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洲转过身:“不是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少年正经道:“同路罢了。”
江心洲无情拆台:“同路个屁,我根本就是在瞎走!”
少年不语,佯装听不见,低头玩袖口的链子。
江心洲没辙了,这一路上除了这个奇怪的少年根本就没看到其他鬼了,与其一个孤鬼漫无目的地行动,不如多个搭子,想到此,江心洲主动开口“你知不知道路啊?”
闻言,少年抬眸:“我知道。”
“?!那你老跟着我干嘛?”
“我不想一个人走。”少年恹恹道。
此情此景,江心洲不免也泛起同情心,对方看起来也就是个刚成年的少年害怕想找个搭子太正常了。
江心洲低声叹气,再抬眼就看到少年晶亮的瞳仁。
电光火石间,江心洲拿出少年说过的话来噎他,“欸,不对吧,你说你死了八百年了,总不能八百年了你都找不到个同行的吧?”
少年笑着走近,“你看起来比较善良。”
......严重怀疑这孩子在变相的说他笨。
二鬼并肩,行在荒芜的小道上。沉默让饥饿感更明显,江心洲忍不住又问。
“你真的知道路?”
身旁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回应:“对啊,刚入冥界的鬼魂要先经过阴间十三站......上了船会先去走一遍往生桥,看自己生前的经历,还要在冥界修满一万八百八十八阴德,才能到孟婆那里排队领孟婆汤,入轮回......”
少年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江心洲忍不住好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少年好似没听见,嘴巴依旧说个不停。
江心洲回头,“欸,你在看......念什么?”随后眼疾手快抽出少年手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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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哪来的?”
少年答道:“刚死的那天在入口处一个商贩那里买的。”
江心洲点头,包装是精美,又掂了两下,真够重的。
“你天天揣着这个跟砖头一样重的书不嫌累啊?”江心洲将书递回去,随口问道:“这多少钱买的?”
“一百两。”
“哦,那也还.......多......多少?!一百两!!!!!”
江心洲目瞪口呆,夺过书本翻来覆去地看,口中不断吐槽,“这玩意是镶金了吗?镶了金子也不值一百两吧,内容看着是多,都是假大空的话,一点实用的没有.......”
少年不理解江心洲的行为,拍拍他的肩膀,不咸不淡道:“一百两也还好吧,又不多。”
江心洲虽然是个现代人,但他也知道古代三五两银子都够一些普通人家花个一两年了,这个少年居然都不拿一百两当回事。
江心洲正色抬眸,后撤三大步,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中二少年。
这一看,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少年这明明是玉冠羽靴,锦袍华服,环佩叮当,尽管在凌乱中沾上了些许风霜,但仍不掩其品质,月影疏动中流光溢彩。
是他眼拙了,这装束派头在那个时代定是生于个豪门望族富商巨贾什么的。哪里是什么cos 服能比的啊!!!
于是乎,江心洲当即决定抱紧这少爷大腿,非必要绝不抛弃少爷!
心里下誓之后,江心洲用袖子擦了擦那本精品手册递还回去。
一阵阴风掠过,书页翻动。
江心洲望见扉页上印着两个字-----鸦隠。
下面还有四个小字,大庆宗亲。
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大庆在历史上可以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统治了近四百年不说,各个在位者治理期间,皆是鼎盛繁荣的盛世。
但鸦姓也确实少见,只听说快末年时期突然封了个战死的将军谥号伏鸦。
江心洲大脑飞速运转,不由皱眉。
少年把他江心洲一系列的情绪变化都归结为初入冥界后遗症,一惊一乍很正常。于是接过书来,也没有其他反应。
“鸦隠,这是你的名字吗?”江心洲问。
少年将书重新塞进怀里,微微撇嘴,一脸冷酷。
“是。”
江心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不知所措。
少年则是长臂一展,快步走了。
没走多远见他没跟上,扭头提醒:“还不快跟上!”
“......”江心洲无语,叫了声名字,就把这小子的王爷做派重新喊出来了?
*
走了近两柱香的时间,江心洲累饿交加,双脚疲软。
奈何前面人一刻不停。
步子越拖越重,江心洲累的直不起腰,脑袋一点点向下掉。
垂头走了七八步,脑袋倏忽顶上一堵人墙。
江心洲心情稍微好了些,还行,还知道停下等等长辈。
鸦隠拿着地图闷头走,在一岔路口犯了难。
地图上一角墨迹污了。
鸦隠眉头微皱,试图找出一些其他的标志性信息,指引方向。
突然什么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腰,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询问声。
“咱们这是走到哪了啊?”
鸦隠回头,面色一怔,随即腾出一只手来,将胳膊内扣托着江心洲下巴,撑起江心洲的身体。
“身体素质是差啊,再走两里地就有饭吃了。”
江心洲偏头吐槽:“我发现小鸦你这人嘴巴是毒......”
“你还是收收你这两个放光的大眼吧。”
江心洲就这样完全借力前行,不过知道前面有饭吃了,也有力气斗嘴了。
一百米外,三个男人埋伏在杂草堆里。
三张脸掩在大树叶后,只抠出俩洞露出眼睛,紧紧盯着逐渐走近的两个身影。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小心挪动身体,凑到爆炸头耳边,“大哥,咱们真的要打劫吗?”
爆炸头眼色一沉,“咋的,你要临阵脱逃啊?”
