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星的心脏猛地撞在肋骨上，疼得他吸气都发紧。
玩家。
这两个字从瑟莉娅嘴里说出来，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脑子里。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连个音节都挤不出来。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铠甲碰撞的 “哐当” 声混着维克多那道严厉的嗓子 ——“把圣坛围起来！别让异端跑了！”—— 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人头皮发麻。
瑟莉娅又推了他一把，指尖凉得像刚碰过冰，力度不大，却稳得不容拒绝：“走！再等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一推把他从怔愣里推醒。溯星最后看了她一眼，银色的头发扫过她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点圣坛里的灰尘，那双眼睛里装着太多东西 —— 急、怕，还有点他读不懂的沉郁，可偏偏那点决意亮得很，让他没法说 “不”。
他转身，矮着身子钻进旁边的墙缝。石砾磨得臂甲 “咯吱” 响，冷意顺着铠甲缝隙渗进内衬，刮得胳膊生疼。身后的呼喊声被石壁挡了大半，变得模糊，可他的脑子却清明得可怕，瑟莉娅的话在里面转来转去：“第 107 次轮回时，你告诉我一个秘密……”
她真的记得。记得比 “片段” 更多的东西。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却又冒起股发飘的希望。可 “玩家” 这两个字被点破，又像道口子，把他一直压着的慌劲儿全漏了出来 —— 左眼突然热起来，像揣了颗小炭火，烫得眼皮都发紧，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地跳。
他甩了甩头，逼着自己往前钻。墙缝窄得只能侧着身走，磨得肩甲都发烫，好不容易挤出来，七拐八绕躲进个废弃的侧殿，才敢停下来喘气。
这里以前该是小祈祷室，几排长椅倒在地上，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墙角的女神雕像缺了半边脸，只剩只眼睛空洞地望着破穹顶。惨淡的光从穹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照得空气里的灰尘都清清楚楚。
溯星靠着墙滑坐下来，后背抵着粗糙的石壁，灰簌簌往下掉，沾了满肩。喘息慢慢平了，可左眼的灼痛感却越来越厉害，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得回档。
维克多都来了，这条道肯定走死了，不回到 earlier 的时间点，根本没法避开教会的人去机械城邦找艾琳。他摸了摸贴身的口袋，指尖碰到那枚核心魂晶 —— 晶面还带着体温，一捏就凉得刺骨，幽蓝的光在里面转着，像藏了片小星空。
他闭上眼睛，把魂晶攥紧，在心里默念：“启动回档。”
没动静。
预想里的天旋地转没来，左眼却突然炸开剧痛 —— 像有根烧红的铁丝扎进眼窝，疼得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蜷了起来，手死死按住眼睛，指缝里很快就渗出血来，热得发烫。
然后是画面。
无数碎片往脑子里涌，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 黑焰伯爵卡洛斯的脸凑得极近，龙骨剑的寒气刺得他皮肤发僵，下一秒视野就翻了个，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喷得老高；艾琳的实验室里，湛蓝的核心突然亮得刺眼，白光吞了一切，他连疼都没来得及觉出，就成了飞灰；还有圣坛上，瑟莉娅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温的，可她手里的圣光却冷得像冰，“噗” 地扎进他胸口，他能看见自己身体里的黑纹一点点被烧没……
一次又一次的死。每一次的疼都真真切切，刻在骨头里。他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压抑的低吼。更怕的是，有些东西在慢慢消失 —— 瑟莉娅上次笑的时候，眼角的小纹路；卡洛斯别扭地扔给他一块烤肉时，耳尖的红；艾琳跟他说数据时，手舞足蹈的样子…… 这些画面越来越模糊，像被水浸过的画，细节一点点化掉。
“你在透支生命。”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带着点微颤。一只手覆上来，按住他攥着魂晶的手，指尖凉得像冰，却稳稳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了些。
溯星猛地抬头。瑟莉娅站在他面前，额角沾着汗，头发乱了，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她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指上，又移到他肿起来的左眼，银色的瞳孔骤然缩紧，睫毛颤得厉害：“你的眼睛……”
溯星想说话，嗓子却哑得只能发出 “嗬嗬” 的声。
瑟莉娅没再问，她的指尖碰到魂晶，幽蓝的光突然闪了闪，像跟她有了呼应。她的脸色一点点变白，眼神里浮起层迷茫，像丢了什么东西：“不对……” 她喃喃着，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刚才你走了以后，我跟维克多说话的事…… 我记不清了。”
她抬头看他，声音里的颤音更明显了，带着点无助：“我只记得你跑了，然后中间就空了 —— 维克多跟我说了什么？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溯星，我的记忆…… 在消失。”
溯星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下。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回档的代价 —— 不只是他自己，连瑟莉娅也在受影响。他每一次想改过去的错，都是在抹掉他们一起过的证据。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去握她的手，想说 “我不回档了，我们想别的办法”。可瑟莉娅按住了他的肩膀，手劲不大，却让他没法动。
“没时间慌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稳下来，可指尖的凉还是透进他衣服里，“这种感觉我记得，以前轮回快到尽头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去机械城邦，艾琳在研究怎么稳住魂晶，怎么把消失的记忆找回来 —— 那是我们最后能走的路。”
溯星看着她。她的脸很白，可眼睛里的光却没灭。他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好。”
就一个字。他撑着墙站起来，把魂晶塞回口袋，握紧了手里的剑。左眼还在疼，那道红痕在阴影里泛着暗光，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这次不能再回档了。每一次的蓝光，吞掉的都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去机械城邦的路，只能一步一步，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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