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刚开始，孙总夫人明显想让自家儿子坐在宋雪旁边，眼神不停示意。但孙总却故意把场面“摆正”了——他自己坐了主位，宋雪坐在他右手侧的陪客位，把他儿子硬生生隔到了另一侧。
孙总夫人和儿子虽不太满意，却也不好当场说什么。短短几秒的尴尬，被精致的餐厅灯光掩住了一半。
我捕捉到宋雪看过来的目光——略微询问。我只轻轻笑了笑。
就在这时，赵总拎着礼品袋从电梯方向走过来，步伐稳当，气场恰到好处。
宋雪起身，礼貌地迎上前，把赵总介绍给孙总夫妇。赵总寒暄得自然又得体，语气里透着多年与这些大客户打交道的分寸。
随后他打开礼品袋，第一份递给孙总夫人——是她最喜欢的奢侈品牌，一条当季的新款羊绒围巾和配套的羊绒外套。孙总夫人当场就笑开了，眼角皱纹被灯光照得柔和。
另一份是给孙总儿子的，高端的眼镜架和高尔夫服装套装，显得很尊重，拿捏得刚刚好。
礼品一亮相，桌上的空气明显松动了些。饭局很快回到了既定的轨道上。
陈老大、张姐、王姐都和孙总家很熟，常年往来、每年准备礼品，赵总又把礼数做得恰到好处，所以气氛整体不算差。只是……孙总夫人和她儿子对宋雪那种不加掩饰的打量，让桌上每个人都隐隐有点不自在。
我借着低头喝汤的空当，给宋雪发了条消息，把刚刚的情况简单说了。宋雪看了一眼手机，又抬头看向我，目光短暂地停了半秒，什么也没回，就把手机放到一旁了。
孙总一直在避免这个饭局成相亲局，三巡酒过，饭桌终于走到了“正题”。
孙总的儿子端着酒杯，看似自然地凑近一些，礼貌又带着点试探：“宋总，我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我们之前也见过——”
宋雪微微点头，语气恰到好处地客气：“小孙总，您客气了，我们之前见过面的，我有印象。”
话音刚落，孙总夫人接住了话头：“宋总，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你们年纪也挺合适的。”
桌上一瞬间有点冷场。
宋雪放下筷子，冲她露出一个礼貌又稳妥的微笑：“李姐，我只是没结婚，但是确实是不单身。让您误会了。”
李姐马上接话，语气里带了点不服气：“哎呀，叫我李阿姨就行。我儿子可比那个迈克优秀得多。”
宋雪连眼皮都没抬，淡淡道：“当然。李阿姨，我的对象也不是迈克。”
张姐立刻接上话帮忙：“李姐啊，宋总的对象不是迈克。宋总确实不单身。”
孙总的儿子明显愣了一下，急了：“那——是谁？”
桌上的空气顿时一紧，大家都不好接。
宋雪稍稍抬眼，语气轻而稳：“就是个普通人。”
王姐马上打了个哈哈：“哎哟，宋总这个保密做得够严实的。”
张姐立刻顺着圆：“还是那个？没分？？”
宋雪点了下头：“就是那个。”
赵总在旁边悄声问我：“哪个呀？”
我摆摆手，小声说：“编的。”
赵总顿时就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孙总本意想拦，但是孙总夫人话赶话的没接上，然后拿起手机打了几行字然后递给他老婆看。
孙总夫人看着手机里的内容，脸上的情绪明显压不住了——惊讶、失望，甚至有点被冒犯。
她抬眼再看宋雪时，那种隐约的“挑剔”已经藏不太住。
孙总瞥了一眼夫人，又扫了扫他那有些坐立难安的儿子，轻咳了一声，开始打圆场。
陈老大反应最快，笑着打了个圆场：“哎呀哎呀，只要没结婚，大家机会都一样嘛。”
王姐赶紧接上：“对，我们宋总保密工作做得好。别说你们了，我们内部人都不知道她对象是谁。”
孙总夫人冷笑了一下：“搞了半天，是个喜欢普通人，是有点拿不出手啊！”
场面又快要冷掉的时候，赵总端着酒杯站起来，说得云淡风轻：“李姐，不是有句老话嘛——感情的事，真不讲道理。我年轻那会儿不也挺精神？结果偏偏喜欢我老婆，比我大六岁呢。我娶她的时候，她都四十了。我们都结婚十几年了，过得很舒服。”
他这一说，大家把话题转到了赵总身上，餐桌的气氛终于从尴尬里缓缓回到了正常社交的轨道上。
但谁都看得出来——
孙家母子那边，笑是笑了，心里已经并不痛快。
孙总打了个总结性的圆场，桌上的气氛总算又被拉开了一条缝。
宋雪很快看准时机，掌住了整个局面的方向。
她站起来，举杯，语气克制又得体：
“孙总，李姐，小孙总，让你们误会了。这杯我赔。”
她微微仰头，把杯中酒一口饮尽。
我看见她脸色已经染了薄薄的红色。
我注意到大家的分酒器里的酒差不多了，立刻起身，从服务台端回托盘，熟练地为在场每个人换分酒瓶。
