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房间内静谧无声。
两个醉鬼安静对视了一会儿。
明显醉得深一点的夏夕怡,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开放日那天晚上,其实你没醉,你听见我说话了对吗?”
醉得少一点的谢涧,强忍着脑中的晕眩感,垂眸问:“什么话?”
某醉鬼脑子转不太动,听见问题后表情苦恼,很艰难地在回忆。
“就是……我说,‘还以为你看出什么了’,这句话,你听见了吧?”
“嗯。”谢涧看着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不知道。”
“……”
夏夕怡不满地皱起眉,挺翘的鼻子微微拱起,“你肯定知道,你那么聪明。”
谢涧没说话。
他之前确实不知道,只是有怀疑,这个需要被“看出”的秘密,应该和她之前的欲言又止有关。
谈补课条件那天,她脱口而出“我之前也……”,也一定不是关于什么妈妈给爸爸找解酒方法的事。
只是在刚刚,看见小姑娘豪迈喝进去一整杯酒后,他才大概能联想到她从前的经历。
夏夕怡说完那句话后就抿着嘴不再开口了。
谢涧又动起来,目不斜视帮她擦着脖子。
“你不问我吗?”
“……”永远不知道醉鬼会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谢涧:“问了你就说?”
夏夕怡又纠结了几秒,才小声开口,“我不想说……”
没人愿意回忆自己从前那些不好的事。
谢涧垂眼,用毛巾擦拭她的手。
“不想说就不说。”
话落,小姑娘就安静了。
大概用毛巾擦拭降温好后,谢涧把东西都收拾好,给杨叔叔发了条短信让他休息,最后将沙发上的人轻轻抱上床。
有些人醉了会发疯,有些人醉了会沉默。
夏夕怡属于后者,安静得很乖,下巴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小脸红扑扑的。
“哥哥……”
在他要走的时候,床上的人再度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谢涧停下来看她。
像是做了噩梦,她两道秀气的眉紧拧着,眼尾闪着泪花,又喊,“哥哥……”
“怎么了?”谢涧难得有耐心。
得到回应,夏夕怡才开口,嗓音细小,可怜兮兮,“我好害怕啊……”
房间很大,徐徐风声夹杂着蝉鸣旋绕,一阵一阵,扰得人心烦。
谢涧垂眼良久,才轻声开口。
“现在知道怕了?”
—
生物钟这回算是完全失效了。
夏夕怡睁开眼时,太阳公公正在热情四溢地烫着她的脸。
猛地挺身坐起。
几点了?
她在床边摸了好半天手机,才意识到触感不对。
缓缓低头,看见枕头一角印着的会所名称。
整个人怔住。
呆了傻了痴了麻了……完了。
她缓慢地闭上眼,甚至不敢看一眼自己穿没穿衣服,也不敢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
一股股酸意冲击着眼眶。
“眼泪收回去。”
难受的情绪还没完全酝酿好,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夏夕怡睁眼,谢涧斜靠在房门口,神情淡淡。
“断片了?”
醉酒这事也神奇,断不断片全看个人。
她就从来不断片。
凌晨的记忆缓缓浮现在脑海,她抿唇,“……好像没有。”
谢涧点点头,“那你好好回忆了再决定要不要哭。”
“……”
回忆完了,不哭了。
夏夕怡不敢说话,安静地洗漱完,坐到桌边。
桌上摆着会所送来的午餐。
刚刚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哥哥……”没时间纠结凌晨发生的事,她提醒道,“我今天还得上学。”
虽然已经旷了一早上的课了,但总比旷一天要好。
“没事,给你请假了。”谢涧说。
夏夕怡微微睁大眼,“你给我请假吗?”
不知道是在惊讶请假这件事还是在惊讶是他请的这件事。
谢涧将一杯果汁推到她面前。
“嗯,吃完饭回家收拾一下,我给你上课。”
夏夕怡呆住,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吗?!”
谢涧眼中闪过极淡的笑意,“骂什么人?”
“……”夏夕怡飞快捂住嘴,“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谢涧没让她多说,指尖点了下桌面。
“快吃。”
……
下午回了家,洗过澡后,两个人就真的在书房泡了一下午。
上课四十五分钟,休息十分钟。
和学校里的时间一样,教的内容也一样,但老师不同,方法也不同。
夏夕怡总会时不时感慨,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能这么大?
听说上了大学后智商会退化,可在谢涧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来。
他甚至还是在国外读的书。
第三节课下课,夏夕怡觉得自己的脑子升华了。
“……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她忍不住道。
谢涧将纸笔收好,“拍马屁没用,只额外教你这一次。”
夏夕怡本也没指望他多教什么,“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
学校已经开始一轮复习,没有新东西,复习旧的知识当然是一对一针对性教学更好。
就算只有一个下午,她也受益匪浅,脸上都是满足的笑。
即便在会所遇见那样的刁难,她也不会去过多苦恼。
好像只有美好的事能被她记住。
谢涧视线落在夏夕怡的侧脸。
这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王姨的声音响起。
“少爷,饭盒打包好了,您现在带去公司吗?”
