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你,抬高手!”
官衙后院,二十四个小姑娘正手持木棍跟随武馆师傅挥刺,洒下的汗水浸透了她们短袖服饰的背面,即使日照高头,也没人放弃习武。
怀红当仁不让地站在最前面,指引新加入的姑娘。
凌渡深半蹲在木桩上方,手指弯曲,一个石子打在怀红的膝盖后面,“挺直。”怀红张嘴,差点大喊有鬼,但瞧见那副熟悉的面具,慢慢合上嘴巴,趁着武馆师傅不注意的空档朝凌渡深挥挥手。
女子军……
『快杀!提她们的头颅换生路,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哦?』
『既已贪生怕战,何不当条老狗趴窝里等死?』
『稚子狂妄?!』
『老东西,你身为朝廷封赏的昭武将军却不敢出城门迎战,上无颜面对国对民,下不配宗室拜祭,何不早些自缢留个体面?』
『你!你!你!』
又来了。
自从那日寺庙昏睡醒来之后,脑海就时常出现一些与她无关的声音,零零散散,凑不出完整且相关联的一段记忆。
难道是有人托梦给她,要她帮忙完成遗愿?
也不像啊……
凌渡深拽拽耳垂,直接蹦下木桩转身回去找萧空。
官衙内十几个官员低头大气不敢喘板着脸处理事务,中间过道大咧咧躺着一份来自京城的问责降罪圣旨,以及东厂加派人员驻守千灯镇的圣旨,他们估摸下月月初来。
凌渡深略微歪头看完圣旨,就把它卷起放在萧空案台最侧边,丝毫不在意萧空持续散发的冷气场。
“千灯镇这块肥肉,朝廷怎么会放任一方壮大不管?连鬼官这个职位也只是皇室为把守夺利而设立的存在,上任鬼官除了巴结东厂啥都不管,倒在……哼哼,东厂见陛下不理会才越发嚣张。”
萧空抿唇,眉心拧紧。
“好啦,再皱下去不好看了。”
“嗯?”
一个锐利的眼神飞刀,直接刀没了凌渡深尚未脱口的话。
【哼,霸道。】
凌渡深在水盆洗净手心才攀到椅子后面,恶劣地挡住萧空双眼,“大人是在勾引我么?”萧空的下眼睑快速抽搐一瞬,“胡闹。”
凌渡深乖乖松开,自己动手焚香:“女子军不能拘束官衙当花瓶,该见见世界的另一面,我带她们出去吧!”
“不允。”
“缘由。”
萧空没收香烛,将凌渡深整个人搂在怀里。
“你的安危,她们无法护住。”
“大人你真的是……转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凌渡深顺势调整姿势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屁股不断动弹,萧空额头蹦出两条青筋,‘狠狠’抽打她屁股一下。
凌渡深:“再来!”
“……”
“摸我也行哈~”
底下的安柏也坐不住了,天生观鬼的能力令她无法惊心忽视萧空与凌渡深两人的互动,实在是无法面对素来严肃古板的萧空居然公开纵容凌渡深放肆,也不驳斥。
眼波流转,饶是铁娘也得容三指。
凌渡深自是注意到安柏异样,狡黠一笑,将萧空的手指收起只剩下一根食指,指着安柏,“小安柏,继续偷听可就要扣俸禄了。”惊得安柏直接埋首于案卷中,捂住耳朵。
“有趣,哈哈哈哈哈哈!”
“正经些,来,我教你练字。”萧空搭上凌渡深的手背,摆正姿势,就这么拿上好白棉纸当废纸用,凌渡深没写几个字心思已经飘移到外面的山景去了。
“今晚,我们带上女子军一起去踏青吧?然后趁她们最放松时刻,派一大批侍从背后偷袭吓唬她们,正好练练胆量。”
“好,依你。”
这下,安柏拿起一本案卷盖在自己头上,试图降低存在感。
“所诉搜素.....”
凌渡深倒腾双腿,定定地站在安柏案台前面:“小安柏,你也来参军吧?应对鬼怪方面你有经验,也能观鬼、脑子不算蠢,最适宜做幕僚了。”安柏先是抬头偷瞄萧空的神情,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敢回话。
“我娘亲不会应允,能入官衙娘亲已是退让的结果。”
凌渡深:“安夫人欠我与大人恩情,就拿这个抵好了。”
“没用的,娘亲最为看重安危。”
凌渡深冷哼一声:“人人这般想,谁去守卫千灯镇?外敌侵扰景明国时,谁去冲锋陷阵?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好了,孬种。”
安柏皱眉:“千灯镇与景明国边疆皆有驻守军队,并不需要人人当兵卒。您这言语,实为不妥。”
“哦?”
