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带李识月回姥姥家了，临近国庆，我爸从广东回来了。
我爸最近两年一直在广东，之前说过，从我记事起他很少在家里，他做售后，到处跑维修，他换过很多次工作，也待业过一段时间，除了待业在家那两年，他基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他常驻在外地办事处，我小时候他一直在青岛。
最近是栗子成熟的季节，我们带李识月去捡栗子了。
山里的栗子树都有主家，我们不能去打人家树上的栗子，但是掉在地上的栗子谁都可以捡，这是约定俗成的事，就像掉在地上的食物默认都属于狗。
栗子熟透了，会从毛壳的裂缝里掉出来，也有带着壳一起掉在地上的，你从树下有过，听见“咚”一声响那就是有栗子落下来了，没听见也没关系，地上也有很多，草丛里、落叶堆里，随便翻翻就能找到栗子。
李识月提着小布包到处找栗子，她很热衷于爬山，她姥爷牵着她，给她指认蘑菇、蜘蛛和千足虫。
碰到一只蚂蚱，她姥爷一把捉住扣在手里，张开手，蚂蚱振翅跳起来，他再捉住，再放开，李识月就乐得嘎嘎笑。
我们捡了很多栗子，根本吃不完，她姥姥打算回家蒸熟了冻起来。走在山路上，当地村民也跟我们一样提着布兜扛着麻袋，里面鼓鼓囊囊都是栗子。
捡栗子的时候还看到一棵苹果树，野生的，大概是很久以前有个苹果不小心掉在那里。
因为没人照顾，枝叶稀稀落落的，苹果大小不一，也不太红，但是李识月听不得“苹果”，非要看看哪里有苹果。
我们好不容易爬上去，李识月在地上捡了一个，我给她擦擦皮，她立刻抱着啃了一口。我养孩子很粗糙，不过野生苹果没人给打农药，而且山里已经连续下了很多天雨了，李识月啃完一口，静静的不说话，我以为是酸出窍了，我拿过苹果来尝，居然汁水特多，特别甜。
李识月喊她姥爷给她摘苹果，她姥爷闪现过来，一个也没给剩下。回家路上她一口气吃了两个，满车里都是苹果香味。
我爸其实是个挺好的爸爸，现在也是个挺好的姥爷。
我小时候很喜欢他，因为他人很风趣，特别有梗，他很聪明很厉害，理科好，动手能力超强，锯木头接电线焊铁皮，我家很多家具和铁炉子都是他自己做的，他还能做一手好菜，饭店里的菜他尝尝就能复刻个差不多，以前我姥姥家的年夜饭一直都是他自己包揽一大桌。
我爸还很勤快，在家会做很多家务。他特别能吃苦，脏活累活很少抱怨，我妈妈不工作，他一个人工作赚钱维持家庭开销，所以从小到大，我经常听人夸我妈妈有福气，她们说我爸除了不会生孩子什么都会。
所以我真的会觉得很割裂，在妈妈向我疯狂控诉的时候，我无法接受我爸是像她嘴里说的那样的人。
她说我爸一直在背叛她，在他们结婚前夕在火车上跟女大学生一夜情，他在青岛的时候，一直跟同事的老婆偷情，他跟高中女同学常年保持不正常的联系，他还瞒着妈妈把很多钱投进股票里结果输得血本无归。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割裂感，高三那年妈妈有天很高兴地告诉我，咱们家终于攒够一百万了，她说带我去银行自助提款机看看，但是忘了为什么，好像当时保安不让我进去，她就自己进去了。
那天她很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她脸上挂着笑，她说真的是一百万，咱们家现在很有钱了。
后来，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以后了。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其实那天卡里根本没有一百万，只有一万。
我爸爸把九十多万都投进了股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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