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钊做出承诺后,许向清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落,只偶尔会因为不知道回什么而沉默。
但许向清也很满足啦,甚至以此为乐,常常说些无厘头的东西,就为了看陆钊一脸被噎住的样子。
后来有位姨姨告诉他,这样追人是不行的。
许向清立马虚心请教。
姨姨说:“追人嘛,不管是男仔也好,女仔也罢,在我们那个年代,跟人家见面都得带花啊!”
许向清嗯嗯点头。
姨姨看他长得乖,疼爱之心冉冉升起:“哎呦乖仔咧,谁那么没眼光,还得你追呀?”
许向清笑了一下,脑海闪过那张冷峻的脸:“姨姨,他人很好的,长得也好看,只是我还没打动他啦。”
见他护短的模样,姨姨仿佛看到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了个后生仔,不顾一切在父母面前说恋人好话,现在只恍如一梦。
“那你有没有送人家花呀?”
“还没呢,我只顾着跟他说话了。”
“这怎么行,第一次追人啊?”
许向清腼腆点头,问:“现在送还来得及吗?”
姨姨看他腼腆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当然来得及,就是不要那么害羞。”
“嗯嗯,我明天就给他送花!”
许向清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跑集市去了。
小小的一条街摆满摊子,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热闹的叫卖声不绝如缕,穿街走巷的人脸带笑意,看到中意的就停下挑选,挑好了再让摊主包起来。
平平常常的又是一天,却很幸福。
找来找去,许向清也没看到几家花店,他有些丧气,余光却看到一个老婆婆。
婆婆脚边立着箩筐,许向清探头看看,里面是还带着露水的蝴蝶兰,粉红的花瓣盛开,围着凸出的黄色花蕊,挨挨挤挤的一捧,可爱又漂亮。
他眼睛一亮,上前问:“奶奶,多少钱?”
“啊?”
老奶奶年纪大,已经有点耳背,许向清又问了一次,这次声音提高了,透出清亮。
“奶奶,花多少钱,我要了!”
“买花啊?”老婆婆见是个漂亮少年,脸上褶子堆在一起:“想要就拿去吧,这也是我摘回去带给老伴的。”
许向清不乐意,非要给钱,两人推脱一会,他趁老婆婆行动不便,拿了花,塞了钱就跑。
老婆婆晕头转向的,再抬头,只有一个奔跑的背影,扬起的衣摆留下肆意的笑声。
那天在集市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满抱着蝴蝶兰的人,精致的脸庞比花艳,眼尾的笑昭示幸福,不知是谁问一句。
“嘿!给谁的呀?”
许向清大声回答:“给喜欢的人!”
引来街上众人的欢呼,热烈地像一场盛大的祝福。
一路跑回去后,许向清水都没喝,甚至没短暂歇息,又去找陆钊了。
他曾在一本书上读过,说见心上人要用跑的,才能显出自己的真诚和炽热,许向清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每次见陆钊,他都是跑着的,但今天没有。
许向清平复一下起伏的心绪,哼着歌溜溜达达地走到陆钊背后。
“阿照。”
陆钊转身,入目的先是藏在花束后的脸,再往上是他轮廓好看的双眼,弧形下垂,透出钝感,眼皮很薄,受到惊吓时会睁大眼睛,圆溜溜的,总是显得无害又无辜。
最后他才看向许向清手里捧着的蝴蝶兰。
这个时节明显不是它的花期,花朵高高低低地栖在枝干上,被白皙的手握成一把,随着手上人的呼吸一颤一颤。
“送你。”
许向清笑眯眯的,人也往前倾,花就送到陆钊眼前。
“不用。”
“不行,你必须收下。”
“为什么?”陆钊问。
“因为……”许向清大脑飞速旋转,突然灵光一闪:“这是一个奶奶送的,不是我花钱买的,你要糟蹋老人家的好意吗?”
“……”
陆钊挑眉,眼皮一撩,目光从狭长的眼尾滑到许向清脸上,带点戏谑:“她送你的。”
意思是老奶奶送给的人是许向清,不是他,糟蹋心意的人也不会是他,而且拿别人送的花再送给陆钊,未免太献佛了。
许向清被看得脸热,也知道自己犯了蠢,他梗一下,还是很固执地把花举到他面前。
“你收一下嘛!”
