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命秤系统评估,您获346分(满分350分),位列第三千三百七十六届系统评分第一,获重生入住灵墟界。】
魏璃然疼得全身发冷,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反复横跳,仿佛灵魂被一次次强行按回这具残破的躯壳,不让她在尚且温热的血泊中轻易死去,同时,她脑海里冒出了冰冷的机械音。
【灵墟界复活能量有限,故以命秤系统量化功过,择优选录,核心规则:行善多、作恶少、受苦深、助人广、寿元短者,总分越高。】
声音消散,她最后的感觉是仿佛沉入一片温暖的灵能之海,剧烈的疼痛被迅速剥离……
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已身处一个纯白的房间。灵墟界的统治者——一位外貌约四十岁上下、自称白无忧的男子,正对她宣布:“你的身体经过五个月灵能修复,已完全适应,可以出院了。”
魏璃然唇色苍白,鸦羽般的睫毛下,眼眸无悲无喜,仿佛那346分的惨烈人生已与她无关。她牵起一个勉强而礼貌的微笑,点头致谢:“有劳了。请问,我是否还能最后回人间一趟?”
“可以。这是每个居民皆有的权利,但也仅此一次。”白无忧语声沉静,“记住,十二时辰,生者不可见,世事不可改——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告别。”
他指尖流转,于空中划出繁复的灵文,光纹渐次亮起,拼接成阵,将魏璃然包裹其中。灵能漩涡呼啸而起,他的声音在其中回荡,悠远如亘古梵音。
“前尘似水逝,散尽了无痕。”
光影错乱。
待视线清晰,魏璃然已立于一处她曾无比熟悉的地方——延都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学院,灵能神经修复与意识唤醒研究中心的3号实验室。
她的目光瞬间被实验室中央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攫住。
“江渊。”
她无声默念,幽深的瞳孔里终于渗出一丝吝啬的温柔,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轮廓,试图将这一刻的剪影烙进灵魂最深处——这是她穿越生死归来,唯一想带走的眷恋。
“你瘦了。”她下意识向前一步,近乎贪婪地凝视。
江渊正俯身于一台精密仪器前,专注得与世隔绝。屏幕冷光映着他明晰的侧脸,只是那双总是蕴着几分戏谑笑意的眼,此刻却沉静如寒潭,唯最深处跳跃着一簇近乎偏执的火光。
仪器中央,灵文与管线环绕下,躺着一位沉睡的少女,旁边的屏幕显示着她的名字——宋霏霏。
突然,江渊猛地转身,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中,视线锐利地扫过静谧的实验室,似乎在追寻某种虚无缥缈的感应。下一秒,尖锐的剧痛猛地刺穿颅脑,强行掐断了他的思绪,他闷哼一声,用力抵住太阳穴,身体却已失控,踉跄着跪倒在地。
“江渊——!”
在他意识彻底湮灭的前一瞬,一个陌生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穿透黑暗,急促地呼唤他的名字。
万幸,实验室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江渊?是我,陆岩!” 未得回应,门外之人果断输入密码闯入,惊恐地将昏迷的江渊扶起,送往医院。
魏璃然跟着他们,冰冷的医院走廊唤醒了沉睡的恐惧,直到医生对陆岩说出“过度疲劳,神经性晕厥,需要彻底休息”,她绞痛的心脏才稍稍平复。
病房内只剩下昏迷的江渊,他面无血色,眼睑下覆着浓重的青黑,像一尊精雕细琢却濒临破碎的白瓷。
魏璃然抑制住颤抖的呼吸,一步步靠近,指尖虚虚拂过他纤长的睫毛,未能引起丝毫颤动。
魏璃然全身力气霎时泄尽,肩膀塌垮下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对不起,江渊……我没办法陪你走下去……”
最后的字句湮灭在喉间。
她曾承诺会助他攻克难关,让实验室里沉睡了十六年的宋霏霏苏醒,卸下压垮他的愧疚。
然而,命运逼她食言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陆岩回来了。魏璃然猛地回神,下意识抬手整理并不凌乱的发丝,她看着陆岩坐下,又看着他的手机响起,看着他接起电话后脸色骤变,随即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魏璃然看着陆岩风风火火的背影,只无声地叹了口气。“早点回来啊……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贪恋地起身,坐到离江渊更近的床边,俯身凝视着他,知晓他无大碍后,她竟私心希望他别那么快醒来。
五个月前,她死前,江渊的研究已至最关键的时刻,她深知,不见成果,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松懈分毫。
“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她心疼又无奈,虚虚点了点他挺拔的鼻梁,然后珍视地抚摸他的脸颊。窗外,夜幕低垂,对于死后的她,还能与江渊同在一片星空下看着他,于魏璃然来说已是偷来的奢望。
昏迷中的江渊,于混沌深处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追不上,耗尽心力追逐,那身影终于回首——发丝飞扬,轻轻一笑,那笑容里盛着无限的温柔与珍重。
旋即,魂飞魄散。
江渊猛然惊醒,仿佛正从高空急速坠落,他痛苦地睁开眼。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刚刚跑回来的陆岩气息未匀,急急问道。
“没事。”江渊强迫自己从那种虚脱中抽离,掐了掐眉心,“抱歉,麻烦你了。我睡了多久?该回实验室了。”说着便要掀被下床。
“你才刚醒!”陆岩气得倒抽一口气,“你老实告诉我,你状态到底怎么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晕倒了!”
