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胳膊挂在墙头,歪着侧脸,墙下数十双眼睛扎过来。
“下午好,我在这晒个背,各位没意见吧?”
话音刚落,他欲下墙,却被一道厉声止住。
“爬屋顶偷窥小姐的就是他!”
“抓他下来!”
苏庭大骇,不是言语调戏吗,原主怎么是个偷窥狂!
几个工人已经拿着长钩子和电击器蜂拥而至,苏庭不过思寻半刻,衣领被十六七岁男孩儿义愤填膺地用钩子牢牢扯住。
苏庭又是取钩又是躲电,恨不得分出三头六臂。
男孩儿用力过猛,面憋得通红,耳顶腾得出现一双浣熊耳朵。
苏庭一乐,松懈之际竟被拖拽倒,抓槐枝借力,摔了个狗吃屎。
“嘶!”
白花纷飞,苏庭吃疼,没等到工人上来捉他,却见一双黑漆漆的皮鞋缓步停在跟前。
哪来的怪人?苏庭心想,这热煞人的天气穿皮鞋。
他抬眼,不由一愣。
乱坠的槐花间,男人的面容格外清晰,他二十五六岁模样,眉目间萦绕几缕病气,似山水画笔随意涂抹的墨色,嘴唇白而锋利,撞进那双眸子,只是一刹,闪电般的凛冽冷意刺进胸膛,让人不寒而栗。
苏庭回了神。
“没,我、那个,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抗着数到犀利目光走至墙根下,苏庭一摸,暗叫不好,李家这墙壁都是特意修葺过的,触手生凉,不知道是什么高科技,和他那头粗糙易爬的砖墙截然不同。
深知今日这墙爬不了了,苏庭回头,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呵笑着朝那男人道。
“李少。”
“我姓何。”何夜阑好整以暇道。
苏庭的笑僵住,改口。
“何少,这我今天前来拜访属实意外,等我过几日带了礼物再来,不知道何少能不能带我出去?”
他要是从这李家正门走出去,半路就得被当成流氓抓住,打一顿都是轻的。
“我正要离开片刻。”何夜阑道。
苏庭眼睛一亮,“这不正好…”
“飞船在星际口堵住了,还得等个两小时。”何夜阑在浣熊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再过二十分钟,李先生会来小坐片刻,苏先生还是自想办法离开吧。”
苏庭碰了个软钉子,抬脚往院门的方向迈步,背影决然。
没两秒,他快步撞回男人身前,浣熊一惊,起身挡住他的去路。
苏庭眼冒金星,和浣熊撞了个正着。
“休想伤害少爷!”浣熊大声道,众人警惕望来。
苏庭眼睛瞪得铜铃大。
没等他开口,浣熊双膝一软,跪倒在台阶上,满头大汗,艰难道:“你这畜生、做了什么?”
“干什么,你碰瓷啊?”
苏庭后退两步,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回头,见何夜阑稳坐钓鱼台,那双称得上端方君子的眼正幽幽盯着自己。
只见他抬手,几个黑衣人从庭院的暗处鱼贯而出。
苏庭压根没看清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黑衣人走至身后,他手腕一疼,被扭绑缚束,惊觉自己恐怕招惹了□□,连忙解释。
“何少,我不是故意过来的,也真没害他,我回头只是想求你带我走!”
他冤啊!
黑衣人上前查看昏倒的浣熊,朝何夜阑低语几句,又走到苏庭跟前,持电击棍,紫蓝电光滋滋作响,凶狠质问。
“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那电绝对能将人的肉烤熟,苏庭扑在何夜阑跟前,诚恳道:“我是医生,我发誓绝没有用什么手段,我能救他!”
烈阳刺目,苏庭用力睁大眼睛让自己像个良家医生,而不是什么鬼杀手。
但男人端坐在阴凉的屋檐下,只盯着他的唇看。
苏庭方觉颚部冰凉,想是扑得太急,下巴正抵在何少的膝盖上。
这裤料轻薄且能自动制冷,八成是星际特制,别给他蹭坏了。
“不好意思啊。”苏庭艰难抬起上身,睫根抖动的金光似一澜春水。
“但我真什么都没干。”
时光分秒流逝,何夜阑未致一言,黑衣人却像得了什么指令,拿着可怖电棍走到一旁。
苏庭得了宽恕,赶忙看向浣熊的脸,男孩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紧闭眼的难受模样。
“你摸摸他脸,是不是很热。”
黑衣人望向何夜阑,才触摸浣熊的面颊,颔首。
苏庭回头观察那些修池塘的工人,多是从山村请来的兽人,此刻满身是汗,昏昏欲迷,只是比星际来的人耐热,没有彻底倒下。
“浣熊中暑了,这些人也有轻微的中暑症状。”
他见何夜阑略有所思,接着道:“重度中暑会导致热射病,内脏焦熟而死,想救浣熊的话,你就把我放了。”
何夜阑指尖轻扣椅背,口吻轻柔关切得无可指摘。
“我到的时间虽不久,却听闻你是有名的庸医,怎么放心把这十多人的命交在你手里。”
“那何少爷也一定听闻过,我今早救回了一个急症女人。”
苏庭反唇相讥,直直看入他眼中。
屋檐下,何夜阑眼神暗闪,转而道:“把苏医生放了,误会而已。”
桎梏解除,苏庭顾不得手腕酸疼,直直朝浣熊走去,将其置入阴凉地,吩咐道。
“拿凉水来给工人们分了。”
何夜阑颔首,黑衣人取水而来,兽人们咕噜噜咽下。
又给浣熊喂了些,仍不见苏醒,苏庭心知这是症状加深,回首问道。
“你们这里没有治中暑的药吗?”
