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温韵摸着侍女递过来的布料,好奇地问了句:“婚期定在何时?”
侍女恭敬答道:“回禀公主,陛下将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还有十来天,这婚服啊紧赶慢赶还是能制出来的。”
温韵将放着布料的托盘轻轻推开,有些不满地问道:“成婚时穿的嫁衣,我还要自己绣?”
在宁国,女子出阁前,需要亲手绣制嫁衣,这是开国以来一直延续的传统。
见温韵面露愠色,侍女连忙解释:“还请公主息怒,按照祖制,嫁衣的确需您亲手绣制纹样,但陛下特意吩咐过,您只需绣盖头上的鸳鸯便可,其余部分由宫里的绣娘代劳。”
“一对鸳鸯罢了,几个时辰便能绣好。”温韵眉头稍展,语气也温和了一些。
侍女舒了口气,正要端着托盘退下时,外面传来一阵通报声。
“外面什么动静?”温韵眉头微蹙,问道。
“是秦府那边送了些礼物过来。”侍女观察着温韵的脸色,为秦莜说起好话,“公主殿下,奴婢瞧着驸马对这门婚事很上心呐。”
温韵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上心,她上得哪门子心啊?”
侍女不敢接话,只低垂着头。
温韵起身,走向前厅:“罢了,去瞧瞧她都送了些什么来。”
前厅内,府里的管家正躬身查看秦府送来的礼品,见温韵过来,连忙侧过身给她让路。
说起来,秦莜总共只送了三样东西,两颗夜明珠,一柄玉如意,以及一个红木盒子。
温韵的目光扫过那对夜明珠,又在那柄玉如意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红木盒子上。
这里面装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其他东西都收起来,这个红木盒子稍后送到我房里去。”温韵平静地回复道。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念,毕竟这样才符合她的身份,也不会惹人怀疑。
回到房里,温韵屏退了身边的侍从,看到桌上的红木盒子,她笑了一声,随后走上去按下盒子背面的一处凸起。
打开盒子后,一枚玉佩映入眼帘。
“我这妹妹可真是怪聪明的。”温韵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欣慰,“既然如此,我便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了,希望到那时,你不要怪姐姐先斩后奏。”
*
皇宫里,周肆轻蔑地笑着,嘲讽道:“这个叫秦朔的小子还挺有眼色,这么快就知道该讨好谁了。”
在他身前,一个侍卫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回道:“陛下赐婚后,祁将军就火急火燎地去了秦府,听闻将军从秦府出来时,脸色紧绷着,脸也有些发红,许是与秦大人争吵过,动了火气。”
听到这里,周肆心情大好,又道:“温韵这法子还真是有效,还有什么好消息,都一并讲来。”
“是。”侍卫将头埋得更低了,“据说祁将军离开后,秦朔便差人为公主备了几件礼品,这些日子有几位大人前去秦府拜访,他都见了。”
闻言,周肆沉吟道:“他一个从西北来的穷小子,还有钱财买礼品?”
“礼品不算多,貌似有一对夜明珠和一柄玉如意,为了准备这两样礼,秦府的银钱已花得差不多了。”
“嗯,你再说说都有谁去见秦朔了?”
“回陛下,朝中的李大人、封大人……”说了四五个人之后,侍卫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还有田家的小公子。”
“田家?”周肆微微眯起眼睛,看不出喜怒。
田府家的小公子,名望笙,字瑞泽,今年不过十九岁,就已考取解元和会元,若是明年殿试上此人再考中第一名,那他就是大宁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而他还这般年轻。
不过田望笙与宋淋有几分交情,他的姑母如今又在秦府当管事,此次拜访秦府,或许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否则这样惊才绝艳之人,怎会去结交一个粗鄙之地出来的野小子?
想到这里,周肆抬手示意侍卫近前,压低声音道:“继续给朕盯紧了,秦府、祁府,还有公主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侍卫双手撑地,磕了个响头:“属下遵旨。”
“下去吧。”周肆挥挥手,等侍卫退至殿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去库里随便挑几样东西,给秦府送过去,就说是朕赏的。”
*
宋家,某间卧房门口。
宋芷一脸黑气地敲着门:“宋南秋,你再不开门,我就让人砸了它!”
