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府等待祁宴回来时,秦莜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好像一脚踩在了云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自从两人互通心意后,相处便比之前更亲近了些,但祁宴行为举止毫无逾矩,唯有今日……
秦莜脸颊微热,轻轻摸了摸额间,放任自己的思绪飘远。
从前外祖母教导她,男女授受不亲,未婚女子更要谨守礼教,不可与男子过分亲近。
上一世,她虽是龚思淼名义上的侧夫人,但从未与他有任何亲近之举。如今,祁宴只是在她额间亲了一下,她就彻底乱了心绪。
祁宴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红白相间的面具。阳光在秦莜身上投下光影,祁宴远远站在祁府外,看着院子里的她,目光柔和而深邃。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太好了。
“久等了。”祁宴走到她面前,声音柔和。
秦莜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面具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没等多久,倒是你,这么快就买到了?”
祁宴将面具递给她:“那当然,带上看看。”
秦莜接过面具,又将面具轻轻覆在脸上,透过眼孔看向祁宴:“好看吗?”
祁宴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眸色暗了一瞬:“好看。”
只要是你,无论是什么面具,都好看。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有些暗了。祁宴问过路,将秦莜送到秦府,离开前还有些不舍。
因为温韵提前打点过,秦府内此时已有管家和几个仆从,两人不想在他们面前暴露关系,于是只寒暄几句,祁宴便坐上马车参加宫宴去了。
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秦莜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管家。
管家婆婆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见秦莜看过来,她两眼一转,连忙恭敬道:“秦大人,您这才受了伤,不如让我扶着您在府上转转?”
秦莜也正有此意,她微微颔首,淡淡道了句:“有劳了。”
管家婆婆上前虚扶住她的左臂,一边引着秦莜在府里走着,一边介绍道:“郡主派来的人手脚麻利,府里大体都收拾妥当了,只是有些地方还需秦大人亲自过目。”
秦莜的目光扫过四周,只觉得哪里都好,就是院子里有些空旷。
“郡主本想在院子里种上一棵柳树,却又担心您不喜欢,所以想等您到京城后自己拿主意。”管家婆婆顺着她的视线解释道。
柳树风雅,的确与秦莜的性子相配,但她最喜欢的还是……
“栽一株梅花。”秦莜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好是红梅,若是寻不到的话,白梅也可。”
管家婆婆闻言,眼角笑纹更深:“梅花好啊,耐寒抗冻,越是风雪越是开得精神。”
忽的,她似乎想起什么,小声嘟囔着:“真是巧了,我记得郡主最是喜爱白梅……”
秦莜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发觉管家似乎突然变了神色,于是询问道:“你方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侍奉的主家,那家人也在院子里种了梅花。”管家婆婆解释后,连忙扯开话题,“秦大人想将梅树种在何处?”
秦莜的目光在庭院中扫视着,最终落在院子东侧的一处空地上。
“就那里吧,光照足,离书房也近。”
管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连连点头道:“好啊,明日我就着人去寻上好的红梅树苗。”
秦莜应了一声,抬头瞧见一轮弯月,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闷。
*
宫宴上,觥筹交错,丝竹绕梁。
祁宴端坐席间,手指摩挲着酒盏,目光掠过坐在对面的温韵,又不动声色地扫过殿内众人。
温韵今夜穿着一身淡蓝色宫装,发间珠翠轻晃,察觉到祁宴的目光,她微微抬眸,冲他举杯示意。
然而,祁宴只略一颔首,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皇帝忽然开口:“祁爱卿此次平定西北战乱,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祁宴起身行礼:“不敢当,此乃臣分内之事。”
“祁将军过谦了。”皇帝笑了笑,目光闪烁,“此次西北大捷,祁爱卿功不可没,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殿内众人闻言,纷纷竖起耳朵。奏乐的宫人也分了神,一时弹错了几个音。
祁宴不知他又在打什么算盘,于是神色平静,起身拱手道:“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不敢奢求赏赐。若陛下恩准,臣只愿继续为大宁效力,保西北安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温韵也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祁宴。
要知道,皇帝此番召祁宴进京,就没想着要让他回西北。他手握重兵,在京城圈着还能收敛一二,若让他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
皇帝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不置一语。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西北战事已平,朕调你回京另有重用。”
祁宴眸光微沉,依旧恭敬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酒过三巡,温韵见殿内气氛稍缓,于是起身朝皇帝敬了杯酒,柔声道:“陛下,永安有一事相求。”
皇帝抬眸看她,眼中带着几分兴味:“哦?韵儿有何事?”
