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子军彻底分散后也就不继续保持正经模样,凌渡深懒洋洋地伏在毛驴脖颈间,手脚自然垂落。
“怀红,你觉得萧空为人如何?”
“极好!”
“千灯镇有萧大人简直是我们镇民的福气,我们都梦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萧大人那样的人,照拂更广大百姓,也让无家可归的人有地住有粮吃!”
“所以……不止我,她们也很羡慕恩人能日日与萧大人亲近,且同住在一屋檐下。”
“哦?”
凌渡深抬头,言语低沉:“羡慕归羡慕,如果你们敢靠近……后果自负。”怀红身影一顿,带着些许无语,“先生说我们这种感情是仰慕,仰慕!迂腐的恩人,仰慕可不是指男女之间的情爱。”
“那也不行。”
“我不同意。”
怀红寻了一处干净没有泥泞的地,开始抬脚挥拳练武术,边练边喘气反驳,“恩人不同意……不算数,得要,萧大人应允那才算数。我们若是恩人,非时时刻刻缠着萧大人不放,我们才不会朝萧大人闹性子。”凌渡深挺直腰背,“嗯?再说一次。”
耍拳耍起劲的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捂嘴,疯狂摇头。
“我敬你们理想,不代表你们有资格肖想什么!”
“但凡敢越轨动一步……萧空来了你们都活不成!”
“好自为之!”
凌渡深生气甩袖,也不等散开的女子军射猎回来,拉紧缰绳便使唤毛驴往山下路走。怀红眺望逐渐消失的背影,心生落寞,坐在石墩不知想什么。
山下河道边,有三四户人家敞开家门,盘起头发的妇女们正围坐在一起谈话洗菜切肉,膝下的孩童则举起弹弓相互瞄准弹射,笑声不断。
唯有角落的一人,与温馨的场景格格不入。
“招蜂引蝶....”
“走了一个王伈芝,又来一群人,以后还有数不尽想求娶的人,啧,真烦。”
“果然还是要囚禁起来,就不会有人觊觎了。”
凌渡深蹲在河边冲洗干净鱼的内脏,再掰除鱼头,尽管有肉里残存鱼刺也没理会,一口一口生吞鱼肉。过于新鲜现剥,鱼尾时不时扇空气。
“萧空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无法,无思绪。
凌渡深终究想不出什么高明对策,骑上小毛驴晃晃悠悠踏上归途。正月时分,千灯镇虽处在最南方的地域也一日复一日寒冷,连带毛驴也不爱离开舒适的窝陪她到处动弹,走一段路便罢工泄气一会儿。
连毛驴都能朝她甩脸子……
啧,真不爽。
索性,凌渡深绳子一抛,也不管毛驴动不动了。
“叔,XXXXX,灭了XXXXX”
“?”
好熟悉的剧情套路,这是在哪发生过呢?
奇怪。
凌渡深挠头,但也没管闲事继续往前走,反正千灯镇死不死人她不关心,小腿唰唰来回摆动好不容易挪到官衙,却不见萧空。
“大人?”
面对凌厉的寒风,凌渡深默默从躺椅处拿起薄被褥披着,今晚……萧空应该待在官衙处理东厂推来的杂事啊,怎么会不在呢?
叠放整齐的书籍,偶尔被风吹起几页。
『萧空』
蘸蘸墨汁,凌渡深歪歪扭扭写下萧空名字。写一次并不能满足她,于是乎,足足一卷轴长度的大小全写满萧空二字。
字迹也从一开始的潦草,练成依稀可见的端正。
【我们若是恩人,非时时刻刻缠着萧大人不放,我们才不会朝萧大人闹性子。】
怀红下午说过的话突然闪现脑海中,握住笔杆的手慢慢收紧,而纸上的墨汁渐渐凝聚成黑海。
她的性子,真的很差么?
她的存在,真的很打扰么?
“啧。”
凌渡深一脚踹翻躺椅,放在上面的卷轴随之滚动,连带被褥亦被丢在地面不肯披着,扬起的墨汁四处飞溅。
唯有萧空的案台,意外成了唯一不凌乱的地方。
“滴。”
“滴。”
凌渡深坐在石阶不停甩小石块,非要与雨滴比试看谁先压垮小草,丝毫不在乎雨势变动开始从另一边淋她下半身。碗口大的雨滴砸弯小草脊椎,雨滴滑落草尖时一弹竟飞至漆黑的鞋靴表面。
“二小姐。”
“天色渐晚,大人特意派奴婢来接您回府。”
“?”
