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城外的一家医馆里,一位老者听着面前这人的描述,眉头紧锁。
“你这位友人头昏腹痛,脸色发白,食欲不振。”老者仔细思索着,“啧,还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可否把这位小友带来,我给他把脉诊治一下?”
祁宴肉眼可见地迟疑了:“这,她恐怕不太方便过来。”
老者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沉吟片刻后,忽的想到一个问题:“话说,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啊?”
祁宴十分果断地回答道:“是个姑娘。”
闻言,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是如此,老朽行医数十载,什么病症没见过,你那位朋友许是来了癸水,身子不爽快。”
说着,他不慌不忙地取出几份药材,装在一起递给祁宴,嘱咐道:“让那位小友早晚各用一副汤药,不出半个时辰便可见效。不过啊,女子月事疼痛,还需长期补气血调养身子,否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祁宴接过药包,神色有些懊恼。
客栈里,秦莜将垫在下身的布条处理干净,朝窗外看去,已有弯月爬上天幕。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屋门,想下去问问客栈的掌柜,后厨还有没有吃食。
路上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若是没有吃食,她今晚恐怕要饿肚子。
秦莜走出自己的客房,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郭净远住的房间,里面黑漆漆的,想来住在里面的人已经歇下了。
她缓步走下木梯,目光略过某道身影时,不由得浑身一僵。
“行远兄。”秦莜微微颔首,“夜色已晚,行远兄不去房里歇着吗?”
龚思淼微笑着看向她:“我看你方才未用晚膳,所以去集市上买了些糕点,若你半夜饿了,也能有些吃食。”
说完,他指了指手中提着的纸包。待秦莜走到他旁边,他将纸包拆开,递了过去。
秦莜朝里面看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又是桂花糕。
“龚行远,你这是何意?”秦莜将他手中的糕点推开,冷声质问道,“三番五次地用桂花糕来试探我,你究竟是何目的?”
龚思淼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神情。他轻叹一声,将纸包重新包好,低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喜欢吃桂花糕,所以才特意买来。若你不喜欢,我下次换别的便是。”
秦莜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可我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吃桂花糕。”
“是吗?”龚思淼收起了笑容,“可是名满京城的永安郡主,最爱吃的便是这桂花糕。”
秦莜顿时皱起眉头,她分明记得永安郡主并不爱吃甜食,上一世也从未听说她喜欢吃桂花糕。
难不成重活一世,连饮食习惯也跟着变了?
“永安郡主爱吃桂花糕,与我有何干系?”秦莜淡淡道。
龚思淼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温韵你别装了,你这张脸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恨意与爱意、愤怒与恐惧同时交汇在他的脸上,说出的话也让秦莜更加摸不着头脑。
“我放下杀母之仇,听你的话来到西北替你打探消息,你还说日后会想办法接我回京城,结果却女扮男装和西北王次子卿卿我我。温韵啊温韵,你说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秦莜来不及思考这些话包含的信息量,她被龚思淼语气中的无奈与恨意震慑住了,只得定了定神,冷声道:“龚思淼,你认错人了。”
话说出口,秦莜突然意识到坏了。
“认错人?”龚思淼嘲讽地笑了笑,“你不是温韵吗,那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何会对桂花糕有如此大的反应?”
见秦莜神色懊恼,龚思淼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声音也压得很低:“怎么,这次没带上你身边的那条狗,就制不住我了,我......”
秦莜的后背已靠到楼梯扶手上,见龚思淼仍步步紧逼,她一咬牙直接朝他踹了一脚。
龚思淼小腿吃痛,立刻朝后面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秦莜:“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麻烦你别再妨碍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未落,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祁宴端着药物走了出来,见两人对峙的情形,挑了挑眉,转而看向秦莜,问道:“你们这是,出了何事?”
龚思淼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没什么,只是跌了一跤。”
说完,他也不看两人一眼,转身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客房去了。
祁宴望着龚思淼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他将手中的药碗朝秦莜递过去:“药煎好了,趁热喝。”
秦莜接过药碗,微微一愣:“这是什么药,为何要给我喝?”