“该做的检查在我昏迷时都做了吧?真有大碍,你不会让我住普通病房。”江渊利落地穿上外套,拍了拍陆岩的肩,“走了,去办手续。”
魏璃然无可奈何地看着江渊将陆岩半拖半拽地带离医院。算了算时间,她的归期将至。
“所以,发生了什么?你急急忙忙跑哪儿去了?”实验室的楼梯间里,江渊问道。
“我……”陆岩一路挣扎,此刻终于下定决心,“你先冷静!那个……你晕倒的时候,张老师来电,说监测到宋霏霏的手指动了一下!在你昏迷时我们反复确认,她确实开始对外界产生感知……喂!你冷静点!别跑那么快!”
江渊一步跨过三级台阶,疯狂冲向实验室,魏璃然紧随其后。
“张老师,于老师……”江渊冲进实验室,强作镇定地向导师和团队成员颔首致意,目光随即死死锁住宋霏霏,右手已本能般地、无比娴熟地在操作台上飞舞。
实时数据投映在空中,魏璃然一目十行,激动得眼眶发热,忍不住轻笑出声:“太好了……终于……”
然而,就在此刻,白无忧低沉的嗓音如同催命符般,在她耳边幽幽响起:“最后一分钟。”
魏璃然:“……”
您很煞风景啊。
但,的确足够了。
她颤抖着手指抹去脸上的湿意——上天总算眷顾了她一次,她安静地陪了他许久,见证了他夙愿得偿。
她最后一次伸出手,想虚抚他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时蓦然停住。
因为她看见江渊的眼睛终于“活”了过来,被压抑多年的光亮在此刻轰然点燃,璀璨夺目,照亮了他整张脸庞。
而他此刻全部的目光,毫无保留地投向了即将苏醒的宋霏霏。
魏璃然低头,极轻地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对你而言,我从未存在过。”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她用力眨眼,试图看清他,哪怕多一秒。
“但……与你共度的那些时光,是我荒芜人生里,偷来的唯一的光。”
“真的,很感谢你,愿你从此……无忧亦无虑。”
她移开视线,望向身边曾用卷起的稿纸敲她脑袋的导师,以及那些曾一同挑灯夜战的同伴。
她含泪笑着挥了挥手,轻声道:“我走啦,谢谢你们的照顾。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啊。”
“再见。”
语毕,魏璃然毅然转身,不再回头。
转身刹那,一滴滚烫的泪挣脱束缚,悄然坠入尘埃,没有溅起丝毫声响。
这日,原是她的生辰。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仪器规律的嗡鸣与她剧烈的心跳形成讽刺的和弦,她曾无比熟悉的导师、同窗,此刻正围着苏醒的宋霏霏和如释重负的江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激动,谈笑声、祝贺声、仪器成功的提示音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喧嚣。
这片喧嚣,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他们对这个曾与他们日夜并肩、此刻正进行着单方面诀别的鬼魂,毫无察觉,毫无感应,热烈的空气甚至没有为她悲恸的凝视泛起一丝涟漪。
二十五年前的今日,她带着啼哭降临人世,曾也被寄予过爱与期盼;二十五年后的此刻,她携着无人知晓的寂静爱意与无边孤寂,独自走向彻底的消亡。
世界依旧喧嚣,星河依旧运转。
而来过的魏璃然,被刻下了疼入骨髓的伤口,却只是一场无人见证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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