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牧城韦府内烛火通明。
韦罗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书案上的奏报已堆积如山。
“大人,府外有客来访。”管家在书房外敲了敲门,提醒道。
韦罗程放下手里的信件,抬眼看向窗外。如今已是深夜,寻常客人绝不会在此时前来打扰他。
“是何人啊?”韦罗程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侍从。”管家恭敬答道。
闻言,韦罗程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跟他说我已歇下了,让他明日再来吧。”
说完,他又低头看起了书案。
“遵命,我这就去把人赶走。”管家轻手轻脚地退后,快步朝韦府的大门走去。
韦罗程刚拿起一份奏报,又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他心中烦闷,将奏报猛摔在书案上,起身将门打开。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一个青年男人站在书房前面,而他的身后则是一个少年,少年正蹲在地上,将昏倒的管家平放到地上。
“你们是……”韦罗程大惊失色,可还未说完便被祁宴用布块塞住了嘴。
“巡抚大人,得罪了。”祁宴轻声道了句,又伸手将人劈晕。
秦莜起身将书房的大门关上,又紧跟着祁宴从韦府内溜走。
前脚,龚思淼才带着郭净远回到客栈,后脚祁宴和秦莜就带着韦罗程回来了。
见到韦罗程昏迷不醒的样子,龚思淼面目有些狰狞,他赶紧掩护着几人进了客房,随后朝秦莜低声质问道:“秦公子你疯了,怎的还把人带回来了?”
明明说好他前去提出拜访,祁宴和秦莜则趁机刺探韦罗程的位置,审问出想要的消息直接就直接走人的,可他们两个竟直接将人打晕带走了。
“绑架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龚思淼面色凝重。
“但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不是吗?”祁宴冷静地回道。
闻言,龚思淼额间青筋直跳,他没听祁宴的解释,只一味地质问起秦莜:“秦公子,你可真是好算计,即便有人起疑也只会想到我的头上,你自己却不会惹半分怀疑。”
这人怕不是又犯病了,主意明明是祁宴想的,她充其量是个帮工,怎的龚思淼偏要揪着她不放?
没等她替自己辩解,祁宴先揽下了责任:“是我临时起意将人带走,与闻妱无关。倘若真的因此出了什么问题,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谁料龚思淼并不领情,反而愈发气愤了。他紧紧盯住秦莜的眼睛,道了声“好”,随后便拂袖离去。
祁宴望着龚思淼愤然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他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秦莜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可是她明明已向他解释过,自己并不是永安郡主,不知为何他却始终不信,还频频针对她。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韦罗程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大声叫喊。
然而,此时他的口中被塞上了布块,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而且他的手还被绑着,无法将布块从口中拿出来。
听到动静,祁宴和秦莜对视一眼,转而朝韦罗程忘了过去。看到两人的一瞬间,韦罗程吓傻了眼,不再发出动静。
“我劝你不要耍别的心思,老老实实交代,还能少受些苦楚。”秦莜上前一步,将他口中的布块拿下来。
然而,韦罗程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看着秦莜,喃喃道:“二殿下?”
当今圣上膝下无子,这句二殿下指的是谁,也是十分显然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夜他们要谎称是皇帝派来的人,以此诈他,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可如今,秦莜握着腰间被布料裹住的剑鞘,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祁宴率先反应过来:“你大抵是认错人了。”
秦莜默默移开手掌,闷声道:“我不是什么二殿下,你可别乱叫,今日带你出来是那位的意思。”
秦莜伸出大拇指朝上指了指,韦罗程顿时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我没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但还有补救的方法,这次还请放我一马啊!”
祁宴对他的配合程度感到十分满意:“那就说说你的补救方法。”
韦罗程连连点头,着急忙慌道:“这次未能除掉祁家二子,但我已暗中收买了驻守孤雁关的士兵,萍城离孤雁关距离最近,若是完颜尔丹攻破孤雁关,必先到达萍城。”
韦罗程越说越起劲,全然忽视了祁宴和秦莜两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可以从萍城入手,制造混乱再趁机杀他,即便没有成功,也可以伪造西北王府叛国投敌的证据,以此嫁祸给他。如此一来,他必死无疑!”
