，又觉得自己总是说不到重点，很是着急，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他其实，也和死者没有多大的关系，只不过，被选中了，所以动手。之所以，那个人要死，也只不过是因为，家族的长老看不惯那个人罢了。”
“只是因为看不惯？”所以把人弄死了？白飞升挑了挑眉，觉得有点轻率。
一般杀人，只要不是误杀，多半有点计划，之所以搞计划，除了保证万无一失，还会保证利益最大化。如果没有利益，平白无故杀一个人，实在有点太费事。
青川那么大一个家族，长老居然是看人不顺眼就要杀人的类型吗？听起来好没脑子。好嚣张。德不配位。好可怕。
都不太像长老，反而像是，混混。
都当长老了，还像是混混，那长老不是白当了？太失败了吧？
“其中究竟有多少利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让我们知道？”黄衣服冷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红耳钉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一点，但是不多，青川家族，这次挑选死者的那个长老，最近正在打算，申请宗门的帮助，在一块靠近家族的荒地，建立一座有助于宗门弟子修炼的修炼大楼。
刚好那个死者最近也在向宗门申请帮助，但是宗门最近只有一笔款项可以批，他们两个就撞上了。
如果宗门把钱给了那个死者，家族长老就得不到，为了避免宗门把钱交给别人，长老要杀那个人，就再正常也没有了。”
反正又不用自己动手，就算被发现了也不用负责，因为只是给了一个名字而已，又有人杀人，又有人自首，横竖追查不到长老头上。
好处是自己的，家族也会获利，家族的弟子也不会受损，他们会做这种事，倒也不是全无理由。
再加上，大多数时候，只要事情差不多，就可以结束，只要该死的人死掉了，该自首的自首，明面上不会有后续。
他们就可以在暗地里用证据，当做把柄，要挟一群人，没有比这更痛快的。
简直是，一群人聚会里，谈起事情来，一旦想到，就会举着杯子说当浮一大白的程度。
他们得了这样大的好处，怎么会不高兴？怎么会不愿意？怎么会不继续？
青川家族不知延续了多少年，家族里的长老又不知活了多少年，个个修为高深，仿佛还能活个千把万年。让人望而生畏。
于是被他们迫害的人，一群接着一群，就像是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还长，长出来新的又被割掉，循环往复，几乎没有尽头。
如果青川家族的所有人死掉了，或者这个家族整个倒掉了，那这些事情或许就可以消失，但也有可能，只是换一层皮，换个新名字，又回来。
对他们那些人来说，苟且偷生应该是最容易的。
因为只要想一想，从前的荣光，再对自己说两句，早晚有一天，也可以回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怎么会活不下去？
他们那种人，要找盼头，容易得很。
“那么，”白飞升想了想，“如果我想把金星星从执法堂里面捞出来，应该先去找，青川家族藏起来的，想要要挟其他人的证据？”
红耳钉和黄衣服都点了点头。
“那你们知道证据在哪儿？”白飞升眨了眨眼睛，感觉剧情在飞速进展。
“知道，”红耳钉冷笑了一声，“他们每一次，办成一件事之后，就会把人送到执法堂自首，再然后，捞出来一天，在他们的家族大楼聚会，向所有人展示他们的能力和嚣张，他们会在那里庆祝一个晚上，第二天又送回去，执法堂就会开始审判，审判结束，就会按照审判结果进行处理，事情就算完了。”
他长叹一声，用双手捂住脸，喃喃自语：“就算完了。”
语气里有种破罐子破摔和心灰意冷交织在一起的痛苦迷茫，像是一只在风暴天里被吹得团团乱转的风向标，根本找不到天和地，只是头晕目眩。
“我现在就去想办法。”白飞升说着要走。
黄衣服下意识拦住他，有点疑惑问：“做什么？”
白飞升站在门口说：“你们不是说他们会保留证据吗？只要找到证据，要确定究竟是谁动的手，还困难吗？我去找证据。”
“可是，”黄衣服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恐怕不行，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人很多，能参加聚会的，修为也不会低，而且，今天恐怕不会被捞出去的。”
“没关系，”白飞升对他笑了笑，“我还得花点时间想想，到时候怎么悄无声息溜进去把东西带走，要是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还真有点来不及。”
黄衣服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让开了，又对他嘱咐说：“不要找错地方。”说着，便把地址做成一个标签，交给他。
白飞升伸手接过那个黑色枫叶标志，只要他到时候拿着这东西就能找到地方，他把东西看了看，点头说：“谢谢。”
说完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黄衣服和红耳钉。
他们两个沉默了一阵子，黄衣服向红耳钉问：“真的会有办法吗？”
红耳钉苦笑了一下，好像有人硬把一大堆的香菜和折耳根塞进了他嘴里，逼他一边嚼一边吞下去：“没办法又能怎么样呢？”
黄衣服长长叹了一口气，感到前路迷茫黯淡，如同深夜行走，无星无月，也无灯光火烛，只有鸟叫虫鸣，暗沉沉的影子，铺天盖地的乌云，黑漆漆的路，奇奇怪怪的植物的叶子，大朵大朵看不清的花，摇曳的风，还有冰冷的露珠。
“希望，”黄衣服欲言又止，最后喃喃自语，双目无神，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想点什么，心里空空的，像一个打开了的纸盒子，只等随便什么东西进来，就算是结果了，“结果是好的吧。”
他的语气飘忽不定，因为他或许不清楚别的，但是他很清楚，从前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就算是白飞升成功了，白飞升也不会好过。
他其实不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白飞升，因为白飞升不是他们的朋友，也没有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没有情分，甚至没有利益。
白飞升帮他们的忙，简直像是陷阱，可是，就算是陷阱，这也是一个甜蜜至极的陷阱，裹满了蜂蜜的奶酪摆在那里，他们没办法不动心。
他们反复告诉自己，我只是试一试，不成就算了，没有别的办法，可是，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如果真的不成，是不是真的会算了，那也不一定。
如果他们是好人，他们不应该把白飞升牵扯进事情里，因为无论如何，一定会有人倒霉，究竟是谁，现在没有结果，还不好说，但是肉眼可见的，白飞升势单力薄，而对面，膀大腰圆。
不管事情成不成，白飞升都有很大概率会受损，如果他们真是白飞升的朋友，他们反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做。
但是做都做了。
他们其实不愿意后悔。
因为后悔不后悔，白飞升都已经知道事情了，从他们这里知道，他们还能希望白飞升帮忙，从别人那里知道，结果究竟怎样，那就更不可预测。
再说了，白飞升说了愿意帮忙，究竟能不能帮上，不好说，但意思是在的。
与此同时，白飞升在路上见到了明灯。
“你在想什么？”明灯看着白飞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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