等我重新为大家分发好分酒器时，正好看到孙总儿子端着酒来敬宋雪。
我赶忙给宋雪把酒满上，
宋雪抿唇，礼貌地陪了一杯。
她坐下后，侧过头看了我——她的杯子换成了脉动。
她的脸已经轻微泛红，但语气依旧镇定、稳住了整个桌面。
饭局终于散了，包间里还残留着酒气与空调的暖意。孙总儿子心情有些大起大落，喝的有点多，被陈老大和赵总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宋雪仍留在孙总身边，与他做最后的寒暄，神态得体、恰到好处，看不出来刚刚那场“情感盘查”有给她带来任何压力。
我和王姐因为没喝酒，赶紧提前一步下楼，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夜里的风有些冷，吹得我清醒了不少。王姐先上了孙总儿子的车，和陈老大、赵总一同把人送走。赵总也给孙总夫妇叫好了代驾。
等我把车停好，张姐带着宋雪一起出来了。
“辛苦了，走吧。”宋雪轻声对我说，语气听起来很平稳，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知道，刚刚那一桌的互动、暗中打量、试探、比较，还有那些拐弯抹角的质疑和盘问——没有谁能不累的。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寒风，我也听见自己心跳慢慢恢复。
张姐在车上，终于松了口气，她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她说：“小雪，你赶紧把婚结了，要不然，得多累啊。”
宋雪说：“今天辛苦你们了，这是我参加的最轻松的一场饭局了。”
张姐在后座，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诶，挺能编啊。还普通人。”
我说；“这不堵他们的嘴嘛。”
张姐：“你还挺机灵，知道为我们换脉动啊！”
谈话间，张姐到了家，我送宋雪回家。
今天送宋雪回家的时候，宋雪没有立刻下车，在车里静静地待上一会儿。宋雪很疲惫，我想起了孙总夫人的目光喝刺耳的话，一下很心疼宋雪，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宋雪的手。
宋雪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我，我的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紧张感充斥着每一根神经。我们四目相对，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我对她的感情突然像开了闸的洪水，我关掉车内的灯，头慢慢探向她，宋雪偏了下头，我的唇轻贴在她的脖颈。宋雪没有拒绝，只是被我握着的手微微用力。
我顺势上移，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带着淡淡的酒气。她的眼睛依旧盯着我，唇轻轻贴着我的，没有挣开，也没有主动靠近，只是微微收紧了手指，握住我的手。那一瞬，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没有沉溺，也没有拒绝，一切都在微妙的平衡中。我感受到她呼吸的细微变化，心跳不由得加快。我轻轻含住她的下唇，眼神捕捉到她一瞬的迷惑与未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宋雪轻轻往后靠，拿出了我握着的手，捂住我的唇，靠着我的额头，低声说：“给我点时间。”
我愣住了，感受到她的温度和距离慢慢拉开，心里一阵悸动。这才意识到，宋雪可能还无法完全接受我的性别。
我退回到驾驶座，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有些不敢看她。
宋雪在我身旁认真地看着我，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直直看向她。
她补充道，语气平静而坚定：“不是你想的那些问题。我会认真的考虑你这个人。”
我愣在那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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