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优雅华丽的嗓音熟悉而温柔,像是亲昵的情侣互诉着浓浓的爱意,暧昧中藏着满满的真情。
“克莱尔,你就要死了。”
哭喊声,尖叫声,她听见锁链沉重的拖在地板上,间断滑动着,挣扎着。空气里充斥着血腥气,和油腻焦香的肉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克莱尔的眼前一片朦胧的血色,剧烈的疼痛撕扯着脆弱的神经,叫嚣着屈服,嘶吼着死亡——
“啊!!啊啊!”
尖叫声猛然响起,就见两步开外,有个被男人压着的女孩被迫大张着双腿,烧的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大腿内侧,辗转碾压着皮肉。
空气中的肉焦味更重了。
“看啊!”穿着白袍的男人笑着,眉宇间竟是一片庄严圣洁。他缓慢直起身子,重新将烙铁放回锅炉里烧红,
“女巫是魔鬼最忠诚的下属——不,你显然比她们还要得魔鬼的喜爱!”
“否则这里为什么会有魔鬼的标记呢?”
女孩的大腿内侧有一片暗色的花瓣样图案。
这是她生来就有的。
这也是她被举报为女巫,最重要的原因。
“哈哈……哈哈……”她笑了,眼泪已经流的干涩,她仰躺在地上,望着高高的屋顶上雕刻的神圣的图腾。
父神怜悯的低垂着眼,冷漠的看向地狱。
通红的烙铁又一次覆盖了整个视野,女孩闭上眼,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一秒,两秒。
疼痛并没有来。
她微微掀开眼皮,紧接着瞪大了双眼——
克莱尔竟挡在了她的身前!
只见她一只手扣住男人持着烙铁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扯动铁链,寒光凛冽的铁链“哗啦”作响,瞬间便缠上了男人的脖颈!
沉重的铁球悬空坠下,那本是用来限制女巫自由行动的,现如今却狠命将他的脖颈往下拖拽。
白袍男人的脸霎时涨成紫酱色,青筋根根暴起,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绞断。那只拽着铁链的手却越发用力,骨头摩擦的“咯吱”声隐约可闻。
“嗬……嗬……”
脖子要断了!
“把她拉开!”
“不!不要动她!去拿圣水!”
“她一定被恶魔附身了!”
“父神,父神!恶魔降临,望您能……”
‘蠢货!一群蠢货!’耳边声音开始模糊不清,男人已经喘不上气,拼命地挣扎,无力的去拽脖子上的铁链。
‘快把人拉开啊!’
可没人能听见他的心声,那群惊慌失措的教徒们宛如一群迷茫的羔羊,惊恐的看着像是被恶魔附体的女孩,一个个瞬间就退到了牢笼之外——
他们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祈祷父神降临,驱散恶魔!
“哗啦——”
脸上一凉,略有些粘稠的液体划过脸颊,顺着喉咙滴到地上。
是圣水。
已经快要意识模糊的男人心底瞬间涌动起一阵狂喜!
哈!哈哈哈!
就算你是女巫又怎么样?
就算你和恶魔做交易,获得力量又怎样?!
只要信仰父神,只要有圣水……
你们这群恶魔的走狗都得下地狱!
男人迫不及待的瞪大了眼,渴望的看向面前的人——
女孩正平静的看着他。
圣水缓慢的从她的发丝聚集,带着血污和泥土,流淌到眼、鼻、嘴唇,从利落的下颌线没入衣领。
她的皮肤呈现健康的白,随着圣水的洗涤,显露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她有一双美丽的幽绿色的眼睛,垂眸望过来的时候,好像高高在上的圣女。
‘不……’
‘不……!’
‘圣水……圣水……’
“圣水?”克莱尔轻轻笑了,她好像听到了男人心底的呐喊,缓缓低头,温柔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
“圣水是假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克莱尔舔了舔嘴角的“圣水”,愉悦的眯起了眼。她像是一头真正的恶魔,傲慢、优雅、充满恶意,最乐意看见人类恐惧的眼泪。
“真甜。”克莱尔暧昧的感慨道。她看着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白衣教徒,扬起了一个顽劣的笑。
“这水里掺有巴巴木的汁液,对,就是那个迷雾森林里的巴巴木,你说……是谁做的呢?”
“是谁盗走了圣水?是谁替换了圣水?又是谁……背叛了你的父?”
“传说恶魔的宠物最爱吸食巴巴木的汁液,这里面蕴藏的能量可以让它们更加强大,也更加忠心于它们的主人……”克莱尔顿了顿,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铁门外的人,
“人类若是日日受到它的洗礼,会发生什么?”
白袍男人目眦欲裂,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出,糊满了整张脸。
“不……”
不要再说了!
是谁!
是谁背叛了父神!