“星际内的恒日系统让温度全年适宜,不会出现太热的症状。”何夜阑道。
山村的兽人们对这温度适应多年,就算太热也会熬过去,哪有专治暑热的药。
众目之下,苏庭围着庭院绕了一圈,浣熊的呼吸愈发急促,兽人们忍不住多嘴议论。
“星际来的就是身子娇贵些。”
“我看苏庭今天上午就是走运罢了。”
“咳、咳!他名声可臭了,这次把贵人也害了,哪里还容得下他。”一只蜥蜴兽人咳嗽道。
这星际来的人非富即贵,每日给的工钱都抵得上一年的开支,兽人们抢着来干活,苏庭却不知这些说辞。
他停步池旁,定定注视洁白无暇的莲丛,着迷般向前走去,莲花竟从内部散出隐隐暖光。
光?苏庭扭头问身旁的蜥蜴兽人,“这花可有异样?”
“你神经吧。”蜥蜴质疑道,“莫非治不了想装疯卖傻?”
苏庭顾不得其他,在脑中询问系统。
【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个花的‘光’】
【宿主绑定种花系统,对系统内珍奇品种有所感应】
【这花也是你们系统的?】
【在种子测试环节,某些花种会被遗漏,成为世界中的一环】
外人看来,苏庭如痴傻般不说话了,几息过后,忽地爬上池壁,够直了手臂,掐下一株莲花。
背对着他的人动作急乱,何夜阑压了眉头,沉声道:“苏医生?”
阳光穿透槐枝,苏庭骤然回头,荷塘光粼粼的波影倒映,侧脸蹭了污黑泥灰,他的眼底却若星若辰。
“何少,帮我烧水,再准备一个锅。”
屋檐下,兽人围成一团,正中是个低腰忙活的少年。
苏庭将洗净的莲花、莲叶、莲子分放。
舂碎了莲花,几滴白凝的汁水倾倒在壶底,撕碎的荷叶铺置其上,再将莲子去苦心,一同塞入锅中,加入沸水,闷煮十来分钟。
倒出的碧绿水清香扑鼻,苏庭尝了口,余韵悠长。
再用黑衣人拿来的星际制冷器一冻,一杯夏日最好的清热凉茶出炉。
苏庭混了温茶给浣熊喂下,少年呛了口气,悠悠睁开眼。
“感觉怎么样?”
苏庭期待地望着他。
“我、”浣熊不理他,只看向何少,“我刚刚感觉头晕,就昏过去了。”
“现在呢?”何夜阑问。
浣熊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惊喜道:“我身子里好凉,但是很舒服,一点都不难受了!”
此话一出,喝了凉茶的兽人们纷纷摸身子,果然那股燥热感在五脏六腑间浑然消散,就连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真的!”
“我刚刚还有点咳嗽,现在嗓子都不痒了!”蜥蜴大喊道,“苏医生是神医啊!”
“苏医生,这清热茶是怎么做的?以后太阳天我也能下地干活了!”
苏庭抿着杯中苦味回甘的凉茶,不抢功。
“这多亏了何少贡献的荷花。”
“什么!”浣熊丢下茶杯惊道,“那可是专门运过来给少爷治病...”
池内的残荷星零几株,凄凄惨惨飘在水面,苏庭摸了摸鼻子,自认理亏。
“何少,你也来一杯?”苏庭递出茶杯,吹捧道,“这凉茶养身最好了。”
何夜阑扫他手腕上的青紫捆痕,几瞬后,接过玉石杯。
指尖交近,苏庭却突然收了手,拉过不情不愿的浣熊低语几句,用取来的罐装容器朝茶杯喷了几下。
苏庭悄咪咪地朝他眨眼,“他们的苦死了,给你加点糖,话说你们糖罐还挺方便,送我一个如何?”
何夜阑不可置否,收回隐蔽目光,低头慢抿茶水。
风吹莲香,庭院里兽人大多相熟,休息时一幅齐乐融融的模样,苏庭盯着他看了会,忽然凑近,哥俩似的勾住他的肩膀。
“和我透个底,你治啥病啊?”
浣熊连忙拉他,又怕扯着他少爷,何夜阑杯中的茶未曾波动,浅笑道。
“小病。”
“别拿这个敷衍兄弟。”苏庭挤眉弄眼,“说说看,他们叫我神医,指不定我能治呢。”
何夜阑似笑非笑,啜饮杯底四不像的甜茶。
忽地他手背一顿,茶杯四分五裂,摔落在地。
苏庭察觉到手臂下身体的僵直,不由松了力度。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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