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书房那场仓促而令人心惊的会面后,沈素素在陆府深宅中愈发沉默。
江南锦那句“知道得越多,有时反而越危险”的警告,如同冰锥悬顶,让她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刻意收敛了所有探寻的触角,连那本记录心事的册页也暂时搁笔。她强迫自己回归到看似平静的日常:打理家务、陪伴陆夫人、做针线。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是暗流更加汹涌的焦灼。符号、徽记、江南锦意味深长的话语、陆砚云难以掩饰的凝重……这些碎片日夜在她脑海中盘旋,拼凑不出全貌,却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山雨欲来的气息。
陆府的气氛也的确不同以往。门禁明显森严,连采荷都嘟囔过近日出门采买盘查得紧了。
陆砚云几乎不见踪影,偶尔深夜归来,书房总是很快亮起灯,隐约的人语声会持续很久。沈素素甚至有一次远远瞥见一个陌生的、穿着短褂的精悍男子被管家引着匆匆前往书房,那步伐姿态,绝非寻常商贾或文人。
这种无形的紧张感,连陆夫人都似乎有所察觉,眉宇间少了往日的闲适,多了几分沈素素看不懂的深沉。
这种被排除在巨大秘密之外的无力感,以及对未来未知的恐惧,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沈素素的神经。她感觉自己像被蒙住眼睛放在悬崖边,耳边能听到风声鹤唳,却不知下一步是深渊还是平地。
终于,在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午后,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天地间一片混沌。这场雨,仿佛也浇垮了沈素素心中最后一道犹豫的堤坝。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恐惧固然可怕,但漫无边际的猜疑和这种悬而未决的折磨,更让她无法承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拿出了那个用布包好的蓝色札记。归还它,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再次接近那个秘密边缘的合理借口。她需要再见江南锦一面,哪怕只是从对方的反应中,捕捉一丝半缕的信息。
她吩咐采荷留意着前院动静。终于,在雨势稍歇的傍晚时分,采荷来报,江小姐的马车进了府,人往书房去了。
沈素素仔细整理好心情和衣饰,拿起布包,走向书房。院门外,江南锦那个眼神锐利的随从依旧如雕像般守着。沈素素压下心悸,目不斜视地走进院子。
书房里,江南锦正独自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刷的庭院,侧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听到动静,她转过身,见到沈素素,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少奶奶?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她迎上前,目光落在沈素素手中的布包上。
“江小姐,”沈素素福了福身,将布包递过去,声音尽量平稳,“物归原主。上次整理书房,发现您忘记带走了。”
江南锦接过,指尖拂过布面,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深深看了沈素素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看到她心底去。“有劳少奶奶费心。”她语气温和,却带着审视。
沈素素鼓起勇气,迎上她的目光,轻声道:“上次一别,我思考了良久,尤其是……关于个人于时代洪流中,该如何自处……”她试图将话题引向更深处。
江南锦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走到书桌旁,将札记放下,语气平淡却分量十足:“少奶奶,洪流湍急,漩涡暗藏。有时,知道岸边风雨多大,反而比盲目下水更安全。有些界限,一旦跨过,便再难回头。”她的警告,比上一次更加直白,几乎剥掉了所有委婉的外衣。
沈素素脸色微白,正欲再说什么,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低吼和器物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陆砚云被两个浑身湿透、神情紧张的陌生男子半扶半架着闯了进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官服的前襟上,赫然浸染着一大片暗红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看到房内的沈素素时,涣散的眼神骤然一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急。
“素素?!你……你怎么……”他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晃了晃,几乎瘫软下去。
“砚云!”江南锦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与那两人一起迅速将陆砚云扶到里面的矮榻上。她快速检查着他的伤势,语气急促而冷静:“伤口崩开了!必须立刻处理!外面情况怎么样?”
其中一人哑声道:“甩掉了尾巴,但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
沈素素如同被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眼前血腥的一幕和听到的只言片语,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所有的猜测和幻想,将血淋淋的、危险的真相直接摊开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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