怪不得……怪不得父神并没有理会他们的祈祷……
不,她可是女巫,她说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最后一口气之下,男人竟是不顾铁链拼命扭过脖子,死死盯着门外跪了一地的人,那都是听到消息跑来的教徒、牧师和修女。
他们的表情茫然、震惊、不可思议,有的人还维持着祈祷的姿势,有的人却已经瘫软在地。
直到一双眼睛闯进他的视野。
那双眼睛里,挤满了紧张、慌乱,还有一丝愧疚,更多的却是恐惧。
“咔——嘎——”
脆弱的脖颈不堪重负,终于彻底断裂,克莱尔松开手,沉重的尸体瞬间就被铁球牵动着砸向石板,溅起一地的尘土和碎渣。
男人死了。
他的头歪向一边,脖子拉长了不少,只虚虚的靠着一层皮肉相连着,近乎脱眶的眼球怨恨的看向铁门外的方向。
克莱尔单膝跪在地上,笔挺的背脊微微向前弯,她仍保持着优雅玩味的微笑,目光从门外一众神官身上划过,微微低头行了个贵族礼仪。
“替我向你们的父神问好。”
……
萨西里是一个美丽的边境小镇。
它坐落于萨奇山脉脚下,东临海岸,北靠雪山,唯有西侧是一片深不见底瘴气重重的森林,也被称为迷雾森林,是当地人公认的魔鬼的地盘。
这里的建筑还是几十年前流行的老风格:砖红色的屋顶,斑驳的白色墙面攀爬着独属于严寒地带的藤蔓和蓝色的小花,与半木质的建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冷冽和怀旧风情。
房屋整体沿海岸线向内收拢,层层聚集,围成一个圆形,簇拥着城中心白色十字尖顶的教堂。
华丽圣洁的教堂内。
威尔斯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小心的绕过神父,去瞥那被铁链锁起来的圣水钵。
这圣水钵原本是放在教堂入口处的洗礼台上,更加方便教徒使用的。可自从那个女巫……不,是恶魔,说出圣水存在问题之后,就被人连忙搬运到了这里。
神父站在圣水钵前,皱着眉打量了许久。他抬手从衣兜里取出一小块布巾,沾湿了圣水,先是仔细嗅闻了片刻,又低声默念了句什么,半晌才松开眉头,却是叹了口气,
“的确被调换了。”神父说到:“这水里有股特殊的草木气味,很淡,至于是不是巴巴木,还得进一步做比较。”
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圣水被污染,恶魔降临。
威尔斯都能想象这件事情上报上去后会产生什么后果——教堂管控不当已经是最轻的罪责了,更重要的是,圣水是什么时候被动的手脚?又波及了多少信徒?
如果真如恶魔所说,那假圣水里面掺杂的是巴巴木的汁液,那他们这群日日都要接受圣水洗礼的教徒,又有多少人已经受到了影响?
最主要的是,教廷会认为他们是否受到了影响。
答案毋庸置疑。
跪在地上的白衣教徒瞄到神父越发晦涩的神情,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能低着头,开口询问道:
“神父大人,地牢的事情……是否要上报给教廷?”
“自然是要的,绝不可向父隐瞒和撒谎。”
果然,威尔斯心里一沉。
他作为一个神职人员,当然是知道教廷对于那些被恶魔污染的人是怎么处理的,捆绑、禁食、鞭刑、灌肠、放血,日日夜夜的折磨能让每一个受刑者痛苦万分,甚至到最后,还要被送上高台上的十字架,处以审判和火刑。
他们坚信只有圣洁的火焰能够燃烧一切罪恶和黑暗。
可这都是些驱魔的手段,怎么能用在他们身上呢?
如果是以前,即使真出了这种事,他们也能想到办法去尽量减小事情的影响力,但偏偏赶上了这个时候——下任女皇乌尔娅将在九月举行加冕仪式。
那是被教廷承认的,对父最为虔诚、也是最为父所看中的殿下。
早在三个月前,教廷就下发了教令,所有教堂的行事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甚至还派遣了主教亲自进行下属各地区的访视和监管。
而倒霉的是,这个月月底的审判日正好轮到了主教前来萨西里访视。
现在离审判日只剩下三天了。
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不,都不需要有人捅出去。
威尔斯暗暗抬眼,看向正在祈祷和忏悔的神父。
这里已经有虔诚的信徒迫不及待的要亲自告知了。
“威尔斯。”
“在!”威尔斯猛然回神。
他冷汗涔涔,下意识端正表情,仰头望着面前的神父。就见神父手持十字架,轻轻在他额前点了一下,冰凉的触觉让他打了个寒颤。
“父是仁慈的,”神父庄重的说到,“一切的罪恶虽非我们所愿,却也因我们而生。明日早晨,我会亲自动车前去修道院向主教代理人请罚,到时候教堂里的事情先由你代管。”
威尔斯的心里咯噔一声。
“神父大人,”威尔斯绞尽脑汁,“父当然是仁慈仁爱的……只是……神父大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抓住那盗走圣水的罪魁祸首,到时候一并带去向父忏悔。”
“而且还有三天便是月底了,女巫审判即将举行,主教大人想必已经在赶来萨西里的路上了,您若是明日出发前往修道院,很大几率会在半路上同主教大人相错过,到时候,不论是对赎罪还是审判的正常举行,都是不利的。”
神父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是我疏忽了。”
“从现在开始,到审判日来临之前,仔细盘问每一个同圣水有过接触的人,尽快抓住叛主的罪人。三天后,我会亲自向主教大人承认罪行,也会亲自向父忏悔罪过,得到父的宽恕,求来圣水,让纯洁的圣水再次洗礼一切。”
神父低头看向他,温暖的阳光穿过大面积的彩色玻璃,映在他的脸上,他低声吟诵着,光明的诗歌化作一抹春风,似乎能抚平一切内心的恐惧。
“为了不引起信徒的恐慌,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对外声张,彻查工作私密进行。威尔斯,我相信你能办到。”
“为守护信徒灵魂而尽责,神明会在天国为你们记功。”
“是,谨遵您的教诲,威尔斯定不负父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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