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忆收到女儿的死讯,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
她正数着账目,有点无聊。
龚三光悄无声息的离开,让日子流转地有点快。
“请问您是龚三光的家属吗?很遗憾地通知您......”
谈忆想,这可能是早就安排好的结局。从不听劝执意嫁给龚昔的那刻,明明知道遗传精神疾病的恐怖,还是心存那么一点期冀吗。
女儿湮于长白一隅,只留下了精神疾病的病情诊断书和小龚日记。谈忆觉得日记说不定有女儿不希望让自己看到的,于是决定埋在无名碑下,病历单什么的是她不想让女儿知道的,只好藏起来了。
谈忆竟不知她何时如此自欺欺人。
她在小卖部里挑挑拣拣,想带点东西去墓地看看。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竟捞了两瓶金银花露。
很久没来,碑上的脸还是深刻。恍惚间仿佛回到龚昔追她的时候。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啊,我的名字很吉利的。”
确实,恭喜。
可恭喜一般对着别人说,应验不到自己身上。还是谈忆的长寿其实有亡夫的祝福。
“我才不要一个人长久的活。”谈忆放下了瓶子,抚了抚碑,冰冷。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是“算了吧,咱俩连一块儿不就成蜥蜴了吗。”
她隔着年岁被自己逗笑,和少时的龚昔相欢。
女儿病端初现,是在原来近视的基础上初现视幻。
后来神神叨叨地去这去那,别出心裁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还非逼着自己这么叫她,有时候给自己买一下子根本吃不完的橘子还老念叨楼上那间空房。谈忆纠正过楼上那间也是咱家的户口本还是你名字结果龚三光光顾着自己神游啥也没听到啊。
谈忆很稀奇女儿这么古怪成绩竟然没落下。其实龚三光的成绩去弘高绰绰有余,但十一中离家近,她好照顾着。
龚昔犯病的时候她也这么照顾着啊。怎么人一个两个的还是离她而去了。
谈忆想,也许是自己不太擅长照顾人。
龚昔突发奇想经营小卖部,说可以看见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很有趣,谈忆一边嫌弃麻烦一边帮着弄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尿性以及不大稳定的病情,滤过时间,小卖部只剩谈忆了。
谈忆辛苦把小卖部和女儿拉扯大。
“我想我们的孩子要叫龚三光。”龚昔认真的看着谈忆,谈忆故作生气,“这什么鬼名字,怎么不叫龚二火?”谈里还带二火呢。
“‘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这个意思。”龚昔笑着。谈忆一想,确实听起来还挺深远的,又转念,“男孩儿就算了,要是是个女孩儿怎么办?”
“那你就告诉她这个名字寓意着要珍惜粮食,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龚昔说。
“好吧。”
小孩儿有些孤僻特性,明明会说话了就是不愿意多叫人。谈忆有些担心。
“别管她,表面沉默寡言的人话全让内心戏演完了。”龚昔很是了解。
一个电话惊醒了谈忆,这才发觉自己靠着墓碑就小憩了一会。是邻家阿婆。
“小谈啊,我去你家买酱油和料酒,你不在店里啊?”
谈忆支起身体,答道:“我刚去外面半点儿事,您要急着用我家门口地毯边的柜子底下粘着钥匙,您可以拿了先进去。”
“哎哟不用不用,钥匙放哪儿你还是自己当心点啊,我那酱油也不着急,等你回来再买昂。”
“行行好的哎,要没事我先挂了啊,等我忙完回去给你开店门儿。”
“行,话说好像有一段日子没看到三光那孩子了啊,G大这么忙都没时间回家几趟?”阿婆笑着不经意说道。
“她啊......哎哟我这儿信号不好先挂了昂。”谈忆挂了电话。把喝了一半的金银花露和全浇在碑前的空瓶在正前方摆好,准备回去。
心想这点甜味儿说不定会引来蚂蚁。有蚂蚁也好,替我陪陪他。
人是靠牵绊活着的,谈忆想。如果没了联系,就会有说离去就离去的勇气了,这可不好,对牵挂的人不太负责。
谈忆经营的小卖部让她在忙忙碌碌的生活连结了好多人,这可不兴随便走,她可是小卖部老板。
这就是龚昔让她帮忙开小卖部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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