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
洁白的病房。
窗帘被一层层紧紧拉上,遮蔽了外头的光线叫人分不清日月。
整个病房只剩下病床床头的机器信号灯还微微亮着。
寂静之中,屋内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与心电监护仪的滴滴作响显示着床上的人还活着。
起伏的胸腔被粗糙的病服遮盖,不平稳的线条将这副枯朽的残躯美化,单薄、脆弱一直衍生到躺着的青年的面庞。
苍白的冷淡,像是瓷玉雕琢的观音像。
他被病痛折磨,连漂亮的眉梢都绞紧在一起,紧闭的双眼不住地颤抖着,挺翘的末梢长到发卷的睫毛如同欲翩而飞的蝴蝶,不住地颤抖着。
他快醒了,被噩梦纠缠,从惊吓中醒来。
青年死死皱起的眉头陡然松开,与此同时那双眼也猛的睁开。
他大喘着气,环顾四周,神色带着震惊茫然。
他记忆的最后是扑面而来的白,世界在他的面前崩塌了,像是一个个像素点被抹去,只剩下无边无尽的光。
濒死之际,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找上了他,表示只要完成七个任务,集齐七龙珠,他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改变命运。
[你在开玩笑吗?]林止皱起眉,[我的世界怎么了?]
系统一直寄居在他的脑中,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脑海,却能大概的想象出对方的样子,雪白的一团,没有人任何生物的形容,像光或者是其他能量物。
[事实上,你除了相信我之外并没有其他办法。]系统的声音更像是无感情的机械音,[你的世界毁灭了。]
[应该说,你们世界的主角死亡,所以你们作为他衍生世界的附属产物,被迫消亡了。]
[我在你的数据消失前救下了你,你的数据很特殊,你知道美化代码吗,无论搬到什么地方都能正确运行,当然这除了让代码更好看之外,其他没一点用。]
[你也一样,我拷贝了你的数据,并且投放到其他小世界。]
系统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前,周遭寂静,不停滴滴的响声因为病房主人的醒来,线条开始上下起伏波动。
正如他所想的,那是一个可以随意变换的白色能量体,也许为了让他更好接受,系统不断的变化着奇怪的东西。
比方说揉着自己腮红的皮卡丘,长着胡子的怪叫小猫……
林止:……
他无力的躺了回去,青年看到挂水的针因为他的乱动已经在纱布胶带上冒出了血迹。
他随意将其拔掉,疼痛带来的酥麻痒意,从脊椎一直颤栗到舌尖,他下意识舔舐一下唇角。
这副身体他太熟悉了,苍白纤细可以窥见其中青筋微微跳动的手,修长的手指上还带着发青的针孔,病弱,残缺。
他被疾病困扰的太久,整个人都清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宽大的病号服遮住他干枯的躯体。
轻薄的,他像一根被扒离开土壤的藤蔓,生命力快走到了尽头,马上就要枯萎的枯枝。
青年看向天花板,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有人在他面前招手。
这里是哪里,他是谁,这些事情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需要做什么。]他顿了顿,[我不想拯救世界。]
面前的系统还在不断的变化着,不变的是,他变得都是些儿童动漫,只是从健康治愈热血番逐渐远离大洋,到了另一边,例如一个长着饺子头的男孩或者一个黄色的小孩。
有点地狱,但确实是儿童动画片。
[你可以拯救你的世界,玩过游戏吗,世界可以回档修改开启创造模式,你也不需要输入什么something for nothing,你将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并且能回到你想回去的时间,比方说你的15岁。]系统并没有停止,机械腔的声音在这一刻随着他的形态变化也富有了一点人味。
青年抬眼,眼神死死的看向它。
恶魔变化的蛇引诱夏娃吃下苹果,于是人有了羞耻,爱,与恨。
它说,向这个世界打个招呼吧。
就像打开游戏的第一行,上面写着的holle word。
——
[不要紧张,你的身份信息我已经传给你了,一个孤儿院找回来的孩子,落魄的真少爷,被当成假少爷的血袋,爹不疼娘不爱。]系统捧读着剧本,[因为自身特殊的血型,你靠卖血养活孤儿院里的孩子,今天你昏倒在医院门口,正巧被你生理上的小叔叔看见。]
[我要做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青年朝门口看去,有人推开门,与之而来的是系统冷淡的声线。
[你的世界主角自毁,整个世界的底层代码出现巨大漏洞,主系统正在寻找一个可以替代主角补全世界的人。]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所谓的主角值可以将其称之为——气运。]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替代你成为豪门贵子的假少爷,而你的任务是帮助原主讨回自己的公道就能得到原主的报酬。]
来人穿着洁白的护士服,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这位先生,请不要乱动。”她急匆匆的过来给青年消毒,拿出新的针头,想要替他扎针。