秦莜脑中的弦霎那间断掉了。
误打误撞,竟找到了上一世萍城失火,祁宴遇害的真凶吗?
秦莜露出剑鞘,拔出剑柄,以锋刃抵住韦罗程的脖颈处,眼神中露出一股杀意。
“你这主意出得不好。”她的声音极冷,“完颜尔丹已撤兵退出防线以外,还承诺至少十年内不再妄想大宁的国土。你所谓的补救方法,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
剑刃往前移了一寸,韦罗程的脖颈上出了一道血痕。原本秦莜不打算伤他,吓唬一回再放回去便是,可如今,她不打算就这么让他走。
“咳咳,小妱。”祁宴轻咳一声,示意秦莜将剑收回去。
虽然怒火烧心,但秦莜还尚未完全丧失理智,她冷哼一声,将剑收回剑鞘,又将视线偏移到窗外,不再朝韦罗程看去。
“你还记得陛下交给你的任务吗?”祁宴转而向韦罗程问道。
许是因秦莜的缘故,韦罗程有些恍惚,竟真的一五一十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韦罗程曾在兵部任职,在周淮离世后,他听信周肆——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话,以为是祁长骁害得周淮命丧崖底,于是他听周肆的安排,到西北做官,想尽办法要让祁长骁家破人亡。
起初他们对祁涯下手,致使祁涯在战场上身受重伤。韦罗程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可谁知这小子命好,因得洛家医术高明,从鬼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
不过祁涯虽然保住了命,但他至今无子,想来也是伤到了根本,于是他们又将目光放到了祁宴身上。
然而祁宴武艺精湛,保命手段也不少,经过几次试探后,韦罗程觉得还是得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于是韦罗程让自己的长孙韦逸进了军营,可他并未对后辈的教育上过心,于是将韦逸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他在军中安插人手,成功将穆锦盛策反,又企图拉拢郭净远,但因为韦逸贪恋美色,险些被人发现。
之后他将郭净远的父母秘密关押起来,想要逼迫郭净远为他做事,但没想到这两人性格刚烈,竟在牢中双双自尽。气急败坏之下,他又让人模仿郭父的字迹,给郭净远写了一封密信,可惜又让秦莜截了胡。
待他交代完,秦莜问道:“你这番话都是真的?”
韦罗程情绪激动:“绝无半点虚言!”
秦莜淡淡道:“但我该怎样相信你呢?”
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与外族勾结,只为取祁宴的性命,这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周肆是皇帝,他想要一个人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韦罗程并未解释,只一味地看着秦莜的脸,又瞥了一眼她腰间的剑鞘。
“金蟒纹,断渊剑,二皇子没死,他还活着对吗?”韦罗程嘴唇微颤,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你与二殿下模样实在太像了,方才我竟以为是他站在我的身前。”
秦莜不以为意,镇定而冷冽地回答道:“若真是二皇子站在你的身前,也会因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愤难当。”
韦罗程觉察出不对:“不是,你们两个究竟是哪边的?”
秦莜不答,只自顾自地说道:“为了杀一个人,不惜让外族在大宁国土烧杀抢掠,让西北百姓流离失所,你这样做,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我有什么怕的,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是圣上让我这样做的。”韦罗程反驳道,“如今时局动荡,国库空闲,西北赋税不比江南,还要时常让朝廷补贴银两,圣上早就想弃了这块地方,若是能顺势灭了祁家,更是两全其美。”
“不过是些凡夫俗子,若能替二殿下报仇,多死几个人又有何妨?”
上位者的心胸竟如此狭隘,简直荒唐!
秦莜思绪飘远,想到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总觉得心底无限悲凉。
那么多人的命,却只是旁人计划中的一环,且如此不值一提。
“还有要说的吗?”祁宴听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韦罗程半眯着眼看他,忽觉脖颈一阵酸痛,随后便又失去了意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