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刺杀之后,祁宴与秦莜入京的路上再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某日,秦莜从睡梦中醒来,掀开车帘一瞧,恰好看到天上有一群从南边飞回来的燕子。
“看什么呢?”祁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已醒了许久,正坐在一旁看着秦莜。
“在看燕子,它们从南方回来了。”秦莜轻声道,“时间过得真快。”
祁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微微扬起:“是啊,明日我们就到京城了。”
秦莜放下车帘,点了点头。片刻后,她忽然凑到祁宴身旁,悄悄问道:“子川,你说我们这次进京会顺利吗?”
祁宴侧头看她,目光深邃:“可是有什么担忧的事,还是觉得皇帝居心不良,有些怕了?”
“当然不是怕。”秦莜摇头反驳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安,这次回京路上他又未能得逞,兴许明日入宫面圣时,他会使些阴损的招数,我们总要警惕些。”
祁宴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你说的没错,是该提前做些打算。等明日进京后,皇帝应该不会立即就召见我们。过会儿我便给宋南秋递消息,让他想办法弄些乱子出来,等到皇帝召你进宫,就说你在骚乱中不慎受伤,不便入宫面圣。倘若他执意要你入宫,就在脸上做些伪装,让他看不出你的长相。”
听到祁宴的计划,秦莜先是一怔,随后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接收到祁宴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后,秦莜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叹气道:“皇帝想杀的人是你,我担心他会向你发难。”
祁宴眸色暗了一瞬,随即勾起嘴角:“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秦莜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不然呢,你当我是害怕见他么?”
祁宴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放心,我有军功在身,只要皇帝不能置我于死地,就不会出事。”
秦莜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但愿吧。”
第二日清晨。
春风拂过车帘,带来一丝微凉的湿意,马车缓缓驶向京城的方向,燕群渐渐消失在天际,隐约可见的,是不远处朱红色的城墙。
还未驶入京城,城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声。一队侍卫从城内涌出,很快便分列两侧,在他们中间,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城内缓缓驶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了,金丝车帘被侍女恭敬地掀起。随后,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搭上窗沿。
“祁将军的队伍还未过来吗?”温韵微微探出头,脸上还戴着面纱。
“回禀郡主,约莫再过半个时辰,祁将军就到了。”
闻言,温韵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她伸手将车帘扯回原位,又端坐在马车里,大声道:“好啊,那本郡主就再等他半个时辰。”
侍女们不敢多言,纷纷低头退到一旁。微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温韵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城门外,金色的流苏随风轻晃,在阳光下泛着光。
半个时辰后,远处终于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听到动静,温韵立刻掀开车帘,望见队伍缓缓驶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快,扶我下去。”温韵朝侍女吩咐道。
温韵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长裙,裙摆上有金线绣着蝴蝶花纹,手腕处戴着一只乳白色的手镯,下车时,发间的金色步摇还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
温韵整了整衣冠,祁宴已领着秦莜从马车下来,向她行礼。
“奉圣上口谕,特迎祁将军凯旋。”温韵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落在秦莜身上,“这位就是秦公子吧,模样生得真是俊俏。”
见状,秦莜开口道:“郡主谬赞了。”
温韵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进了城门后,队伍还没走出多远,变故突生。原本温韵要引着两人前往提前为他们准备的宅邸,谁在半路杀出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执剑直劈向仪仗队伍。
“有刺客,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街上围观的百姓担心伤到自己,连忙向街上的店铺里跑去。
混乱中,温韵被侍女拽着向后退,她虽表现地惊慌失措,可细细看去,她的眸中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十分冷静。
突然,一支箭矢射中温韵乘坐的马车,搀扶她的侍女收到惊吓,不自觉地放开手。温韵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终于,她目光锁定了一个地方,随后奋力朝那个方向跑去。
此时,祁宴与秦莜正和几个黑衣人缠斗,秦莜以为这些人是宋淋安排的,于是并未下狠手。
“救命啊!”
