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活捉。”谢徹冰冷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令众人从方才的惊险中回神。
这是两拨人,必须活捉才能清楚幕后之人。
一齐望去,瞧见正堂之外的空院立着许多人。
为首的男子,玄色长袍,茶白瑞兽缠绕一身。这样贵气的装扮,却只用一只木簪束着三千青丝。
男人一身冷冽,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他满身疏离。
是以,众人不敢去望男人那张更为冷酷的面容。
一声令下,谢徹身后的侍卫自两侧快步而出。转眼间,便加入战局。蒋明立刻解了人多欺少的围困,因此,才抽身回到奚若存身前。
“若存,”人多了起来,蒋明不再像从前自家人在一处一样唤奚若存,“你没事吧?”
奚若存摇头,“蒋伯伯你还好吗?没有什么暗伤吧?”
蒋明安抚她,“那小子不敢露出真功夫,伤不到我。”
“啊——”奚族人众里爆出尖叫。
奚若存与蒋明一惊,探究缘由,竟发现原本被生擒的人,竟然都纷纷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相恐怖又狰狞。
“十公子,人都服毒自尽了。”高远来得虽迟,但是却见主子一众人一直站堂外角落,所以才赶上了这出戏。
谢徹没有理会高远的话,他当然看得出来人是怎么死的。双眸望向那一老一少,当真是荏弱可欺。
难怪文清翼要用他一诺。
信步上前,走入正堂。
谢徹的面容被灯辉照清,令众人呼吸一窒。
男子风华正盛之年,端砚渲染的眉发,晶石作眸,鼻梁高隆,唇角弧度却淬着森寒。一股森寒的冷意,令人不敢沉浸在他俊美容颜中一息。
绝情相,一定是绝情相。奚若存心中下了结论,但又莫名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眼熟到,她都不敢相信是那个人。毕竟,那人只是个长得很……令人心动的道士,到底还是入道清修之人。
既没有眼前之人的杀伐之气,也没有眼前之人的冷漠森寒。
而且,她也不敢认是不是那个人。
毕竟,她当时可是不辞而别。
“主人是帝十子。”高远亮出金玉材质的符牌。
奚族长见状,立即屈膝跪地,伏在地上,“不知帝子驾临,我等罪过,还请帝子饶恕。”
一众人跟随跪下,伏在地上齐声请罪。
心中都不由得掀起思绪,这位帝子在这个时候赶来,意欲何为?
谢徹依旧不搭理人,目光被长案上的东西吸引。
那吃的是什么东西?
文清翼已经穷得让这两个人吃糠咽菜了吗?
奚若存与蒋明自然都发觉了这位帝子的眼光。蒋明老脸一烫,确实怪他,都是他没有照顾好人。奚若存想,这滔天富贵里出来的帝子自然是瞧不上炸野芳的,愈发觉得这必然不是同一人。
“不知您大驾光临——”奚族人从未被人忽视如此之久,更不曾跪地这样久,忍耐不住地发声。
“你们所议之事,我已知晓。”谢徹声如寒冰,对于自己偷听之事毫不避讳。
奚若存正在悄悄问蒋明,“蒋伯伯,你去见的兄长的朋友,不会就是这个冰块吧?”
“……”蒋明有些紧张,却还是满足奚若存的好奇心,“不错,就是这位——你要叫他十公子,不要说那话了。”
“可他说话冷,长得也像块冰——”奚若存才说出口,便觉一道视线。
奚若存迎上那道视线,见被人抓了个正形,索性也不掩饰。竟大大方方地与谢徹对视,但奈何对方双目如寒星,只有凌冽。
只能无奈扬起唇角,自我缓解尴尬。
奚若存想,这些年的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早已练就令人见之喜悦的笑颜,似乎对此人一点作用都没有。
谢徹心中冷笑,收回目光。
难怪连城只见了她一面,就上心了。
自己也险些让她这张脸给骗了——他似乎已经被骗了!
忽视了奚若存还在僵化的笑,谢徹当着奚家众人,同奚若存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待在我的羽翼下三年,二,即刻嫁给方正贤良之人。”
“……”奚若存呆住,继而与蒋明对视。
‘蒋伯伯,你跟他说的?’
蒋明立即摇头,‘我没说这事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啊。’
两人眼神交流,没完没了。谢徹耐心耗尽,皱着长眉,额角似乎都要皱出沟壑来。
“我再问一次,你选哪一个?”
