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这么狼狈?不对,这些狼不会都是你们杀的吧?”
“苍天啊!你们一个晚上杀疯了?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人。”明濯跑出去,一路大喊。
“阿耶,我捡到人了!活的!”
明濯嗓门洪亮,身上朝气蓬勃,拥有山间苏醒的清新与纯粹。
刚刚落在树上的鸟儿都被他的嗓门吓得飞走。
对比随知许四人,三个累成狗,一个病秧子来说简直活力四射。
一眨眼的功夫明濯就把他阿耶带来了,身后还有一群人。
“阿耶,她就是那个程知节的师妹!上回就是她拦着我,要不然我早就把那个贱人打的满地找牙,让他祖宗都不知道他是谁!”
明濯恶狠狠的挥拳,明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还有脸说,你不提这件事儿,为父差点儿忘了。等回去再收拾你,现在先救人再说。”
明父看见满身血迹的几人,他不知道是狼血还是人血,连忙招呼后面的人救人。
范令璋并非近身,身上血迹少,他背上随知许,谢过搭手的人往外走。
“哎呦,我天,你怎么腿瘸了?怎么胳膊看起来也不太好?”明濯绕着背上的随知许打转,左探头,右探头,观察了她半天。
“小孩,安静会。”
范令璋露出微笑,笑眯眯看向他,明濯后退两步。
吓得他身上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这不会就是江湖中传说的笑面虎吧?
果然程知节不是什么好人,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好人。
他师妹不是好人,他师妹的郎君看着也不是好人。
该死的,他刚才的嘴和腿怎么就那么麻溜,怎么那么快呢?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哎,他的心还是太善良了。
明濯脑海之中胡思乱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明父看不过去,又给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这么多狼吗?扛回去。”
“啥?”明濯指了指一地的尸首,又指了指自己,瞪大眼睛,“我扛回去?”
“狼牙,狼毛,这都是值钱的好东西。你自己掏不要紧,家里还有明意呢。”
明濯撇撇嘴,想起家中的阿妹,认命和伙计一起扛。
范令璋走在队伍中,侧耳与背上的娘子闲聊。
“徐娘子的亲人?上次我在巷口见过他一面,他貌似是冲程郎君去的。”
“嗯,明家人。”
她也很久没有见到明意了,有明意在,她总算勉强放松一下。
“看明濯的样子,明意应该过得不错。”
她声线偏冷,人一向淡淡的,范令璋却听出她的欣慰与高兴。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我们这次也是因祸得福。”范令璋咧嘴笑,人重新张扬起来,走过河流分支踏向渚岭。
随知许莞尔:“嗯。”
渚岭地形并不复杂,却胜在路多,如非没有地图或者有经验的当地人带路,很容易走偏。
比如随知许他们。
范令璋健谈,路上已然和明父打成一片。
“难怪你们困在山上,上山之前你们应该在当地找个带路的。渚岭别的没有,就是路多。就连我们有的时候都转向了,更别说你们了,哈哈哈——”
明父大笑起来,“不过现在没事儿了,你们先跟我回去,我派人去请大夫好好给小娘子看看,好好养养。”
“明叔说的是,今日多亏有你们,要不然我们还在山谷里打转呢。”范令璋虚心夸赞,背上的随知许昏昏欲睡。
“欸,你们也挺厉害的,练家子吧。别说谢不谢的,你们杀了这么多狼,这些全当是你们的留宿和药费,安心待下来。”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背上的随知许当真睡着了。
这些天她在山谷里面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或许是靠近苗疆,她尘封的记忆逐渐松动,梦见了越来越多从前的事。
作为陆蔻的过往,她的前世。
范令璋感受肩膀有些重量,便知道她睡着了,扭头一看,果然如此。
他不再和明父交谈,脚下的步子更加稳重,似怕打扰到她。
柳绿途中想要接替范令璋抱过随知许,被他以打扰娘子睡觉的理由拒绝了。
他不可能背不动自家娘子。
他一点儿也不累。
娘子在睡梦中安然沉醉,姣好的睡颜放大在眼前,范令璋觉得世间一切的美好都落在她身上。
娘子好漂亮,睡觉的时候也好可爱,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头歪歪的。
他嘴角露出笑,怎么可能会累,背着娘子,再让他跑八百回都不觉得累。
翻过渚岭,苗疆热闹的集市映入眼帘,娘子郎君有一部分穿着当地人的衣服,口中吆喝着听不懂的苗语叫卖。
明父碰见熟人自然而然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范令璋率先带随知许找了当地医馆,明父知道他心急如焚,派了两个人待在他们身边,省的他们一会不知道去哪里。
眼前出现光亮,随知许缓慢睁开眼,环视陌生的四周,看见不远处熬药的柳绿,心中的警惕才放下。
她坐起身,嗓音沙哑,“柳绿。”
“娘子,你醒了。”
柳绿上前扶她,没等她开口,便道,“郎君去典当玉佩了。”
在摆脱追杀的路上,他们的包袱随手扔在山里,不知所踪。
随知许点点头,她嘴唇干裂,喉咙瘙痒,“水。”
柳绿连忙给她倒水给她,随知许咕噜噜喝下,直到喉咙的怪异感消失,嘴唇也泛起光泽。
“这里是医馆?”
