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皇帝寝宫外侧,那间专门用于批阅奏折的书房门口,我感觉自己像个第一天入职的实习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厚重的木门像一道天堑,隔绝了凡尘与御座。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浅碧色的上好宫装料子滑过指尖,带来一丝不真实的冰凉。
这身衣服,似乎也在提醒着我身份的天翻地覆。
御前侍墨!
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就是高级文秘,还是专门伺候笔墨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崭新的“工作服”,又想象了一下自己等下笨手笨脚打翻砚台,或者把墨汁甩到那关乎江山社稷的奏折上的场景……
我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前途一片黑暗,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进去吧,陛下已在里面等候了。”引路的宦官垂着眼帘,声音压得极低,那份比平日里更甚的恭敬里。
我想,大概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或好奇。
毕竟,能得陛下亲点、又如此年轻的侍墨女官,实在罕见。
他微微躬身,示意我上前。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里颤抖着,抱着一种近乎英勇就义的心态,用尽全身力气才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得像吸纳了无数帝王心事的雕花木门。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书房内,一股混合着上等徽墨清冽与某种独特冷冽熏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气息……与女帝黄瑶臻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同源,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尊贵,却又丝丝缕缕缠绕过来,令人心慌。
午后的阳光慷慨地穿过巨大的镂花窗棂,光束的尽头,稳稳地笼罩着紫檀木书案后那个凝神专注的身影。
黄瑶臻正低头审阅着一份奏折,侧脸在明亮的光线下勾勒出几近完美的线条。
她今日未戴那些繁复沉重的冠冕,浓密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支通体莹润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颊边,为她那惯常的威严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慵懒感。
听到门口的动静和脚步声,她并未抬头。
白皙修长的手指依旧稳稳地压在奏折边缘,只是朱唇轻启,吐出两个简洁到近乎命令的字,清泠泠的嗓音在安静的书房里荡开:“磨墨。”
“是,陛下。”我的声音干涩发紧,还带着一丝颤抖。
我几乎是挪着小碎步蹭到书案侧方那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端砚旁,眼睛死死盯着砚台和那块乌黑发亮的上好徽墨墨锭,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
穿越前我用的是现成墨汁,最多用过那种廉价的墨块,但这宫廷御用的、讲究“轻胶万杵”的磨墨……
大概要注意……水量、力道、旋转的节奏?
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我感觉自己像个拿着原始工具,闯入精密实验室的野人。
硬着头皮,我颤巍巍地拿起那块沉甸甸的墨锭,指尖冰凉。
我学着记忆中模糊的画面,蘸了点旁边玉盂里的清水,然后屏住呼吸,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砚堂里画起了毫无章法的圈圈。
手腕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械臂,每一次摩擦都带着迟疑和笨重,不像是在磨墨,倒像是在和一堆顽固的水泥较劲。
磨了半晌,砚池里的墨汁要么寡淡如水,要么就浮着一层令人尴尬的细小颗粒,连我自己都不忍卒睹。
巨大的挫败感和惶恐攫住了我。
完了完了,上班第一天,就要因为“业务能力严重不过关”被开除,甚至可能因“御前失仪”掉脑袋了吗?
冷汗悄悄浸湿了内衫的领口。
就在我内心哀嚎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之际,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
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的手剧烈一抖,那滑不留手的墨锭差点就从汗湿的掌心飞脱出去……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得如同玉雕的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伸了过来。
带着一丝微凉触感的手,完全地覆在了我紧握着墨锭的手背上。
我整个人瞬间石化,血液“轰”地一声冲上了头顶,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
我拼命告诉自己:淡定淡定,可远观不可亵玩,不能沦陷!!
但是,她的手……好凉,像浸在寒泉里的美玉,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因常年握笔批阅奏章而形成的茧,清晰地印在我紧绷的手背皮肤上。
“手腕,放松。”她的声音近在咫尺。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耳廓和颈侧的细小绒毛,带着那种独特的冷香,酥酥麻麻一片。
“力道要匀,速度不必刻意求快。”
她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引导着我的手腕,在砚台里缓缓地、匀速地打着圈。
她的指尖偶尔会轻轻擦过我的指关节内侧敏感的皮肤,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激起一圈圈让人战栗的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如同细小的电流,从我们紧密相触的每一寸皮肤窜起,顺着胳膊蜿蜒而上,直直击中了我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一点点渗透过来,驱散了我指尖的冰凉,却点燃了另一种更令人眩晕的火热。
我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那微凉柔软的掌心封印住了,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被动地跟随她的节奏。
鼻尖充斥的全是她身上那股冷冽又极具侵略性的熏香气息,混合着新磨出的墨特有的清苦味道,形成令人头晕目眩的蛊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靠近时衣料细微的摩擦声,甚至能数清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的弧度。
“像这样,明白了?”她低声问。
我像一只被瞬间掐住了脖子的鹌鹑,喉咙发紧,只能拼命地点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我的脸颊烫得估计能直接在上面煎熟一颗鸡蛋。
她似乎……极其轻微地……从鼻腔里哼出一点气音,像是某种压抑却了然于心的轻笑。
随后,那令人心悸的覆盖感才缓慢地撤离。
那微凉柔软的触感离开的瞬间,我的手背竟感到一阵空虚的微凉,随即又被自己皮肤上残留的灼热感覆盖,两种感觉交织,怪异又撩人。
“以后便按此法磨。”她已坐回宽大的紫檀木椅中,重新执起了那支象征至高权力的朱笔。
她的目光落回奏折上,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手把手教学”,对她而言只是再平常不过、微不足道的一次例行指导。
大概是连一丝多余的涟漪,都未曾在她深邃的眼眸中留下。
而我,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那方惹祸的砚台里。
我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砰地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几乎窒息的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回应:“是……谨遵陛下谕旨。”
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偷偷描摹着光影中她那沉静专注的侧影。
都说直女撩起来不要命且不自知,我只当现代女性才会这样,却没想到古代的上位女者也是这般。
我是极其不禁撩的,但碍于身份,我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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