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外的声音像根细针，瞬间扎紧了溯星的神经。他手指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在金属护手上压出泛白的印子，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点未散的紧绷：“谁？”
“一个…… 迷路的人。” 外面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中间还夹了声轻咳，“我看见你躲进来的。教会的猎犬离这儿不远，我们要么一起藏，要么各走各的 —— 但现在分开，谁都走不了。”
溯星指尖在剑柄上蹭了蹭。游戏里的随机遭遇总藏着变数，可能是送情报的 NPC，也可能是教会设下的陷阱。他只剩 1 块记忆碎片，回档的余地太少，不能赌。
他慢慢挪到舱门边，指尖抵住变形的金属门，只推开一道窄缝。风裹着尘土灌进来，门外站着个披破斗篷的人，兜帽压得低，露出的半张脸上爬着道斜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的长弓斜背在身后，弓弦上还沾着点干枯的草屑。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溯星的剑还抵在门后，眼神没松。
“追脚印。” 那人声音短截，抬手撩了下兜帽，露出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我叫凯，废土游侠。没兴趣管你的事，就想躲会儿巡逻队。”
溯星盯着他的长弓 —— 游侠的制式装备，保养得不错，弓臂上刻着游侠营地的徽记。游戏里这拨人向来中立，不跟教会掺和，也不随便找事。他沉默了两秒，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别碰里面的东西。”
凯弯腰挤进来，斗篷上的尘土簌簌落在地上，还带了股暴晒后的汗味。他把包裹往地上一放，长弓靠在舱壁上，动作轻得没发出声响。狭小的空间里顿时挤得满当当，两人之间只隔了半臂距离。
“你这铠甲……” 凯的目光扫过溯星的胸甲，眉梢挑了下，“教会骑士的款式，但颜色不对 —— 你是逃出来的？”
溯星没接话，反问：“你又为什么被追？”
凯嗤笑一声，拍了拍地上的包裹，声音压得更低：“偷了点教会藏着的东西。他们那宝贝圣女的‘健康记录’，说是最近状态不对，怕‘数据崩了’。”
“数据崩溃？” 溯星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指腹蹭过冰冷的剑柄，喉咙发紧 —— 穿越前游戏系统弹出的警告就是这个！瑟莉娅也会受影响？
“轰隆” 一声，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巡逻队的呼喊：“搜仔细点！刚才的爆炸声就在这附近！”
凯的脸色瞬间沉了，往包裹里塞了块压缩粮，抓起长弓：“该死，他们往这边来了。得走。”
溯星没犹豫，抬脚就往舱门走：“跟我来，有地下通道。”
他脚步没停，下意识就往机械残骸的深处钻 —— 哪里有松动的铁板能掀开，哪个通风管够两个人爬，甚至哪个拐角的碎石堆下藏着暗门，都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凯跟在后面，偶尔抬手搭他一把，避开掉下来的金属碎片。有两次巡逻队的脚步声就在头顶，溯星屏住呼吸，按住凯的肩膀躲进阴影里，听着靴子踩过铁板的声音渐渐远了，才敢继续动。
终于绕到一片废弃的发电机旁，凯靠在金属壳上喘气，擦了把额头的汗：“谢了，哥们。你对这儿熟得像自家后院，要不要跟我回游侠营地？我们正缺你这样的好手。”
溯星摇头，目光往圣光穹顶的方向瞥了眼，语气沉了点：“我有必须自己去做的事。”
凯看了他一会儿，没再劝，从包裹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递过去：“往圣光穹顶走的话，这段路最近加了岗。据说教会把圣女看得比什么都重，最近总有人看见她在圣坛上发呆，还说胡话。”
“说什么？” 溯星的声音突然紧了。
“好像是……‘轮回’什么的，” 凯回忆了下，眉头皱起来，“还有次听见她问守卫，‘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溯星的人’。”
“溯星？” 这两个字像道雷劈在溯星头上，他耳朵里嗡嗡响，脚下踉跄了一下，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抓住凯的手腕，声音发颤，“她真的这么说？”
凯愣了愣，点头：“千真万确。怎么，你认识她？”
溯星没回答，只是攥着地图的手指泛白。瑟莉娅在找他？在这个他刚穿来、还没跟她见过面的世界线里？
跟凯分开后，溯星走得更快了。遇到实在躲不开的守卫，他只能用回档 —— 每次按下那个按钮，太阳穴都会抽痛一下，眼前闪过点雪花似的残影，铠甲上的纹路偶尔会亮一下，像在提醒他什么。世界稳定性的数字在面板上一点点降，从 99.99% 到 99.97%，再到 99.95%，每降一点，他都觉得胸口的魂晶烫一分。
