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荆天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缸中之脑。
先前,宋荆天只在老师和纪槐安的口中听到有关于缸中之脑的事情。现在,明晃晃的缸中之脑就在他的面前,宋荆天竟然按耐不住有点兴奋。
缸中之脑没有宋荆天想象中的那么有冲击力。
只是一个血丝分明的大脑,漂浮在一滩透明营养液的上方。
大脑的结构完整,其收藏价值,是连宋荆天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去触碰的存在。
白狐轻轻咬住了宋荆天下意识伸出的手,表情来看有点凶猛。
宋荆天在那滩透明的营养液里,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那张脸和自己太像了,宋荆天甚至差点抱不住白狐。
不同的是,那张脸上没有泪痣。
更没有宋荆天严重的温柔,只有纯真,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恍惚间,宋荆天从在窗户里透出来的阳光中,看到了属于钥匙的轮廓。
宋荆天刚想走到窗边,白狐便轻轻咬住了他的裤腿。
白狐早在宋荆天差点拿不住她的刹那,就自己跳下了地板,站在宋荆天的身边,确保宋荆天能受到自己的影响。
而宋荆天之所以背对窗户还可以看见光,也是因为白狐在暗中传递自己的感官。
白狐舔了舔毛,表情看上去有点骄傲。
哼哼,纪槐安,你小子又欠我一个人情。
钥匙?
宋荆天没有快步走到桌边,白狐不会无缘无故阻挡他拿到钥匙。
除非,其中有猫腻。
可又会是什么样子的阴谋,能够隐藏在生活中?
难道是……
宋荆天看向了一旁对着书桌的镜子,他好像明白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只要照镜子就会看见宋时安,而倘若自己照到了镜子,宋时安就会被两个时空撕扯,最后就可能变成有两个宋时安的结局。
而刚才不做效,纯属因为刚才房间里投不进一起阳光,是黑暗的,照镜子也看不见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宋荆天随手拿起了缸中之脑的营养液,尽数撒在了镜子上。
照不出人像,让镜子变模糊,不就行了?
宋荆天挑了挑眉,像是在和镜子说:你看吧,难不倒我。
果然,这一次白狐没有再阻止,只是对宋荆天用营养液糊镜子的事情感到有点猎奇。
就算宋荆天用口水,白狐都会夸他聪明。结果好家伙,这家伙用营养液?!
那是什么?
是滋养那颗结构完整的大脑的营养液啊!
它不恶心吗?!
白狐不理解,
白狐不尊重,
白狐尖叫!
宋荆天没有理会白狐,他想的是,只要白狐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就行了,管她在想什么。
毕竟苏随安的心思本来就很难猜了,更别说是变成了白狐的苏随安!
宋荆天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动作看起来不急不缓。白狐下意识蹭了蹭宋荆天,像是在催促宋荆天。
营养液毕竟是水,也会干,宋荆天为什么会一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宋荆天拆开了那一盒塔罗牌,并没有试图去取床底下的塔罗牌。
以宋荆天的经验来说,床底下面必定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就如同宋荆天那次蹲下身去捡日记本一样。
白狐用湿湿的鼻子,蹭了蹭宋荆天,像是在告诉宋荆天,那一张牌很重要。
宋荆天将塔罗牌中的两张广告牌放在了书上,低头看向了脚边的白狐,表情有点不赞同,“你应该也有精神值。”
白狐愣了一下,她的神智尚在,明白宋荆天的意思。
你还有精神值,你也会受到影响。
白狐歪了歪脑袋,没有再催促宋荆天。
她知道,宋荆天有自己的节奏。
苏随安不会傻到感觉宋荆天这么单纯,只是想要保护自己,他是一个为了活下来,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又怎么可能在意一个人的生死?
这个人,远没有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温柔。
塔罗牌被宋荆天拆开,平铺在了桌子上。
白狐灵活地跳上了桌子,白色的爪子搭在【高塔】上面。
宋荆天却是连看一眼都没有,径直拿起了最右边的【愚者】。
并非因为这张牌看起来有多么轻,而是因为,这张牌,没有编号。
0号?
