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秦执把江允镜卧室里那些暗色系的看起来灰蒙蒙且毫无精气神的衣服全都换了一遍,每天早晨装扮江允镜像在装扮一个玩具娃娃。
“你每天乐此不疲地给我整活儿?我这一三十岁的大男人有什么好打扮的?”此刻,江允镜正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面秦执细细给他扎头发,还在右边偷偷编了一个小小的辫子,江允镜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秦执也不回,眼神专注得像对待一件工艺品。
“诶,别撩我刘海儿,这不能梳上去。”江允镜见着秦执拿了个灰色发卡正欲把他前边的碎发往两边扒开,连忙抬手拉住他的指尖,“我特意修饰脸型的,就别动了吧,再说,男人别个发卡算什么事儿?”
秦执脸上犹疑半秒,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秦执给他梳了个半扎的高丸子,两人一起走到玄关处,秦执一只脚踏出门后余光发现,江允镜给自己扣了顶黑色鸭舌帽,衣服搭配虽然还是循着他先前那般引人注目的模样复刻着,但好死不死,他给自己整了个花口罩。
秦执蹙眉:“哥,你这脸见不得人?”
“没啦,我们俩这脸一出去肯定会吸引大批视线,古语有云:韬光逐数,含章未曜。”江允镜脸上从容的让秦执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秦执别过头,抬腿往外走,冷冷道:“理科生,听不懂。”
“没事啊,不懂哥给你解释......”江允镜着急穿鞋。
“上班要迟到了哥。”秦执无奈地顿住脚,拉着江允镜的手腕下楼。
“寓意是要掩藏光彩,蕴含美质但不炫耀......”江允镜一边被人扯着下楼梯,一边寻找喘气间隙说话,“这说的不就是我吗?你不觉得吗?”
“宝贝?你不是也说过我还挺漂亮嘛......”
“哥,你话好多。”
江允镜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他清了清嗓子,忍住憋笑道:“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说话的,哪里多了?”
秦执回头看了他一眼,满眼无语:“......好久以前的烂梗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轻声道:“系好安全带,走了。”
车辆行驶了好一会儿,江允镜突然出声问:“宝贝,你几号回去?”
“三十。”
“票不好买,万一回不去......”江允镜想说让他提早点回去,话梗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工作室门口,秦执停下车,偏头解开安全带时随口道:“那就一号,课多上一天少上一天不重要......”
江允镜轻轻蹙着眉,坐在那儿没动。秦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果不其然,下一秒,耳朵边传来江允镜的说教。
“你是学生诶秦执,上课是义务,你怎么可以这么敷衍?”江允镜有些生气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想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想让你见识更大的世界,想让你体验不同阶段的人生,我知道你脑瓜子灵光,是同届里的佼佼者,可在A大任职的教师又岂是寻常之辈?你现在是学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能不能别感情用事?”
秦执垂下眼眸,“我知道,我有数。”
“还跟半大孩子似的,你有数?”
“我知道了。”秦执闷声答道,不看江允镜,“你去忙吧,我真知道的。”
江允镜看着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留下一句路上小心便下车了。
秦执看着他慢慢走进店里,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下车走进去,休息室门紧闭着,他能想象江允镜在里边拿着铅笔涂涂画画,秦执慢慢走近,轻轻敲了敲门,里边没人应声。
他回头望了眼小员工。
“冬哥在里面,我看见他进去的。”
秦执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这次有声音了,江允镜面色烦躁地拖着步子过来开门,在看见秦执的那一秒整个人都惊了,像是忽然有了理智那般,站得直直的。
“......宝贝,你怎么没回去?”江允镜笑得勉强,“你不用在这里等我下班,在家等我也一样。”
秦执推开门大步走进去,桌上打开的药瓶还没来得及合上,桌面湿漉漉的,水迹顺着桌腿慢慢往下蔓延,地面是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应该是被人故意丢的。
秦执木讷地转过身,江允镜正跟门外的员工说话,不一会儿便关上了门。
“江允镜,你根本没好对吧?为什么瞒我呢?这有什么必要瞒我?”秦执一步步走近,语气哀怨,委屈地快要哭了出来。
“没,真好得差不多了的,只是最近压力大,有点焦虑。”江允镜仰头亲了亲他。
秦执拧着眉别过头,不让他继续亲。
“真没事。”江允镜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掐回脸继续亲。
“你跟我去医院,我不信你。”秦执固执地说。
“这段时间不行啊宝贝,空不下来。”江允镜纠结地说,“等我把手里的事儿结束了,我一定跟你去好不好?”