秦莜累得满头大汗,听到温韵的呼救声,她一时分神,被对面的黑衣人朝身上扔了一个装满猪血的袋子。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温韵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扑了个满怀。
“秦公子!”温韵惊呼一声,随后梨花带雨地哭起来,“你们这些歹徒,竟敢刺杀本郡主,若不是秦公子舍命挡在身前,恐怕被刺中的就是我了……”
秦莜被血腥味熏得头疼,又被温韵握住肩膀摇来摇去,只觉得自己真是要晕过去了。
不过,这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她竟有些看不懂?
不远处,祁宴听到温韵的哭喊声,连忙朝秦莜所在的方向看过来。见她倒在血泊里,祁宴顾不上面前的刺客,连忙朝她奔去。
“闻妱!”看着秦莜有气无力的样子,祁宴彻底慌了神。他顾不上别的人,只迅速抱起秦莜,朝温韵问过路后,随手牵了匹马便离开了此处。
见状,几个黑衣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领头的那人吹了声口哨,其余人立刻撤退,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郡主,郡主您没受伤吧!”侍女们慌张地扶起温韵,只觉得今日没护好永安郡主,恐怕要人头不保。
目送祁宴离开后,温韵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帕,将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吩咐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公然行刺朝廷命官,我要进宫禀告圣上。”
*
祁宴抱着秦莜策马疾驰,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眉头紧锁。
秦莜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别说话,先忍一忍。”祁宴声音低沉,手臂收紧了几分,“我们马上就到祁府了,到了祁府,我就去医馆找大夫。”
秦莜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去找大夫,我一点事都没有,那血不是我的。”
祁宴一怔,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并无伤口,那些血液也早已凝固。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却并未停下,依旧加快速度向祁府奔去。
将秦莜安顿好之后,祁宴打算出门去医馆找大夫,谁知还未走出大门,温韵身边的一个侍女便带着御医赶到祁府。
“祁将军,郡主感念秦大人的救命之恩,特地寻来了宫里医术最为精湛的御医。”侍女朝祁宴微微福身,随后侧过身露出身后的章太医。
“有章太医前来医治,想必秦大人的伤很快就能愈合。”说完,侍女朝章太医使了个眼神。
章太医会意,上前一步拱手道:“祁将军,还请带路,让老朽为秦大人诊治。”
让章太医为秦莜医治吗?那是必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秦莜根本就没有受伤,也不是因为担心秦莜的女儿身被别人知晓。
章太医在宫里任职,是皇帝身边的人,如果他查出秦莜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将情况告诉给皇帝,那她就要背上欺君的罪名。
祁宴目光微沉,不动声色地挡在章太医面前,拱手道:“多谢郡主美意,闻妱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方才已经请大夫看过,并无大碍。只是如今她已歇下,不便打扰,辛苦章太医跑这一趟。”
章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祁将军,老朽奉郡主之命前来,若是不看一眼秦大人,回去恐难复命啊。”
侍女在一旁附和:“郡主特意嘱咐,一定要让章太医亲自问诊,确保秦大人安然无恙。”
这两人如此坚持,更让祁宴心里警铃大作,他面上不显,仍带着客气的笑意推辞,却不料府外来了一个熟人。
宋淋今日穿得一身素雅,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一边走路一边把玩着。
看到祁府院内的僵持局面,他眸光微闪,随即含笑走上前去。
“哎呀呀,子川,没想到你这儿还挺热闹的。”宋淋轻摇折扇,地挡在祁宴面前:“章太医,许久不见,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章太医轻哼一声,没好气道:“托老宋的福,我这身子好得很。”
祁宴见状也明白过来,顿时与宋淋配合着开口:“章太医,永安郡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闻妱如今已无大碍,只需静养。”
宋淋也笑着打圆场:“是啊章太医,您老跑这一趟辛苦了,不如这样,我陪您去喝杯茶,正好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
然而,章太医并未理会他们,反而绕过宋淋,径直朝后院走去。
“老朽既然来了,总要亲自确认秦大人无恙才好向郡主复命。”见祁宴前来阻拦,章太医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放心,我看一眼就走,绝不会扰了秦大人的清净。”
院中气氛骤然凝固,就在几方争执之时,后院房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莜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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