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意味着极度的危险。这是大部分梦境的生存法则,也是人类数万年内根植在潜意识中的生存法则。
就如同纲目将生物分门别类一般,协会也有甄别并分类副本源核的学识。庄遥生原本并不需要掌握这门学识,他要做的只是作为协会的利剑,斩断一个又一个被标好价格和难度的梦。但偶然间在魏清的书架上看到了不少相关资料,让他做出了改变。
黑河的代理人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剑,庄遥生必须学会界碑的法则,继而创造以自身为度量的新法则。
他要掌握不仅不能被任何人杀死,还有干涉任何人的梦境的能力。
这样包容了黑河的新概念世界才会陷入长久的平衡。
一楼的房间都住满了人,庄遥生来到二楼,察看了屋内屋外都没有异样后转身反锁上了门。
危险的夜晚属于人类法则,那么会衍生出以下三种可能:
一,梦境主体是人类;
二,梦境主体对人类文化有充分的理解;
三,梦境主体有部分是人类。
已知艾泽西和林都与神明的联系密不可分。少女歌颂神明,却能具象化“神明大人”以及神明的房间。根据以上两点可以推断的可能性有:
一,梦境主体对□□明种族一无所知;
二,梦境主体否认□□明种族,与其构成对立立场;
三,少女所说的是事实,艾泽西和林不在任何一个房间里;
四,少女所说的是谎言,她与庄遥生构成对立立场;
五,庄遥生第一次穿越梦境失败,进入了毫不相关的副本。
要是许诺在就好了,交易官在学术方面的造诣比庄遥生要好太多。不过为了唐瑜的安危,还是将他留在圆桌大厅更为稳妥。
就在庄遥生苦恼之时,门缝里有不少夹杂着泥沙的水渗了进来。
水越渗越多,几乎要把林所在的房间淹没。尽管他尽可能地用布料和家具堵住了门缝,减缓了空气逸出的速度,剩下的魔力还是没能将他的意志带到下一个黎明。
等到太阳从湖面边缘升起,第一缕光照进窗户时,湖水也消失在了馆内。
艾泽西撞开没有回应的房门,得到的只是一具湿漉漉的尸体。
“已经没有呼吸了。”娜忒遗憾地阖上林的双眼。
神明看着发白的面庞,似乎下定了决心。
还没来得及阻止,艾泽西便将林的脸捧起,俯身将两人的唇齿相贴。
他的核心在哪里?他的心脏在哪里?他的肠胃是否能够吸收魔力?艾泽西对这些一概不知。那一刻他想的是,如果埋藏在世界树地底的人偶仓库也被烧成了灰烬,那他就再也见不到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神了。
哪怕是千万种可能性之一……艾泽西将两手交叠,垂直向下用力按压,持续30秒后继续输送魔力。
奇迹并没有发生。艾泽西怀里的只是一具没有温度的躯体。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一直以来“艾泽西”所注视到的无一不是长寿且理智的强者。即使作为神明的他死亡、堙灭、重新凝聚、重拾记忆与权能,他认知中的一切依旧原封不动地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存在着。时光荏苒,对神明来说只是不变的一瞬。
而现在,似乎有什么跟着时间一起消失在了滚滚浪潮的尽头。
“运气好好哦,第一晚就没有被吞噬者选中。”
庄遥生回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可惜他并没有被吓一跳,因为眼睛的主人就是消失在圆桌大厅的三人之一。
“林先生,你怎么变成一滩了。”
“那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死啦!”眼睛在影子里游来游去,最后停在了庄遥生眼睛的位置。“湖水,尤其是这些泥沙,是界碑这边魔力最贫瘠的物质。只要接触到它们,你的魔力就会像果冻一样被咻地吸光。”
庄遥生笑了:“那我的魔力听起来还挺美味的。”
“不过林先生,你是怎么做到失去魔力的情况下还保留了意识的?”
林眨了眨眼。当然,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眨眼了。“那当然是和我那虚假的、狡猾的、自私的、可悲的主做了新的交易。用我的部分人性换取了灵魂刻印。我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你的这个梦中唯一和黑河链接的转接口,等到你通关梦境,我就会被唰地排进黑河里,然后在被消化前先被接头的捞起来。”
失去了人性的林看起来轻松活泼了一些,让独处的庄遥生不那么孤单了。
“林先生,你看到的这个梦的构成是不是和肉眼看到的不一样?”庄遥生对女孩和林的措辞有些在意。难道林在第一晚就遭遇了不幸?
“这么说来确实有点奇怪。”黑眼睛看了一圈房间的内饰。“你现在所在的房间就是我死掉的房间诶。你看,你左手边的那堆衣服,我记得明明被我生前扯成了布条塞在门缝里了。”
庄遥生拿起衣服,一件件地给林仔细展示了一遍。
“没错,就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在黑夜来临前,我和艾泽西娜忒明明检查过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房间内放的东西都不一样。偏偏你这个房间和我的房间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庄遥生想了想,补充道:“这是二楼上楼左手边第三个房间。”
“我就是在这个房间过的夜。”林的黑眼睛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就算庄遥生进入馆的时间比他们要晚,也不至于房间的内饰都恢复了被湖水浸泡前的原样。
就在一人一魂试图检查房间内其他地方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等到他们的注意力回到周围时,房间内又俨然一副遭遇了水淹的模样,就连门边的布条都和林所述的分文不差。
天亮了。
艾泽西来到馆外的空地上,挖出了一个能容纳一人的土坑。他将林脖子上的黑色项链收好,然后将尸体埋进土里压实。
“请节哀。”娜忒说不出任何宽慰眼前人的话。毕竟谁也知道下一个躺在旁边坑里的是谁。
与此同时,艾泽西的内心与娜忒所揣测的悲伤截然不同。
【淹没林的液体和湖水的味道完全不同,湖水的本质来源于一个尚未成型的概念,而林身上的气息来源于……黑河?】
【不对,是和黑河很像的味道。就像是流淌在其中的死去的生命的灵魂一般,要把攀附到的所有活物一起带入死者的世界。】
【难道是那个新上任的黑河代理人?】
艾泽西反复摩挲着林的黑色项链。这可不是什么遗物,这是一把钥匙。不论它是与林私宅的门禁密码还是连通某个隐秘人物的秘钥,都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如果是林,他会怀疑到黑河代理人头上吗?】
他的指尖因徒手挖掘而开裂,鲜红的血渗入相对松软的泥土中。这些伤口被保留了下来。疼痛让他更为清醒,修复伤口需要驱动魔力,如今魔力应被留到更需要的时候。
【不会。他似乎很信任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如今箱庭内剩下的唯一会对神明、外神眷属和黑河代理人出手的就只有一人。】
【他必须将我们拉进梦境才能有所动作。】
【他只有借用吞噬魔力的烂泥才能和我们抗衡】
【我们在被层层包裹好的梦境里死亡才能成为他的养分。】
艾泽西看向在夕阳下映照出狭长影子的馆,确定了自己的敌人——馆即是箱庭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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