“不。”
“为什么?你收一下嘛,阿照。”
“不。”
“收嘛,就一次,求求你啦。”
“不。”
……
许向清急了,气恼地看向他,哼哼唧唧的,不说话。
陆钊看着他,也不说话。
两个人像斗鸡眼一样,谁都没吭声,反而是许向清顶不住了。
低头,语气委屈:“我花了钱的,不是送的,我怎么可能拿别人送过的东西再送给你。”
陆钊“呵”了一声,忍不住似地扭头,喉结明显滑动,许向清猛地抬头,看到了他撇开脸前的笑。
不明显,很淡,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可以忽略不计。
可许向清的心“咚咚咚”地,好大声,脑海里山呼海啸般,晃得他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睁大双眼,将这一幕刻进心里。
再回头,陆钊已经恢复原样,只有零星笑意的漆黑瞳孔被当作证据,证明许向清刚才看到的不是假象。
“阿照。”
他飘忽忽地喊一声,还没回过神,陆钊却已经抬手接过蝴蝶兰:“就一次。”
许向清下意识点头,又听到他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
许向清想,能看到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已经是最大的谢礼了,他以为永远也看不到的。
陆钊应该知道许向清是个小骗子,说什么只有一次,但其实接下来的每天他都送,也不管陆钊收不收,不收就放在吊脚屋门口,脚边花朵次次都亮晶晶地等他宠爱。
他送得频繁,陆钊的屋子快成了花店。
有天他专门逮住许向清,勒令他不要再送了,语气比往常重,后面几天许向清都没出现。
这样也好,陆钊不带感情地想。
前两天他被安排到沈叔的厂里工作,摸到了制.毒现场以及为其产量而感到震惊。
陆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为了达成目标,不管是命还是其它,他都可以舍弃。
他仍旧小心地往外传递消息,但沈叔不比张伯,人很谨慎,加之最近的一批货被警方捕获,基地的气氛也愈发紧张起来。
陆钊的神经一直紧绷,许向清来的时候正好碰上。
他没有直白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但压抑的眼神和越来越冷硬的神色被许向清发现了他心情不好。
许向清本想着逗一下他,让他高兴起来,换来的却是冰冷的眼神和可怕的凶意。
许向清被吓到了,认识陆钊这么久,他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好像前几天发生的事不复存在,会笑的人也是许向清的幻想,落差太大了,以至于他没办法再忍耐。
许向清垂眼,嘴唇微抿,眨了眨眼后,豆大的泪就落下来,整个过程一声没出。
他抬手擦泪,反正陆钊也不在乎,自己还是不要来烦他好了。
可许向清又很委屈,自己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大家都说初恋是美好的,但他的初恋却总是让他痛苦。
陆钊发现他肩膀耸动的时候,许向清的脸已经快被擦痛了。
晚上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出他泛红的脸颊,干透的泪痕贴在脸上,混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呈现出一种凌乱美,往日热情开朗的人也多了股破碎感。
陆钊顿住,心里好像被针刺了,垂在两侧的手颤了一下,凌厉的眼神头一次软化下来。
他嗓音沙哑地说:“对不起。”
“不、不需要。”许向清说话一卡一卡的。
许向清吸了吸鼻子,没抬头看他,手也不知轻重地继续抹脸。
看他再这样下去,已经有点肿的脸更红了,陆钊没办法地拉住他的手:“别擦了。”
许向清抬头瞪他,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眶很浅,说话时泪也在不停地流:“你管、管我。”
此时两人的身份颠倒过来,一直拒绝的人变成了许向清,主动的反而是陆钊。
陆钊静静地看着他,眼见许向清又要撇嘴,他伸手,指腹粗糙,很小心地、轻轻地擦掉了他的眼泪,但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
眼前人放缓的动作,珍重的表情,让许向清觉得自己是很脆弱的,是需要被保护的,也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对陆钊来说也是很重要的错觉。
是错觉吧,如果自己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重要的话,为什么他总是若即若离,在自己即将要抓到人的时候,他又会从手中溜走。
许向清想挣脱手回去,但一直挣不开,两人身高差10厘米,体型也不可比,他的力道对陆钊来说就是挠痒痒。
只要他不松手,许向清是没办法逃脱的。
“放开!”许向清生气了,不管不顾地转动手腕,被磨红了又反过来怪他:“阿照!我手疼。”
陆钊惊醒,听着他不复清亮的声音,放开手。
许向清趁此机会转身就走,只留下眼尾一抹红,让陆钊站在原地,脚底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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