“您放着就好。”谢涧收回视线。
夏夕怡疑惑道:“哥哥,你今天还要去公司?”
“嗯。”
“那……”夏夕怡有点担心,“还有酒局吗?”
谢涧起身,垂眼看她几秒,嘴角突然勾起弧度,“担心我?”
三个字,说得很轻,也很随意,但莫名让夏夕怡心跳乱了乱。
她的脸热起来,“我就是……问问。”
谢涧没再逗人,“没酒局,处理一些事而已。”
说完后又顿了顿,开口道:“下次再有人用我的名义给你打电话,不用理,告诉杨叔就好。”
夏夕怡眨了眨眼,“哦……好的。”
经过那一遭事后她才反应过来,那通电话根本就只是找她过去的借口。
什么谢涧嘴里喊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真是傻了,就算真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谢涧也不可能喊她过去啊。
她还胡乱联想那些……
这件事被突然提起,她不由得有些懊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他的生意搞砸。
“又想哪去了?”谢涧突然开口。
夏夕怡回神,“啊,没有……”
谢涧沉默几秒,总觉得一下没看住,小姑娘的脑袋里就不知道会蹦出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想了想,他还是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处理得很好,只是……”
夏夕怡抬头看他。
谢涧嗓音沉沉,夹杂着无奈的叹息,说:“太危险了。”
“你不是会害怕吗?”
—
入夜,回复完姜悦悦发来的问候短信,夏夕怡躺在床上,怔怔看着天花板。
其实酒后醒来吃饭,以及后来的补课,她都没觉得醉酒后发生的那些事有多尴尬。
但谢涧那一句“你不害怕吗”,却让那段记忆突然在脑海中鲜明起来。
啊——
夏夕怡把滚烫的脑袋埋进枕头里。
果然人不能喝酒。
她怎么能在醉酒后撒娇呢?
好在她说完就睡着了,没听见谢涧的回答。
指不定是什么嘲讽的话。
从枕头里拔出脑袋,夏夕怡翻了个身,揉了揉滚烫的脸。
没关系,妹妹跟哥哥撒娇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
就这样安慰自己,夏夕怡抿着唇,闭上眼。
缓缓进入梦乡。
……
结果梦见鬼了。
鬼是梦里那个一直在喊“哥哥我害怕”的人。
将冷水泼到脸上,夏夕怡盯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
鬼而已,反正不是她就行。
收拾好磨磨蹭蹭下楼时还在努力装镇定,想着一定不能在谢涧面前露出异样。
没想到谢涧没见到,却见到客厅沙发处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头发温柔地梳在脑后,带着金丝眼镜,看见她就起身朝她走来。
“你好。”她微笑着,“是夏夕怡妹妹吗?我是来给您补课的老师。”
夏夕怡怔愣地看着她。
……
吃完早饭后,她才看见谢涧给她发的消息。
【最近忙,给你找了个补课老师,认真学。】
老师姓秦,很温柔,教得也很好,夏夕怡很喜欢。
让她惊讶的是,老师和她说,如果她觉得合适,接下来的暑假,她会成为她的专属辅导老师。
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夏夕怡没多想就同意了。
于是周末两天,她都和秦老师待在一块。
谢涧周末两天也都没回来,王姨说他很忙,现在都在公司睡。
夏夕怡没多问,只是在手机里给他发了条道谢短信。
谢涧没回,应该是太忙了。
经过宿醉、请假之后,再次回到校园,她竟然觉得自己的状态比之前都要好很多。
秦老师真的非常专业,在周末帮她梳理出了她的短板,并给她制定好了复习计划。
夏夕怡这几天心情飘乎乎的,在教室坐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姜悦悦还没来,她趴在桌上拿出秦老师准备好的复习资料开始背。
还没背几条,书上突然落下阴影,有人走到了她身边。
以为是姜悦悦,她笑着转头,紧接着表情一僵。
是林方朵。
嘴角立刻拉平,她警惕地直起身,“有什么事吗?”
林方朵单手撑在她的桌子上,嘴角噙着一抹讥笑,微微俯下身。
“宋星阳那家伙又给你送信了吧?”
夏夕怡一顿,看了眼周围的同学,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拒绝他了。”
“这跟你拒不拒绝没有什么关系。”
林方朵摇头低笑一声,“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你只能自认倒霉。”
自认倒霉?夏夕怡蹙起眉,“你又想做什么?”
林方朵的眸色逐渐变沉,笑容扩大。
“那得看你做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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