自从这小子听说皇帝给温韵赐婚之后,就又哭又闹,去祁府哭诉一番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连着三天未进食水。
对此,宋芷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眼看宋芷的耐心就要告罄,他后退一步,正想吩咐仆从将屋门砸开,院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南秋快开门,永安公主派人给你传话呢,已经到前厅候着了。”宋淋的母亲孟盈匆忙赶来。
此话一出,门内便传来一阵窸窣的摸索声,像是有人从地上爬起,却又因急切而碰到了什么东西。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宋淋虽然眼睛哭得红肿,模样却并未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反而比之前气色更好了。
待宋淋匆忙离开后,宋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颌。
“你们去长公子屋里看看,他有没有在里面藏东西。”
侍从们面面相觑,不知宋芷为何会问出这句话,但还是照做了。
半晌后,宋芷看着侍从们带出来的糕饼碟子,以及放着骨头的瓷碗,脸色瞬间沉下来。
“好啊宋南秋,你小子竟在我面前玩儿起暗度陈仓的把戏了!”
宋芷气得笑出了声,却在看到一旁放下心来的孟盈时,消了气。
*
秦府内。
再过一天秦莜便要去兵部赴任,她让青柳将脸上的疤痕画得淡一些,随后又戴上了面具。
“秦大人,我有一事觉得非常好奇。”青柳琢磨着,终究还是问出口,“你明明在脸上做了伪装,为何还要戴着面具呢?”
秦莜先是一愣,随后轻叹一声:“戴上面具是不想被人看到我的脸,可若是脸上没有伤痕,我却刻意遮盖容貌,恐怕会引来非议。”
青柳还是疑惑:“可戴上面具之后,旁人也看不出大人脸上有没有受伤啊。”
秦莜解释道:“就怕有不长眼的人,非要让我将面具摘下来看一看。总之,以防万一,还是先画着吧。”
正聊着,田管家从屋外走了进来。
“秦大人,府外来了位贵客,还请您移步迎接。”
又有人来拜访了?秦莜皱了皱眉。
前些日子来秦府见她的人真是不少,打探虚实的,套近乎的,还有单纯来看热闹的……
有的人她亲自将人迎进府里闲聊,有的人她则让田管家寻个由头打发了,可今日这个人,从田管家的反应来看,来头不小。
“是谁来了?”秦莜轻声问道。
田管家压低声音,道了句:“大人,是长公主,车驾已经快到门口了。”
秦莜心神大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自她来到京城已有六日,禾泱长公主却从未有什么动作,以至于她险些忘了这人。
“好,我这就过去。”秦莜整理了一下衣袍,穿过庭院走向府门。
算起来,禾泱长公主是她的亲姑姑,头一次见面,秦莜竟还觉得有些紧张。
秦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看着不像温韵的那般奢华,却令人觉得威严,周围侍立的人也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声响。
见状,秦莜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臣秦莜,恭迎长公主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车帘被人轻轻掀起,将长公主的面容显露出来,她的眼神很是锐利,扫过秦府略显简陋的门庭,然后才落到秦莜身上。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面对秦莜时,周微的声音温和平缓。
到了前厅后,周微摆手让周围的侍从都退下去,而后抬眼看向秦莜,欣慰地笑了笑。
“没想到二哥竟还活着,而且有了孩子。”周微轻轻摸了摸秦莜的额发,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秦莜浑身一僵,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周微的手十分柔软,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温暖和怜爱。
“你是本宫嫡亲的侄儿,这些年,你流落在外,必然吃了许多苦头,若是早知你的存在,我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周微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的语气情真意切,那双有些泛红眼睛里,也只有面对亲人的喜悦和慈爱。
秦莜垂下眼帘,神色复杂:“多谢长公主挂念,不过这些年臣过得很好,并不觉得委屈。”
“在我面前,不必这般客气。”周微温和地笑着,嘱托道,“皇帝将温韵指婚给你,倒是歪打正着,亲上加亲。温韵是你的表妹,这孩子性子是娇纵了些,但她心地不坏,日后你们成婚,她若有任性之处,还得请你多担待。”
“不过——”话锋一转,周微冷下脸,补充道,“若她实在不像话,你也不必忍着,尽管来告诉姑姑,姑姑替你管教她。”
听到这里,秦莜呼吸一滞,她抬头看向周微,却未从她身上看到丝毫虚伪或算计。
过了片刻,秦莜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好,我知道了,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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