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的风铃在雨中叮咚作响。江述景正在给新到的白玫瑰去刺,听见门响时剪刀差点划破手指。陆临殊站在门口,发梢滴着水,右腿的绷带边缘渗出淡红色。
江述景抓过毛巾扔给他。毛巾上有晒过太阳的味道,混着某种陆临殊说不出的花香。"腿怎么了?"他问得随意,眼睛却盯着那道洇开的血迹。
"训练时摔的。"陆临殊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你那...周延今天没来?"
剪刀"咔嚓"剪断一截花茎。江述景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未婚妻喜欢向日葵,所以每周三都会来订一束,可能就是爱屋及乌?”
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陆临殊突然发现柜台多了个玻璃罩子,那盆夜光铃兰被郑重其事地供在里面,像博物馆里的展品。"怎么把它关起来了?"
"昨晚有醉汉闯进来,"江述景的指尖抚过玻璃罩,"打翻了三个花盆。"他忽然抬头,"要是你在就好了。"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猝不及防掉进陆临殊的领口。他盯着江述景后颈的蝴蝶胎记——雨声忽然变得很远,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块随着呼吸起伏的印记。
"我..."
风铃突然剧烈摇晃。门外跑过几个躲雨的学生,嬉笑声刺破花店凝滞的空气。江述景转身去关窗,衬衫后背被雨打湿了一小块,隐约透出骨头的轮廓。
陆临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即将碰到那片潮湿的布料时又猛地缩回。他低头看自己的掌心,蓝色纹路正泛着微光,像条通往心脏的幽径。
"下周我轮休,"他听见自己说,"可以多待会儿。"
夜光铃兰在玻璃罩里亮起来。江述景关窗的手顿了顿,雨滴从他指缝漏下去,像一串没说完的话。
这一次,陆临殊来得还挺早。
他无所事事的,在花店里晃悠着。
陆临殊第三次把烟灰弹进花盆里时,江述景终于忍不住用剪刀柄敲了敲他的手背。
"再这样,"江述景头也不抬地修剪着一支玫瑰,"我就把你扎成仙人掌。”
陆临殊咧了咧嘴,把烟掐了。他斜靠在柜台边,看江述景把剪好的花一枝枝插进清水桶。那人手指灵活得像在变魔术,三两下就把乱七八糟的花茎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这手挺灵活,"陆临殊从桶里捞出一支白玫瑰,"在我们队里能当急救员。"
"你们急救员干这个?"
"包扎啊。"陆临殊比划着,"上次老张摔断胳膊,我给他绑的绷带比你这花束还整齐。"
江述景笑出声来,顺手把那支玫瑰别在陆临殊耳后:"行啊陆队长,改天教教我?"
玫瑰带着晨露的凉意,陆临殊愣是没敢动。他闻着鼻尖若有若无的花香。
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响。江述景的动作顿了顿,剪刀尖在指腹上划了道白印。
"你的花。"周延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摞旧书,最上面是本《花卉图鉴》。他看了眼陆临殊耳后的玫瑰,眉毛挑得老高:"新品种?"
江述景接过书,耳根有点红:"别瞎说,这是..."
"战术伪装。"陆临殊把花拿下来,一本正经地插回桶里,“限定版玫瑰。”
周延笑得直咳嗽。笑点低没办法……
江述景踹了脚陆临殊的小腿,没敢用力,脚尖刚碰到绷带就缩了回来。
"周三的向日葵准备好了吗?"周延问。
"在里屋。"江述景擦了擦手,"我去拿。"
等江述景进了里屋,周延突然凑过来:"你挺有意思。"
"嗯?"
"述景以前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花。"周延指了指那支被陆临殊捏得有点蔫的玫瑰,"更别说往头上戴了。"
陆临殊盯着里屋的门帘,那里正晃动着江述景模糊的影子。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训练用的消防水带——明明看起来那么沉,甩出去的时候却轻得像条活过来的蛇。
江述景抱着向日葵出来时,陆临殊正帮一个迷路的小孩修自行车链。他蹲在地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肌肉,上面还留着上次救火时的伤疤。
"叔叔好厉害!"小孩崇拜地看着他。
"叫哥哥。"陆临殊头也不抬,"我比你们江老板还小两岁呢。"
江述景把向日葵塞给周延,走过来踹了他另一只没受伤的腿:"要点脸,你都二十四了。"
"二十四怎么了?"陆临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油污,"我们队里四十岁的还管自己叫小伙子呢。"
小孩骑着修好的自行车走了,铃铛按得叮当响。周延抱着花站在门口,突然说了句:"下个月婚礼,你们都来啊。"
江述景正在给陆临殊递毛巾,闻言手抖了一下。毛巾掉在地上,沾了灰。
"一定。"陆临殊弯腰捡起来,顺手擦了把江述景的手背,"正好见识见识,你们这儿的婚礼让不让闹洞房。"
江述景瞪他一眼,却没把手抽回去。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蓝色纹路若隐若现,像两条终于找到彼此的小溪,终于连接。
时间过得很快,陆临殊总是很忙,连春节都没来得及来到这里。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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