不,其实连0号都算不上。
【愚者】这张牌太过于特殊。
你想把它当开始,他却站在整副牌的外面。你想把它当结束,它却又在世界之外。
这是矛盾的。
这也是宋荆天选择【愚者】的原因。
宋荆天笃信【愚者】就是钥匙。不是因为【愚者】就是他,而是因为,【愚者】早就把他画好了。
白狐看着宋荆天做出选择,并没有阻止,她尊重宋荆天的选择,也尊重他人的命运。
不,不对,
错了,苏随安不信命。
镜子上的营养液已经快要干涸。宋荆天将所有的牌收进了盒子里,脚步轻轻地走向了门口。像是怕惊扰谁的美梦。
这一次,白狐没有跟上宋荆天。
宋荆天转头看了一眼白狐,朝着她笑了笑,仿佛看见了某个正在朝他招手的故人。
黑刀上的温度还在,苏随安也没有走。
门开了。
但指向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宋荆天甚至不忍心打扰这片宁静,他的脚步收了声,仿佛踩在了棉花上面。
他循着记忆中的印象,来到了最后的一间房间。
日记里说过,这个房间会散发出铁锈味。
闻到门口的味道,宋荆天也确确实实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个房间很不对劲。
它仿佛在阻止宋荆天进入,但宋荆天向来不喜欢相信直觉,即便实践已经说出了真理。
宋荆天还是拉开了门,因为这里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宋荆天面不改色地撬开锁,看向了里面的场景。
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更多的是已经被掏空了的脑袋,就像卢明画册中的样子一样。
浓重的铁锈味窜入宋荆天的鼻尖,宋荆天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在面前的空气扇了扇。
看来,他接下去是要在这群脑袋里找到缸中之脑了。
找到缸中之脑并不难,难的是找到它的勇气。或许今天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逃避。
但宋荆天却想感觉不到一样,麻木地在一群脑袋里找那一点点白花花的脑髓。
白狐并没有跟着他出来,事实也如同宋荆天猜测的那样——他刚才进入的地方,就是悖论之境。
这也是为什么宋荆天只能在白狐的范围下活动,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宋荆天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不害怕,而是他见过更血腥的场面。
他的内心也已经麻木了,所以他并不在意。
在他身后的纪槐安只能看着,干着急。
纪槐安看向了宋时安,努力想要让自己发出声音。
没错没错纪槐安就是那个缸中之脑。
这对于宋荆天来说,是残忍的,而且是非常残忍。
亲手找到纪槐安的脑袋?
纪槐安根本不敢想宋荆天要承受什么?
“宋时安,”纪槐安看着面前灵魂状态的宋时安,头一次对人起了杀心,“你有本事放了我,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
纪槐安算死明白了,宋时安只会利用别人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宋荆天深吸了一口气,将一个又一个的头颅,轻轻放到了地上,像是怕惊扰什么沉睡的怪物。
半个小时过去,宋荆天已经找完了一半的头颅。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宋荆天,纪槐安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他甚至想要告诉宋时安——“我不玩了,我认输!”
可是声音在触及宋荆天眼底的坚决的时候,收了声。
他不能破坏宋荆天的计划,不能让自己成为宋荆天计划中的变数。
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宋荆天选择他的意义是什么?
纪槐安感觉自己被溺进了水里,有点喘不过气,而且心头处闷闷地。
纪槐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荆天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于,在宋荆天终于翻到了他的头颅时,他甚至无法触碰到宋荆天,也无法安慰他。
宋荆天垂着头,擦了擦纪槐安脸上的血污,却发现污渍越擦越多。
宋荆天张了张嘴,没有必须擦下去,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这个房间,而是靠在了一堆头颅堆里,无奈地看着空气笑。
纪槐安猜,宋荆天肯定是在幻想自己的模样。
“荆天……”一张嘴,纪槐安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到底有多么嘶哑,“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纪槐安的声音近乎请求。
可是宋荆天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纪槐安的头发。原本凌乱的头发,在宋荆天的整理下,已经变得顺滑。
至少不再打结了。
宋荆天紧抿着嘴唇,纪槐安却在他的身边笑了笑。
纪槐安隔空摸了摸宋荆天的头发,他没有再试图劝宋荆天放弃,而是坐在了宋荆天的身边,笑着平静地碎碎念:
“真的是,早知道你要替我梳头发,我就先洗个头了,”纪槐安有片刻停顿,随后他看向了宋荆天的手,声音有点抱歉,“对不起,脏了你的手。”
宋荆天将纪槐安的头颅放在了自己的左肩,似乎是在模拟纪槐安对他做的事情。
这也是纪槐安之前最喜欢做的事情。趴在宋荆天的左肩,在他的耳边说情话。
只是这次,纪槐安再也说不出了。
纪槐安伸手擦了擦宋荆天脸上的泪水,嘴角扯了扯,却笑不出来,“你别哭,我疼。”
(别问我为什么是记纪槐安头上!
算了,悄悄告诉你吧,因为两口子,记在一起!
为什么是左肩?因为左肩离心脏更近呀)
好绝望……好无聊……好安静……有没有人说句话……(有气无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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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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