秦执深深地望着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宝贝,别冷我。”江允镜有些负气道。
“行,你刚刚吃了多少药?是遵医嘱按剂量吃的吗?”
江允镜点头如捣蒜。
秦执不再继续追问这些事,他一个人在休息室待了许久,下午三点多,他跟员工说自己有些事先出门了,让他转告江允镜说自己回家。
但其实,他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翠亭居院,小区内,男女老少正热热闹闹在树荫下聊闲,有下没下地晃着手里的大扇子,三两个小孩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闹着。
秦执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久前他跟着江允镜来过一次,他记得应林家的楼栋户号。
他此刻坐在楼下小花园里,并不打算上楼,他在想怎么才能让应林跟他说实话,还没想到办法便被人领着上楼了。
这边江允镜听人说了秦执回家,立马便猜到了他在哪儿,一个电话便拨了出去。
无人接听。
此刻,秦执正和应林面对面坐着,逐步逐步分析江允镜现在的病情状况。
“也就是说,他现在比在狱中时情况更糟糕?”秦执皱着眉,“是因为我吗?”
应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轻声道:“他是我的患者,我能从病例报告里看出来的情况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可能是缺钱?或者是担心你?具体我还不清楚,他不配合我积极治疗。”
“你不要太心急,精神这方面的疾病本就很难治愈,能有好转都很不容易了。”应林宽慰道,“你多和江允镜出去散散心,多说说话,聊聊这三年你经历了什么,问问他过得怎么样,这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情绪排解会有很大的帮助。”
“应哥,江允镜他好像很难在外界环境里暴露自己,接长发、戴帽子、戴口罩......以及衣柜里一系列暗色系衣服,都让我感觉他好像处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他?”
“这个问题,本质上,他心里在害怕。”应林撑着脑袋说,“他害怕别人发现他、注意他、审视他。”
“原因我知道,他怕连累我被人当成饭后茶谈。”秦执说,“但我根本不在意,我跟他说了无数遍不在意没关系都没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做。”
“当年的事影响没那么大,许姗帮着压了压消息,让许姗跟他说说或许会有点起效,但其实,尽管他犯的是过失致人死亡罪,不是直接的杀人犯,可他在主观意识上是想让陆笙死的,如果他心里没有对自己道德的谴责,那这事儿好办得多,只要让他觉得他并不会给你带来负面影响,久而久之他便会放下这些事,但如果他心里藏着对自己的谴责,那这将是一场他与自我无休止的斗争。”
“回去别把我供出去了,说话时注意些。”应林瘫在沙发上,“他现在吃的那些药会让人情绪暴躁,心烦,你别火上浇油。”
“知道,应哥再见,下次给你补礼物。”秦执垂眸道。
晚上八点,秦执乘地铁线去接江允镜下班。
“车废了?怎么乘地铁来的?这转两三次地铁线太麻烦,宝贝明天别来接我了。”江允镜揽着秦执的肩慢慢走出去。
“没坏,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走走,不行吗?”秦执伸手取掉了他面上的口罩,“大晚上的,没人注意看你的脸。”
江允镜伸手还想拿回口罩,秦执一把将他的手拉在胸前,单手抱着他在路边亲了一下,“还是要口罩吗?”
“哥,还是要口罩吗?”
江允镜叹了口气,拨弄了几下额前的碎发,“不要了。”
“江允镜,你现在工作忙起来可能忘了,你还在追我。”秦执傲娇地说,“给你个机会,帮我买支小花,我就答应你了。”
江允镜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真的?”
“真的。”
“你别骗我。”
“不骗你。”秦执抿着嘴笑,“前面不远有家花店,我想要一朵红玫瑰。”
江允镜笑着,快步往前跑去,秦执来不及抓住他的手,只能看见他被风吹的乱飘的长发和衣服下摆,上一次见他哥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不过两分钟,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喏,男朋友。”
秦执笑着接过来,江允镜要他拨开花瓣,秦执照做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一枚黄金素圈戒指。
“刚买的?”
“不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一直带着。”江允镜笑得灿烂,仰头在秦执嘴角猛亲一大口,“我刻不了雕花,只能做成这样了,男朋友别嫌弃。”
“嗯。”秦执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木讷地点头。
“拉个手吗?”
“好。”
不行了,课有点多(苦笑)我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学医[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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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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