柳绿:“嗯。郎君背着娘子先来的这里,明公的的人在外面侯着。”
“好,你先熬药吧。”
随知许含笑指了指冒盖的药炉,柳绿挠挠头,重新坐回药炉面前扇风点火。
她转头看向窗外,如今她已经到苗疆了。
苗疆平常人生活的地方,明意在这里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京城之外的明家人居然在苗疆安营扎寨做起江湖生意。
难以想象。
和长安明家人的风格相差颇多。
她来了,姜昀在哪里,已经回寨子了吗?
有点糟糕,姜昀能够联系她,但是她不能够联系姜昀。
思索间,随知许下意识抬起手臂,刚好是受伤的肩膀一侧,肩膀微微犯痛,她猛然晃过神。
不急,她还有伤在身,着急的话,姜昀会找她的。
随知许靠在枕头上,苦哈哈的药味飘在她的鼻间,她下意识向后退,可身后就是墙壁哪里有可退的地方。
“娘子喝药了。”
看出随知许的抗拒,柳绿敛声道,“奴婢去买些蜜饯给娘子。”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随知许不想让她跑来跑去的,接过药看了一眼黑褐色的药汁,一口闷。
苦涩的药进入口中,从喉咙滑下去的那一刻,她的五脏肺腑都要皱在一起。
随知许表情扭曲,小脸皱在一起。
范令璋便是在此时回来的,他拿出蜜饯递入随知许口中。
“来,张嘴。”
随知许睁开一只眼,瞧见是蜜饯,利落地咬住。
吃完蜜饯,压下口中的苦后,她道,“你把玉佩当了,买了什么。”
范令璋提着一堆东西,他想了想,“挺多的,蜜饯,糕点还有几件衣服。”
她眨眼,“按照你的花费,我去投奔明意是最好的选择。我可以成为她的长安代打。”
“你把程郎君打了,随寮主又要朝你闹了。”
范令璋笑意清浅,随知许摆摆手。
“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说的有道理。”
“随楚客比程知节自己都关心他,听说程家下葬后,随楚客哭的比他还伤心,若非荆州事忙……”
他大概火速前往长安。
毕竟在荆州有人提及此事,随楚客抹了一把泪,凄凄惨惨地描述程知节的前半生。
讲程知节在侯府被忽视的幼年,讲他的刻苦求学,他清楚程知节走到每一步路。甚至那一年升官,升了几品,随楚客都一清二楚。
随知许犹记得随楚客参加他们婚宴时高兴的模样,他似乎总是把自己放在兄长甚至父亲的位置上。
“他是个好哥哥,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他弟弟被打了。”随知许认真道,目光坚定。
范令璋笑了声。
“我让他们牵辆马车,咱们去明家,收拾一下,你就能见到徐娘子了。”
随知许点头,他出门招呼明父派来的伙计。
柳绿提好随知许的药,一同商量马车。
明意得知随知许来了,派人将后院收拾好,她一进门就被侍女们团团围住,送到后院休整。
甚至明意知道随知许腿脚不便还专门让人安排了轮椅。
“大娘子还在外面呢,今晚才能回来,随娘子和几位不如先休息一番。”
毕竟几人都很狼狈。
随知许充分感受到明意的热情,随即坦然接受。
兔子果然很可爱,离开长安更可爱了。
范令璋几人被带下去,身边下人侍女加起来不如随知许一个人身边多。
随知许受伤,但有一大群侍女帮助,她的脚被架起来洗澡。
不一会儿,她香喷喷出来,按照明意的描述,明家的侍女给随知许准备了合身的绿色襦裙,绞干头发后盘上发髻。
梳妆镜中出现随知许面庞时,她的身边全是侍女们的夸赞。
“哇,随娘子真漂亮,和我们娘子一样,难怪能凑在一起。”
“娘子觉得戴这个发簪如何?”
随知许:“嗯。”
“哇——”
镜中娘子的发髻似是苗疆当地娘子的发髻,带有铃铛的银簪插入娘子的发鬓,清纯与魅惑并存。
铃铛作响时,身后侍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暂时了一瞬。
“呜呜,好漂亮啊,怎么如此漂亮。”
“奴婢的手艺真好。”
“那是娘子底子好。”
“天生丽质啊,肌肤细腻光滑,奴婢都想摸一把……嘿嘿,抱歉,娘子。”
她拍拍自己的嘴,该死的,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随知许扯了扯嘴角,“没事。”
相比随知许,范令璋几人相对粗糙,柳绿还好,最明显的是范令璋,他的身量比明濯高,明濯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憋屈的很,袖口短了一截,衣领也很紧。
随知许瞧见他时,他耷拉下脑袋,正拿钱让阿禄去买几件衣服。
孔雀都要炸毛了。
她坐在轮椅上,柳绿上前接替明家的侍女给她推轮椅。
“把我的玉佩也拿去吧,当了一个多不好,当一对吧。回头再打一对。”她讲玉佩交给阿禄。
阿禄点头,范令璋还没阻拦,人就运转轻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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