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
“不!”
凌渡深化作小炮弹撞进萧空怀里,蹭了蹭腰身,拖长音调:“我们会回去京城么?”
萧空嫌弃地用丝巾抹去凌渡深蹭出来的灰尘,再用新丝巾擦拭凌渡深双手。
“不回。”
“陛下叫你回去呢?”
“不回。”
“陛下强逼你回去呢?”
“不回。”
“嗯....段贵妃命你回去呢?”
“不回。”
这下,轮到凌渡深疑惑了,萧空给出的态度也太坚决了吧?想都不用想就回答了,难不成是哄骗她?不行,一定要刺探清楚!
“如果,我想回京城给娘亲拜祭呢?”
“那就五年后,我们随同巡抚一齐回京复命,闲暇之余你便回凌府。”
“哦。”
“但太久了吧?”
萧空拍拍凌渡深脑袋:“鬼官不得擅自离去,稍有不慎,会惹起旁人的忌惮猜疑生出许多不必要事端。另外,鬼界管辖得当,景明国才能更安宁。若是你真想,我可以派舒儿与你同去,如何?”凌渡深瘪嘴,谁要与那木头人同行。
“卟稽。”
距离本就相近,凌渡深还是把躺椅推得更近,直接贴着萧空的官椅。
弄完后,凌渡深盘腿坐在躺椅,乖乖盖着薄被褥:“不要,五年后我们一起去好了,到时候大人陪我拜祭。”
“嗯。”
“娘亲才不想单独见我,老罚我,唯有见着你就笑得竹子开花般夸张。”
“莫要胡言,妄议长者是为不敬。”
“她又听不到。”
“凌渡深!”
因为太过无语凌渡深想翻个白眼表达情绪,居然忘记自己没了眼眸,一动她眼眶残余的肌肉,疼得她僵在原位不敢动弹。
久久没动静,萧空不再翻阅兵书,身体微微前倾。
“凌渡深?”
凌渡深借势趴在萧空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官服衣摆,“困了。”萧空失笑,刚想重聚精神继续投入书籍,不对....眉心一拧,“你从不嗜睡,可是神魂出了别的问题?快些说与我听!”
“没有啦,能待在大人身边特安心,心一安就困了。”
“真的?”
“昂。”
说着说着,凌渡深真的进梦乡找周公了。趁着睡着,萧空方敢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描绘凌渡深的眼眶外围,而手指前一节‘意外’探进去一点,凌渡深感觉不适晃了下脑袋,惊得萧空缩回双手,不停发抖。
【真能摸进去,凌渡深....你怎么那么傻.....】
巨大的心疼再度席卷而来,也许这辈子,她都忘不了那日见到凌渡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从来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子,享尽七载祖辈宠爱,宫里宫外皆被她与其父母护着宠着,不曾吃过什么苦头。但,自从替她挡箭身亡没了性命,还受了十一年,足足十一年的折磨,而今甚至丢了一双眼眸、失去一身法力。她的存在,好像只给凌渡深带来太多太多的灾难,而不是带来幸事,她是灾星么?
“凌渡深……”
感知到召唤,凌渡深缓缓抬起头:“大人找我?”
“我送你回京城住,想安置什么物件现在就跟我提,或是备些你喜欢的香火。”
“?”
嫌她太能睡么?
凌渡深身体溢出少许鬼气,猛地起身,单手叉腰指着萧空的鼻子,小声吼道:“不就睡多一点么?你怎么能赶我走?没心没肺的大骗子。”
萧空把神牌拿出来,放置台面。
“可以不回京城,但你需离开官衙、萧府,别再靠近我。”
“……”
凌渡深跳上桌子后直接踢开萧空正在翻阅的兵书,鞋靴边的神牌也没放过照样一脚踢开,为了抵消脑子剧烈滚动的疼痛,凌渡深使劲捂住额头,却见萧空想要伸手摸过来。
为了避开,凌渡深退后一大步差点摔下去,吓得萧空整个人站起来搂紧凌渡深。
“……”
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后,萧空默默垂手不语。
“萧空你这个负心人,离开就离开!”
凌渡深冷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官衙,当萧空没有追出来后心里更是积累更多的躁意,溢出的鬼气也逐渐变得凝实。
远离喧闹的街市,独自一鬼走入千灯镇甚少人踏足的地方---荒废的前朝寺庙。推门深入,已然惊起满天尘埃,失去了片刻清晰视野。
许是人气太少,一些脏臭的生物也不愿意停留在这,没有动静,更显寺庙的冷清。
满腹委屈正愁没地发泄,寺庙刚好给她一处宝地。
凌渡深双手持紧木棍,四处打砸,先是供奉香火的架台、发臭的水盆、木制的塑像,再是拧起尖石块到处划拉,碎了再找新的石块,安放正中央的小佛像也被凌渡深一脚踹开,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无情!无义!虚伪!骗子!”
“不就睡会儿么?睡得多又如何!还不行了?”
“靠!”
“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欺负我么?!”
“让我来就得来,让我滚就得滚?!”
“总是自顾自做决定,完全不问问我的意见,嗯……好吧,这个不算。”
凌渡深生气地抓起香灰,一把洒出去,瞧着空中尚且滞留的尘埃,她仿佛看到了她的情意,它永远都不能尘埃落定。
这不公平……
凌渡深倚靠灰黄色的墙壁慢慢坐下来,双手抱在膝盖处,头部埋进怀里,为什么她连哭都没资格哭……
负心人!