祁宴眨了眨眼,将双手背在背后:“你不是说有些头疼,我找医馆里的大夫开了几副中药,可以活血化瘀,滋补身体。”
秦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出于信任,她喝下了这碗药。
药汤并不苦涩,反而还透着几丝甜意。
见秦莜喝下汤药,祁宴放下心,伸手去接药碗,顺带说了句:“你还未用晚膳吧,喝完药先回客房休息,我到后厨热一热饭菜,等会儿给你带上去。”
秦莜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止,祁宴便扭头走到后厨去了。
让祁将军亲手为她熬药热菜,实在是......
秦莜不敢再想下去,只得叹了口气,慢步走回自己的客房里。
虽不知龚思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如何认定自己是温韵郡主,又对自己抱有敌意,之后还是得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不过听他说的,他会到西北这边来,完全是因为温韵的吩咐,而且他与温韵还有杀母之仇。
秦莜想起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门没关,祁宴才上来就看到她皱眉思索的模样,打趣了几句。
秦莜坐在床榻上,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相迎:“没想什么,一些繁杂琐事而已。”
祁宴笑了笑,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来,先用晚膳。”
秦莜点点头,道了句:“多谢。”
祁宴无奈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闻言,秦莜拿着木筷的手顿了顿,不经意道:“将军觉得龚思淼这人品性如何?”
祁宴沉吟片刻,回道:“我与他并不熟络,但就凭这几次接触来看,此人野心勃勃,不可深交。”
秦莜吃了几口,又问道:“方才在楼梯那里,我和他的对话,你听到了吗?”
秦莜本是随口一问,可等了半天都听不见回话,她察觉气氛不对,于是放下木筷抬起了头。
“祁将军都听见了什么?”秦莜直言不讳地问道。
祁宴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我全都听见了。”
秦莜大惊失色:“全部?”
祁宴点了点头,从他那略显尴尬的表情来看,应当是没有撒谎。
这下秦莜忍不住了,她和龚思淼说的话,祁宴不仅从头到尾听了个干净,还表现得十分自然,若不是她问了一声,兴许都不知道他听去了这么多。
“既然听到了,那你为何......”话说到一半,秦莜哑了声。
她觉得祁宴会问她什么呢,问她是不是温韵郡主,还是问她为何要女扮男装?
或者问她怎么会和龚思淼相识,亦或是她究竟喜不喜欢吃桂花糕?
若是祁宴真的问起,恐怕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她沉默下来,祁宴忍俊不禁,朝她解释起来:“温韵郡主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离不开京城。而且我曾见过温韵,你们二人模样有七八分相似,但周身气质却截然不同,龚行远将你错认成她,实属不应该。”
秦莜点了点头:“听闻永安郡主通晓诗书,文采斐然,当是位文雅之人。”
祁宴“啧”了一声,出言否定了她的猜测:“这你可说反了,温韵自小熟读文书古籍,但身上却没有一点书卷气,她父亲是太傅长子,母亲是禾泱长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性格也娇纵顽劣,与祁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秦莜彻底懵了:“可是我听旁人提起永安郡主,皆是夸赞她德才兼备,从未听说她有什么娇纵顽劣之举。”
听到这里,祁宴挑了挑眉,嘴角含笑,目光探向秦莜的双眸:“温韵身份显赫,平日也鲜少在人前露面,寻常百姓怎会知道她真实性情?即便是知道的人,也不敢向旁人说起。”
秦莜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祁宴替她收起碗筷,又嘱咐道,“你身子不适,这几日好生休息,五日后我们再启程去城内。”
秦莜瞪大了眼睛,五日之后她自然方便赶路,可他们明明打算只歇一晚,第二日便继续启程去牧城的。
“我身体无碍,将军不必因我耽搁这么久。”秦莜喃喃道。
这边祁宴已收拾好碗筷,正打算起身离开。
“人跑不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祁宴站起来,冲她笑了笑,“这几日你在客房里好好歇息,韦府那里我会让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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