被握住,那纤细冷白的手臂不住的向后一缩,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孩抬头,他有些太瘦弱了,姣好的容貌中和了他的瘦骨嶙峋与自卑,像是微雨霖铃,漉漉的被打散一弯秋水,抬起头看来,眼中久久波澜不止。
“不要怕,不要担心,我们这里是正规医院,请安心休息吧,你现在需要治疗,交给我吧。”护士对着他笑,摸了摸青年的头。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忙忙碌碌的来到世上,究极一生都在寻找活着的理由。
他的身份是一个路人甲,连主角路上遇到的绊脚石都算不上。
系统说在剧情开始时并没有原主这个人,只是为了符合需要,所以将你的代码拷贝过来,所谓的记忆与原主的人生只不过是世界发生bug后的自动修补功能,原主早在换出去的第三年就死在了孤儿院,这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罪魁祸首却是原身的亲生母亲。
一出狗血的联姻与白月光,所以联姻生下来的罪孽就变成了被放弃的可怜虫。
[宿主,你会难过吗?]系统看过林止的记忆,人总会在最想遗忘的地方记住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
那些时光被岁月埋葬,记忆里的脸庞早已模糊不清。
[我不会,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林止正在接受所谓的剧情与主线。
当剧情里原主线水落石出的时候,主角也早早的和他的爱人圆满在一起,主角出色的交际能力与他的爱人强大的权势并没有让原主的亲生父亲想要替原主报仇。
他当年会为了权利求娶原主的亲生母亲,现在自然也会为了权利接受主角这个没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只是嫁出去维护两家关系的工具而已。
反正主角也不会掌控楚家。
那原主呢,似乎从来没有人期待他的诞生,连死亡都这么悄无声息。
感同身受么?
人都会有怜悯之心,林止感受着身体的心跳,最后还是慢慢闭上了眼。
心里有人的妈,唯利是图的爸,出生就被抛弃的他,天崩开局。
第二个来的人是一个高大的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说他姓楚。
青年呆呆的坐在病床上,整片的洁白衬托的他越发瘦弱,楚家的基因都不错,哪怕是这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平白生出了一股孤僻清高的滋味。
听到开门声,原本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他没有抬头,身体僵硬。
“不要紧张,”楚先生站在他的床头,“是这样的,林先生,你的血型很特殊。”
青年猛的抬起头,苍白无血色的薄唇死死抿起,柳叶的眉梢被风卷的发皱,病态的,发瘦的,眼中的波澜越发晃动,连瞳孔都在抗拒。
像是惊恐到了极致的兔子,再刺激一下就会应激。
“我调查了一下你,你好像很缺钱,”楚先生的目光往上扫过他的眉目,饶有兴致地目光打量着青年的惊恐与慌张。
也不怪他能一下子认出来,毕竟这张脸,跟他那个自私自利的哥哥长得太像了。
真可怜呐。楚先生在内心发笑,高高在上。
他的目光往下,从青年纤细的脖颈到裸露突出的锁骨,病号服还是太大了,虽然是贵宾单人间,但医院的病号服材质并不好,硬的像是纸板折叠出的盒子,磕开的衣领下是白到发青的肌肤。
“卖血并不是很好的选择,但确实是来钱快的门路。”除了这些经历,他还看到了林止的过往。
大半夜被抛弃在快要荒废孤儿院,等到被院长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冻青了,从小体弱多病,只是孤儿院太缺钱了,政府发的补贴只够院内孩子的日常吃饭,很多费用都是院长拿自己的工资贴的,自然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去补身体。
孤儿院不再接受孩子,只有些推脱不了的身患残疾的孩子实在没办法才留了下来在这里寻到一处安稳地。
周边健康的孩子到了适龄就被领养走,只有一些身患疾病的,体弱的,他们被世界抛弃,活在孤儿院里报团取暖。
院长的年纪大了,院里的孩子也逐渐长大,身体还算健全的,智商没问题的,都开始分担生活的压力,包括原身。
他成了院里唯一一个四肢健全智商正常的孩子,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是,他上过学,院里的所有人将他高高托举起,供他上了学。
他开始一边打工,一边凑自己的学费,同时给孤儿院寄去一点钱,他找过很多工作,在熟人的介绍下,他多了一个副业,去私人医院卖血。
“您想做什么?”生活压垮了这个年轻的孩子,他抿着唇,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可怜兮兮的聆听法官的审判。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全身上下,他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身血了。
“我有个朋友,他的孩子恰好也是这个血型,他身体不太好,平时受伤也不太好找血源,”楚先生勾着唇,手指抚摸上青年苍白的脸:“别乱动,针孔出血了。”
他看见青年眼中的自己,那双本该傲慢肆意的眼只剩下灰白的惨淡。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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