走了三天，圣光穹顶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风里夹着焚烧经文的味道，穹顶的彩色玻璃碎了一地，阳光透过破洞照进去，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断壁上的圣像只剩下半边脸，大理石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像在哀悼什么。
溯星绕到侧门，避开守卫，悄悄溜了进去。内部比外面更破，长椅翻倒在地上，经文纸页被风吹得满地跑，空气中飘着股奇怪的味道 —— 像臭氧混着焚香，刺得鼻子发痒。
他刚走到中央圣坛附近，胸口的魂晶突然烫起来，像块烧红的铁片贴在皮肤上。紧接着，头痛猛地袭来，眼前发黑，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潮水似的漫上来 ——
他看见自己站在战场上，身边是银发的瑟莉娅，她手里的法杖亮着暖光，替他挡住了身后的攻击。他回头，她正好抬眼，银色的眼眸里映着他的脸，嘴角弯了下。然后画面变了，他穿着另一套铠甲，手里的剑染着血，瑟莉娅站在他对面，手里握着圣剑，剑尖对着他的胸口。她的眼泪落在剑身上，发出 “嘀嗒” 的声音，然后圣剑猛地刺了进来 ——
“唔！” 溯星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断柱，胸口发闷，像真的被刺了一剑。他低头，手摸向胸前的铠甲，下面的皮肤果然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跟记忆里的圣剑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熟悉的柔软。溯星猛地转身，只见圣坛旁的断壁后，瑟莉娅站在那里。她的白袍上沾了点灰尘，头发有些凌乱，却还是站得笔直，银色的长发垂在肩后，在昏暗里像浸了月光。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瞳孔里映着魂晶的微光。
“瑟莉娅？” 溯星的声音哑得厉害，手里的巨剑差点握不住。
瑟莉娅轻轻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很轻，像怕惊到什么。“这是第 108 次轮回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溯星的心脏狠狠一缩，“每次你都从焦土那边来，每次都要跟教会的人打架，每次…… 最后都留不住。”
“你记得？” 溯星踉跄着上前，铠甲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你记得之前的轮回？”
“不全记得，” 瑟莉娅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太阳穴，睫毛颤了颤，“像做了场很长的梦，有时候能看清你的脸，有时候只记得你的声音。但我知道，你每次都在说，要带我走。”
溯星的喉咙发紧，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怕这是幻觉：“这次不一样，瑟莉娅，我找到……”
“叮 —— 当 ——”
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守卫的呼喊：“圣女在里面！抓住那个异端！”
瑟莉娅的脸色变了，她抓住溯星的手腕，指尖很凉：“不能跟他们打，会重蹈覆辙。你去机械城邦找艾琳，她在研究怎么稳定数据，只有她能帮我们。”
“那你怎么办？” 溯星攥紧她的手，舍不得松开，“教会的人会对你动手的。”
“我能应付，” 瑟莉娅摇头，推了他一把，往侧门的方向指了指，“维克多快来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溯星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急，有怕，还有他看不懂的坚定。他咬了咬牙，又握了握她的手：“我会回来的，瑟莉娅，一定。”
瑟莉娅点头，看着他往侧门跑。就在溯星快要跑出视线时，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第 107 次轮回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叫溯星，是个‘玩家’。”
溯星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时，只看见瑟莉娅往圣坛的方向退了两步，银色的眼眸在昏暗里，亮得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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