温韵从座位离开,走到大殿正中,朝皇帝一拜,又抬起头,声音清脆而响亮:“永安听闻秦朔与祁将军交情颇深,此次西北战乱,秦朔也立下战功,甚至还在危急关头救了祁将军一命。既然祁将军不求赏赐,那永安斗胆,想请陛下擢升秦大人的官职,以示嘉奖。”
闻言,皇帝眉头微挑:“你这是在给秦朔求赏?”
他看了祁宴一眼,沉吟片刻后,问了句:“祁爱卿以为如何?”
祁宴眸色微动,声音沉稳:“回陛下,秦朔确实在西北立下功劳,且为人忠诚直率,堪当重任。”
他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公允地评价一位同僚。
皇帝略一思索,又似笑非笑地看向温韵,道:“既如此,朕便擢升秦朔为兵部郎中,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除却温韵之外,所有人皆面露惊色,就连祁宴也未能幸免。
只有温韵面露喜色,连忙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宫宴散后,温韵并未离宫,而是寻了个机会单独求见皇帝。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温韵,无奈道:“你这丫头,朕已按你说的做了,还有何不满的?”
温韵抬起头笑了笑:“永安并未不满,只不过还有一事想求,只是方才宫宴上不便开口。”
皇帝手中茶盏一顿,眯起眼睛问道:“哦,你有何事要求?”
温韵脸颊微红,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低声道:“秦朔容貌俊俏,武艺精湛,今日又在刺客手底下救了我。陛下,永安对秦大人一见钟情,想请陛下赐婚。”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滞了。
茶盏重重摔在温韵身前,发出一声脆响。皇帝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以及笑容下藏着的暴戾。
他慢慢站起身,明黄龙袍停在温韵身旁:“永安,朕这些年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温韵也不愿再装,她跪坐在地上,仰头注视着皇帝,眼神高傲而冰冷。
“陛下明鉴,虽然这次我有几分私心,但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陛下好,毕竟陛下还忌惮着祁宴和祁家,不是吗?”
皇帝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他俯下身,一把掐住温韵的下颚,冷笑道:“那你说说,朕为何要答应这门婚事,对朕有何好处?”
温韵疼得眼角泛红,却仍倔强地直视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她早就知道,这个表面看上去温和的人,骨子里从来都是多疑暴戾的。
“祁宴手握重兵,在西北根基深厚,陛下把他强留在京城,他表面顺从,心里却不一定服气。”
皇帝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几分:“继续说。”
温韵缓了口气,继续道:“秦朔是祁宴的心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在军中有些威望。若他成了郡主驸马,日后便是陛下的人,如此陛下便可名正言顺地监视祁宴,必要时也可牵制祁宴。”
皇帝松开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倒是会算计,可朕又凭什么信你,万一你和秦朔联手,反倒去帮祁宴呢?”
温韵揉了揉发疼的下巴,缓缓站起身,直视皇帝的眼睛,忽地笑了起来:“我的皇舅舅,这两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您竟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外人,反过来对付您吗?”
皇帝盯着温韵看了许久,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御书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很好,我们韵儿长大了,懂得替朕分忧了。”皇帝话锋一转,遗憾道,“可惜朕本想封你为公主,待你孝期过后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秦朔再有才能,如今也不过是个兵部郎中。”
皇帝的心思,温韵如何猜不到,这是想确认她的决心,逼她再拿出些诚意出来。
温韵眸光微闪,随即笑了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陛下若是不放心,不如这样如何?日后我与秦朔成婚,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送进宫来,由您亲自教养。”
“哦,你竟也舍得?”
温韵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能为陛下分忧,是永安的福分,况且有陛下亲自教导,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皇帝终于满意地点头,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很好,三日后我会封你为公主,然后下旨赐婚。”
温韵福身行礼:“谢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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