迷迷糊糊中,凌渡深再次陷入周公为她编织的美梦。
一睡,又是十日过去。
最后,还是太饿饿醒的。
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凌渡深甩甩脑袋,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麻……好麻……怎么睡一会儿,竟然能饿得我发慌?怪得很,诶,出去跟萧空低个头算了,起码混个低质香火吃吃。”没走多远,就被她自己踢碎的佛像绊倒,呈大字型趴着。
微弱的法力,致使她感知范围越来越窄,几乎一片漆黑,凌渡深快像一个真正盲人只能通过手摸索周围事物来抉择下一步行事。
“啧。”
凌渡深单手撑在地面,另一只手扶着膝盖重新站立,脚向前试探完才跨出一步。
屏蔽了视觉感官,令听觉与嗅觉变得尤为敏锐,就连十里开外的马蹄声、鸟儿啼鸣、竹叶摇晃声都如此清晰。
【香火..】
【寺庙该有残余的吧,在哪呢?】
凌渡深不断深呼吸吸收更多的香烛气味,再顺着气味一点点挪动步伐,她发誓,成鬼十一年里从未这般渴望过香火,她岂不是要沦落没有神智的鬼仆了?啊!她要成为低级鬼仆了,好掉价!
心里嫌弃得很,可当她握住一截陈旧的香烛时却不顾原则啃食,才吃一小口,便恶心地吐一地渣渣,果然还是点燃的香火好。
怼在嘴边的香烛,一时间不知要不要啃第二口。
“凌渡深!凌渡深!你可在这里?”寺庙外传来萧空的呼喊声。
“?”
不行,她现在太狼狈太脏了,不能脏了萧空的官服,也不能毁了一世英名。凌渡深赶忙摸索木柜的支撑点重新站起来快快地挪动,企图寻到一处隐秘躲藏地方,嗯?空的,方正,还挺大!
凌渡深得意笑出声,一股脑钻进去后缩起双腿,尽量藏起自己的身影。
不知过去多久,寺庙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秋风掠过竹林的欢快和她的喘息。
萧空走了么?
凌渡深小声嘟囔:“哼,愚蠢的大骗子。”甩甩香烛上的灰尘准备开吃,到口的香烛却被一股力气抽走,小手下意识往空中抓捞。
“?”
超大,超软乎。
凌渡深把手抵在面具嗅,气味好生熟悉。
“……”
联想到某物,自己还做了这个举动,天呐,她好像个变态!凌渡深吞咽口水:“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抓你……你相信意外不?”
“拂!”
没有迎风刮来巴掌,而是一张光滑细腻的丝巾带走她手心闷臭的尘埃。
凌渡深一怔,低头咬住牙关:“大人没必要这样,打一下又给一颗红枣,一点意思都没有。”对面的人依旧不吭声,默默给她擦拭手臂。
凌渡深拍开丝巾,佯装发火:“别碰我!听不懂么?”
“好。”
紧接着,沉稳的脚踏声渐渐远去。
来不及细想心中的感觉,凌渡深撑住地面站起来,双手不断摸索前进,歪头,让耳朵尽可能贴着墙壁来辨别方向与周遭环境。
【我的一世英名,呜呜呜呜……】
头一回当盲人业务不熟练,一脚踩空阶梯,狠狠摔下台阶最底层。凌渡深嫌弃地摘去面具上的枯叶,拍拍屁股,重新站起来。
“?”
伴随一阵急促的奔走声,凌渡深被腾空举起。
哦。
她要当超人了。
凌渡深也累了懒得挣扎,顺势将整个身体靠在萧空的胸膛,埋在脖颈处深深嗅着体香。
“以后不许赶我走。”
“嗯,不会。”
“我要一鼎香火,快饿疯了。”
“好。”
萧空稳稳抱着凌渡深走出寺庙,进马车前,“结束搜索,退回去。”竹林唰唰地退散一拨人。
静儿拉起缰绳,打趣道:“大人,你变了。”
凌渡深懒洋洋反驳:“哪有变?这不跟从前一样嘛,没心没肺的老古板,就爱说些什么世家礼仪爱民的大道理,逮着人叨叨不停。”
这些话静儿可不敢搭腔,老老实实为她们驾车。
马车内。
面对三根被点燃的香火,凌渡深兴致缺缺地趴在萧空大腿闻,但香火只是勉强填肚它还是不好吃。
“不喜么?”
“喜欢。”
凌渡深翻身,环抱萧空的腰。
“大人,以后找我可要找快点了,不然……我可就被别人捡走了哦~”
“好。”
“万一以后我就这副模样,怎么办?丑死了……”
萧空轻轻覆盖凌渡深的眼眶:“回府沐浴,安管她人言语有几分不敬?若有谁敢便封了她嘴,可好?”凌渡深笑开怀,“才一日不见,大人脾性变得倒是快,确实变了诶。”
“十日。”
“那十日也快,不快么?按照往常,你又该骂我世家子不得与百姓计较,吧啦吧啦,跟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要不说你们是亲生算了。”
“……”
“凌渡深!”
静儿默笑。
也就凌渡深她,才能激起大人老成的另一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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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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