矮个子头一缩不敢说话了,小心退回去,毕竟打劫这个提议是他一时口快说出来的。
另一边一寸头长眼男自顾自嘟囔,“刚下地府就干坏事,会不会损阴德啊,以后还能投个好胎吗?这辈子死的早,下辈子再也不想去投靠他的土匪老舅了......”
爆炸头一看两边人都畏畏缩缩不专心,冷哼一声,挨个在他们头上给了一杵子。
“欸欸欸,还想不想要地图了?!都那么胆小怎么干得了大事!怪不得都死那么早!”
爆炸头拿棒子一指,“走前面那小子一看就是有钱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咱们抢点钱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兄弟们都想饿死吗?不想进去吃饭投胎了!!!!”
大哥一番话瞬间鼓舞了士气,又给这场打劫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两个小的目光炯炯,连连点头,“大哥说的对!”
爆炸头满意点头,“行了,都是孺子可教,等会听我指挥。”
......
“不是我说,你小子是有够较真的,那果子是我不吃吗?明明就是你故意的!一般人哪吃的了那么酸的!!!”
脚步声交谈声越来越近。
草丛里,爆炸头微抬右手,表示行动。
鸦隠一手拿地图,一手捂住江心洲喋喋不休的嘴。
不顾江心洲的挣扎,环顾左右。
忽然,树影翕动,草丛里发出异响。
鸦隠反应快,抓住江心洲肩膀迅速后撤。
“什么东西!”
三个人身体还没完全跑出草丛,就被突然地这么一喝,气势一下子没了。
两个小的在后面面面相觑,棒子都没举起来。
爆炸头一看情况,满脸是恨铁不成钢,眼色凶狠,举着棒子上前,“打劫,看不出来吗!”
俩小的你看我我看你,也跟上前去,“打----打劫!!!”
江心洲本来还挺害怕,结果一看仨人的造型,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迎上前指着他们脸上的树叶面具,调侃道:“你们仨兄弟这造型,植物大战僵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炸头拧眉,他虽然听不懂植物大战僵尸是什么意思,但从面前人的样子语气来看,就是**裸的讥讽。
矮个子和寸头对视一眼,坚定站在大哥身后。
爆炸头暴脾气上来,骂骂咧咧冲上前:“你丫的,死到临头了你知不知道,还敢笑你大爷!”
俩小弟也冲上前去。
登时,五个扭打成一团。
地面沙尘枯草翻滚飞腾。
不多时,有枭鸟掠过惊呖。
尘灰散开。
爆炸头以及俩小弟堆叠在一起,哀叫连连。
鸦隠走近。
三个连滚带爬的后退。
树叶面具早破了,露出三张鼻青脸肿的惊恐面容。
爆炸头身材稍稍壮硕一些,浓眉黑眼一脸络腮胡。
矮个子肤色重了些,一双圆眼水汪汪的,嘴唇厚的像香肠,看着看着让江心洲幻视欢乐斗地主里的农民。
寸头倒是瘦削,长眼薄唇,手长脚长的就是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是清澈无害。年纪看着都不大,像大学生......
爆炸头熟练磕头下跪,一边磕头一边认错:“我们错了,好汉!英雄!我们自不量力,我们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哎呦哎呦!”
爆炸头后退时,原本耀武扬威的棍子已经断成了两截,从他腿间滚下来。
俩小弟也有样学样,磕头哀求。
江心洲站在原地,看着滚远的两截棒球棍一样粗的棍子,心里一惊,耸了耸鼻子,视线缓缓移向前方背对他的鸦隠。
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这对吗,以后还是离少爷远点,听说当王爷的都是阴晴不定的性格,别哪一天自己死在人棍子底下了......
莫名其妙的思绪在江心洲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被悲惨刺耳的哭天抢地声拉回。
鸦隠完全不为所动,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拿鼻孔看人,完全一副看戏的姿态。
江心洲听了爆炸头和后面俩小孩那么久的哭诉,莫名动了点恻隐之心,上前走到鸦隠身旁,轻拍鸦隠的肩,小声劝道:“算了吧,都不容易,他们也就是想吃口饭。”
爆炸头看江心洲上前说好话,赶忙跪行上前,谄媚讨好:“看小少爷面相仙风道骨,果然心肠也是慈悲善良,日后过了奈何桥您一定能投个好胎,说不定在这地府积满阴德直接就能飞升成神仙啦!!!”
江心洲嘴角一抽,这小老头真能扯,刚开始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爆炸头紧接着又对鸦隠连连称赞,“少侠真是好身手,骨骼清奇,狼视鹰顾,也绝非一般人!日后也肯定是个武神的好苗子!!!饶我们一命,我们以后愿意当牛做马.......”
说到最后,一手拉一个上前讨饶。
江心洲不敢轻易再劝,于是装样子翻兜,试图找出一些遗忘的钱啊香火啊给他们,当然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鸦隠敛眸一瞥,轻嗤一声。
三个直接吓得噤了声,身体抖如糠筛,不停磕头。
鸦隠脚掌微抬,轻踏出声。
随手解下一串银铃铛扔到爆炸头手边。
“真没意思,下回练练再去打劫。”
爆炸头三个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头磕地更起劲了。
三人异口同声,“感谢少侠不杀之恩,感谢少侠不杀之恩,我等愿意当牛做马......”
然而激动完再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了。
三个眼中含泪。
“真是活菩萨,以后再也不打劫了。”
“也不打架了。”
第一次打劫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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