蒋明闭目,装作没看见奚若存眨巴不停的眼睛。
他老了,也拿这位帝子没法子。而且,他相信这位帝子所言。他虽然不肯践诺,但是他也说了会看顾奚若存,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而且,他也有一点私心——他也想替少将军试探一下奚若存的想法。
奚若存见蒋伯伯这时候装死,也只能看着那张略微眼熟的脸,说:“我、我选一——”
才做完选择,便听见有人小跑赶来。
高远留在外面的侍卫按着佩刀而入,抬臂道:“十公子,外面起火了。”
谢徹眼眸微眯,想不到那群人竟然直接放火烧宅,只怕是与奚善因结下深仇大恨了。
今日,绝不能将这一老一小留在此地了。
目光掠过跪地的奚族人,谢徹道:“今日贼人逞凶,纵火烧宅,你等上门滋生事端,与贼人勾结的嫌疑亦然不小——”
“十公子!我们与那贼人并无干系!我们真不知道那贼人从何而来!”奚族长的儿子自从得知谢徹身份,便一直小心谨慎,听闻他如此说话,当即冷汗淋漓,顾不得父亲也跪在前头,便急切出口辩解。
“是与不是,天都府自会替你们分辨清楚。”高远目露威赫,俨然的内官风度,一时间令奚族长也不敢反驳。
天都奚家,在天都最大的天家面前,不值一提。
琐事自有高远处置,谢徹行过众人,忽地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两人,跟我走。”
奚若存觉着这两人应该就是指她和蒋伯伯了,她道:“可是,我还要收拾一下……”
毕竟才购置的东西。
蒋明也有这个心思,只是他不好开口。
不想,那位冷如寒霜,冰如雪水的十公子却说:“带上你们那盘菜吗?”
“……”这人说话,也真是……奚若存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是却又觉得这人也没说错话,她道:“我还没吃完呢,肯定要带上的。”
连城没有高远有修养,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不敢相信主子能说出这种,更不敢相信奚姑娘还敢这么接话!
心中默数一、二……还没数到三,连城就得跟上主子的脚步。
眼见主子步履如飞,连城不由得感慨,还是文将军面子大,主子居然没发火。
出了破败的府门,谢徹猛然停下脚步,侍卫牵来马匹,他却转身盯着连城。
连城左顾右盼,确定是自己被盯上,不由得苦着脸。
这难最后居然是他来受?!
“你今夜,不,”谢徹语气确凿,眸光波动如滔天巨浪,“你即刻就去。”
连城只觉风雨欲来。
“回辩鹿观,即刻排查当年负责当年绵生那批娱神童子之人,还要去东宫——”谢徹神思如电,“太子不可能跟我说实话,不要惊动。牙郎那里,我亲自去。”
“主子,我回辩鹿观找到人要做什么?”
“问清楚他——绵生到底是男还是女。”
“?”
连城大为震撼,虽不解深意,却还是赶紧翻身上马,他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目送连城,谢徹也翻身上马,见高远迟迟没有出来,他吩咐一个侍卫,“跟高远说,立即把人带回我的私邸。”
侍卫听命奔回。
高远听了护卫的传话,也不敢耽搁,瞧了奚姑娘打包的东西。他纵目望去,觉着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就道:“奚姑娘,这些寻常物件,十公子府上都有的。姑娘只带好重要的东西就成。”
奚若存看着乖巧可人,又总是笑着脸。任谁都不得不将她视为一只性情柔和的小白兔,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知道十公子富贵,可是,这些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攒的。”
高远道:“奚姑娘,今夜贵府死者不少,带着这些东西,不太吉利。而且,贼首没有缉拿住,这里只怕不太安全,”看向蒋明,“蒋老,您说是不是?”
蒋明领悟深意,“若存,这些都是身外物,眼下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奚若存想也是,便带好重要的东西,跟着高远等人出府。
高远将两人带回私邸,这是先皇后一早就给幼子选定的府邸,常年留人打扫侍候。
两列人迎上来,既有侍女,又有侍者。
将两人安顿好,高远才闲下来,正见府里的掌事姑姑走来,“十殿下派人传话,说即刻备晚膳,却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用晚膳,这可怎么办?”
“十殿下吩咐的?”高远有些吃惊,继而想起那荒凉正堂里炸野芳,心领神会,“不必等十殿下了。余掌事,你即刻去问问奚姑娘想用些什么,按照她的口味快些备膳。”
觉得还不够,高远又道,“将府里一预备的点心、蜜饯什么的,都给奚姑娘送去。”
余掌事错愕,却行动快捷,立即就去厨下吩咐,又领人去储藏的地方。
天都府。
谢徹在府吏引路下,见到被连城等人拿住的牙郎。
牙郎见他就跪,一个劲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辩鹿观小道童被谁带走了!”
“我不问这个。”谢徹眉眼在黯淡的灯火里,似渗透纸张的浓墨,“我只问一件事情。”
“天都贵胄,有奉献娱神童子求福的习惯。这些娱神童子——”
“贵人饶命啊!天都里也不止我们一家牙行替贵人们寻娱神童子啊——”
“再打断我的问话,你就永远待在此处。”
牙郎瑟瑟发抖,抖索着不敢再言。
“你们可有以女代男做娱神童子?”
牙郎怔住,缓缓抬头,却又不敢直视来人。毕竟,这个时辰能来天都府提审他的人,绝非闲杂人。
“娱神童子本就有女娃,到了年纪就要送回买家那里处置的。自然……有时候,因为娱神童子们年纪小,选得又都是些玉雪可爱的孩童,不太能分出男女,所以也偶有弄错的时候。”
谢徹得到他要的答案,“原来如此,回府。”
身后跟随的侍卫不明所以,却只能跟着主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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