来者,居然是之前帮她牵毛驴的侍从。
“她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大人正处理东厂要事,至于细节……奴婢不清楚,您可以回去询问大人。”
萧空怎么会提前知晓她在这里,好生奇怪,但话说到这份上,凌渡深没过多猜疑跟上了侍从步伐。
附近街道的店铺早早熄灯关门,路人行色匆匆,就连驰行的马车寥寥无几,叫卖声也几近全无。
安静极了。
“二小姐,雨势大,请允许我为您撑伞。”
“哦。”
刚把伞柄递过去,“噗!”漫天飞舞的玄色粉末犹如一张网迎面罩住凌渡深。
最先到达的折磨是失明加魂体侵蚀,凌渡深尚能杵在原地不倒,但这些不过是前戏,鬼气失控接踵而至,头部开始发热发痒,唯有抓挠眼眶才稍稍缓解精神疼痛。
“你要……”
“干什么?!”
“我啊?我来给苏焱报仇折磨你啊,当真法力大减神智也失了。”
“苏焱?你是东厂的人?!”
侍从越笑越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不太蠢!!萧空……活该你XXX,这鬼仆以后就归我玩了!”欣赏够凌渡深直不起腰的惨状才提起她后背服饰,唰唰几下消失在街道。
凭借仅存模糊不清的意识,凌渡深感受到身体晃来晃去,时高时低,好似奔向山头。
『凌渡深,训练完该回萧府别耽搁太晚。』
大人在呼唤她,可惜,她动不了……
树叶和雨滴哒哒唱二重奏,嗡!凌渡深颅腔内的杂音爆发式增长,成千上万的人声争相斗唱,谩骂、吹捧、讨好、求欢,吵得耳朵生痛。
不得已下,凌渡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捅破耳膜,血迹渗出,但声音好歹减弱不少。
虽然不吵了,可是她的嘴巴却异样发痒,上下两排牙齿相互摩擦打颤,好想咬一口,咬什么都好,快让她咬一口……
“噗!”
软糯的肉感!
凌渡深瞬间张开嘴猛烈撕咬口腔的肉,那块肉挣扎越厉害证明肉非常鲜活,欢喜还来不及,就更不可能松口放肉走了。
啊……
入口即化,肥美多汁,比那甜糯的鱼生好吃多了。
不对,哪里来的肉?
东厂、苏焱、报仇、侍从……侍从!该死,侍从绑架她到山那边,她到底想干什么?不对,不对,肉,她口里为什么会有肉的存在?
“?!”
不,不能让萧空知道她吃了什么!
凌渡深不再啃咬,甚至尽可能张大嘴巴把肉吐出来,“呜呜呜呜!”出口被堵住,肉也就无处可吐。情急之下,凌渡深为了脱困重新张嘴咬的更大更深,狠狠拽下一大块肉,在半空,撒满碎裂的皮肤肌理组织。
“帕!”
脚,黏糊的地,她站着!太好了!
又一包粉末。
“啊啊啊啊啊!!!”
哀嚎声中,原本圆润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生出尖锐黑色的长指甲,唇齿间嘀嗒嘀嗒流着黏稠的唾液,想要嗜血食肉的**飙升到顶峰。
野兽般沉沉低喘,胸腔上下上下大幅收缩伸展。
真愚蠢……
她就像条失智废狗,居然被东厂的人反复按在砧板摩擦,任人宰割,简直不可饶恕!!
“啊啊啊!!”
咆哮声很快传遍整个寂静的山谷,给尚在山谷听声辨位的女子军更为精确定位。
“快!鬼仆还在残杀村民!”
“是!”
茂密山林间,怀红率领的小分队都铆足劲飞奔深处,她们必须赶在鬼仆再次杀人之前,制止这场屠杀。“当心!是鬼仆!”面对浓郁成团的鬼气,怀红大声喝停所有人行动,怀揣粉末,一个人靠近黑团。
“救我!呜呜,有没有人救救我……”
注意力瞬间被树干旁的侍从吸引,怀红赶忙跑过去,“我是女子军,莫怕。可否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等等,你……你是不是萧大人的侍从?”侍从苍白着脸,无力点点头。
“滴、滴、滴。”
怀红顺着滴声望去,只见侍从的右臂仅剩白骨,骨头光滑的不剩半条肉筋,呼吸一滞,想也没想就朝黑团洒官衙特制研发的粉末。
“吼吼吼吼!”
凌渡深感受到更加刺激的粉末,原地一蹬,瞬间移到怀红面前死死掐住她脖子,巨大冲击下,怀红被迫躺在地面。
“恩人?!”
怀红惊呼。
“啪!”
一低头,嘴里的烂肉随着惯性倒在怀红瞳孔,腥臭味刺激她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发出她人生中绝无仅有的惨叫,“啊……啊啊啊!”
其他原地待命的女子军不再站着,纷纷朝怀红奔去。
“不!”
“别过来,你们去找萧大人!!”
女子军没有犹豫,脚尖一转,听从怀红命令奔向萧府。
“萧……”
“萧空……”
凌渡深无意识喊萧空的名字,许是感受到安心,渐渐松了掐怀红脖子的力度,怀红两股颤颤,却再也不敢洒粉末惹怒凌渡深,转而打起感情牌。
“恩人,我是怀红。”
“……”
没反应。
怀红不死心:“萧大人尚在府里等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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