凌渡深:“东厂买卖女童配阴婚一事,驻守千灯镇的其他官员会没听说过?可他们为此做过些什么?说不定,他们也参与其中呢。若没有大人主持公道,你娘亲怕是跪到海枯石烂都未必能阻止他们,且将来还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个这样遭遇的女童。捂上耳朵不闻窗外事,一味逃避,你们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
“男子需保家卫国,女子就没这个才能与责任么?快睁开眼睛看看吧,我希望,日后的女子军你能参与进来。”
“容我想想。”
凌渡深朝萧空摆摆手:“大人,我去准备今晚的菜肴了。”
“嗯,注意安全。”
刚走出官衙,守在外面的十个侍从纷纷低头拱手行礼,排在角落的侍从则牵着尚未长大的毛驴带到凌渡深跟前,待凌渡深翻身上驴后,侍从平静地拉扯缰绳询问:“二小姐,您要去哪里?”
“集市。”
“是。”
自从那日寺庙事情过后,不管她说什么萧空也不同意放任她出行自由,非得安排侍从跟随。一经出行,十个侍卫便以她为中心团团护住,堵得她什么也瞧不见。
凌渡深像无脊椎爬虫,毫无仪态地趴在驴的脖子一动不动发呆。
好在,集市离官衙不远。
“二小姐,您已到集市。”
顿时,凌渡深重聚精神撒开脚丫,一股脑冲进人群中。
客栈新鲜出炉的烤羊肉刚摆在客人桌上,凌渡深被这股肉香味馋得走不动道,身后的侍从识趣地走上前替她点上几盘烤羊肉,付银子前回头确认,“您还有别的想吃吗?”凌渡深指着墙上的牌子,非常兴奋,“卤鹅、清蒸鲈鱼、白灼菜心、烧鸭、萝卜牛腩炖汤、苦瓜炒蛋,各来七份!嗯……全部包起来,留着今晚踏青吃。”
“是。”
凌渡深对着客栈后厨的鲜肉,吞咽几口唾沫。
侍从挡在她面前,恭敬道:“二小姐,奴婢留下来等待即可,您可以继续逛集市。”
“哦。”
客栈外的一小摊贩,担着糖饼叫卖:“买糖饼咯,一文两块!四文十块咯!买糖饼咯,一文两块!四文十块咯!”
凌渡深扯扯侍从袖摆:“买她的糖饼回去,半筐就好了,怀红那帮孩子应该会喜欢。”
“是。”
“小女娃,买那么多吃得完?”
“能吃。”
老妪擦擦头巾里的汗,扬起笑脸接过银两,拜神果然有用,她今日出门就遇贵人了,一买就买半筐!
侍从把半框糖饼提回来,规矩地放在长条椅子上。
凌渡深嗅嗅糖饼香味,一下子被那股甜的发腻气味熏恶心,猛地退开一大步。侍从稳稳托住她后背,“二小姐,您可是身体有恙?”
“没有。”
烹饪肉菜需要时间,趁着空隙,凌渡深跑到街巷深处的小作坊泥窑里,有模有样地捧起一团泥放置桌面,先捏了头,再到身躯、手脚,最后把它们拼在一起。
“怎么样?像大人么?”
稍微活泼点的侍从,捂脸点头:“极其相像,二小姐捏得真好!”
“真的?”
“真的!”
交给窑坊老板前,凌渡深缓缓地给无脸泥像划了个笑容,嘴唇上扬程度很小,但就是能让旁人察觉出她的笑意来。
“先别告诉大人,我要给她惊喜。”
“是,二小姐。”
眼看夕阳落尽,侍从略微弯腰:“二小姐,时候不早您应该启程回官衙。”
“好吧。”
凌渡深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泥像,骑上她专属的毛驴一晃一晃回到官衙。
“大人~我回来了~”
端着一盘尚有热气的烤羊肉放置案桌,凌渡深执筷夹起喂到萧空嘴边,“尝尝,超香的。”萧空摸摸她脸颊肉,才垂眸俯身抿了一口。
“香。”
“去哪了?”
“客栈!她们今晚可有口福了,我特意点一堆肉菜还有糖饼。”说完话,凌渡深发觉不对劲,歪头:“大人你……不对啊,近日大人怪怪的,快说!是不是偷偷把我当小孩养了?!”
萧空若无其事吃进第二块羊肉:“怎会?”
“……”
她是身体变小,不是脑子退化……
凌渡深钻进萧空的怀里,语气低沉:“大人总爱玩姐妹情深戏码,如今算是圆梦了?”萧空反手握住凌渡深脖颈,上下抚摸。
“那你,想当何种关系?”
“你娘亲。”
屁股又挨了一顿打。
“不得攀扯尊长,重说。”
凌渡深紧紧抱住腰肢,尽量挑高声调:“自然是你祖宗。”
最终。
踏青的路上,凌渡深全程被迫站着,也不许任何人理会她的搭话,违命者挨一记军棍。
吃了晋江老瓜,真是有趣,可惜那时候不知道。最近生活上事情有点多,所以更新频率慢了。[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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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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