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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

本来都快十二月底了,按理月初宫里就该热热闹闹忙活起过年的事儿了。

但今年不一样,月底了后宫里连平日里爱说笑闲逛的都没有,有心眼子的主儿轻易都不会在这会出风头。

小路子进了敬事房才敢扶着帽沿跑进屋,一个滑铲跪在干爹腿边,一把抱住干爹的大腿:“干爹、干爹~”

徐义一把揪住这小子的耳朵,让他长长记性:“慌里慌张的干什么,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揍,皮痒了。”

小路子一边痛呼一边陪笑:“哎哎哎,干爹饶命!您猜怎么着!就在刚刚!敬嫔路过后花园刚巧被万岁爷碰上了,即刻便被万岁爷撅回宫罚跪抄经了。”

小路子平日里手头阔绰,所以宫里好兄弟多,消息广,一得到消息立马回来当乐子跟徐公公讲了。

敬嫔几个月前还经常找干爹的茬呢,说干爹没有仔细查对衣物质料,送到她宫里的布料金翟纹有缺,不吉利。让干爹那么冷的天跪在她宫门口的过道上,跪足了两个时辰才被叫起,如今行走时腿脚还有些不利索,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话。

“干爹,我觉得她就是闲的,人老珠黄还爱生事,难怪不受皇上待见,活该!”

明明广储司才是负责验收的,咱们敬事房一向是只管拿了东西往后宫送去,查验的时候只看是不是妃位专用的金翟纹,一看,嘿,没错,交接完毕。

还纹饰有缺,缺了是绣娘的责任啊,绣娘是广储司的人啊,关干爹什么事。

“今儿个被皇上下了脸,明儿个满宫里知道的肯定都要笑话她了,嘿嘿嘿嘿。”

徐义斜倚在榻上,听完话眉眼舒展,小路子给他捶着腿,嘴角也压不住地上扬,心里都在为敬嫔栽跟头痛快。

他敲了一下小路子的帽顶,这小子未免太喜形于色了,牙呲得晃眼,外头天都快塌了,还有心思看别人笑话:“闭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当口,外头风大着呢!小心闪着舌头!”

什么当口?

看太医院就知道了,一片寂静,连院判都在慈宁宫呢。

太皇太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万岁爷衣不解带地守了一个月。

慈宁宫

玄烨想起守在两任皇后病榻前的经历,抓住太皇太后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脸上却又强颜欢笑起来:“祖母怎么耍起小孩脾性了,您再喝一口,喝了药好得快些。”

自他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便只剩下皇祖母一个家人了,皇祖母陪他从登基到亲政,祖孙相依为命三十五载,若是她再撩开手……

太皇太后摩挲着玄烨的手,笑着看着这个八岁就被她牵着手抱上龙椅的孙子,这个福临的第三子,她的第一牵挂,撸下手上的珊瑚手串:“哀家的身子自个知道,天命要哀家回归长生天了,就算是华佗扁鹊在世,又有什么用呢?这个手串跟着哀家从科尔沁到盛京,又从盛京到紫禁城,很是有些灵性,留给哀家的小玄烨罢。”

玄烨接过手串,手上像压了块巨石,巨石变得尖锐沉重,压得他艰难喘息,耳边听到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像是隔着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传来的钟声,不清晰,但余音绕耳,他用尽全力才能听清。

玄烨当即悲恸出声:“祖母!孙儿无祖母,断不能有今日,您怎么放心留孙儿一个人。”

“你平三藩之乱后,处理朝政越来越得心应手,这个天下、这些人的心,你都看得清,哀家很放心。哀家老了。”

也该放手了。

如今的金銮殿,再也不是刀光剑影的悬崖边。

“太宗梓宫安奉已久,卑不动尊,身边又有哲哲姑姑和海兰珠姐姐陪着,哀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不仅有姑姑和姐姐,还有贵妃娜木钟,一个人的身边怎么挤得下那么多人呢,她是一向不热衷于凑热闹的。

太皇太后轻轻叹了口悠长的气:“人生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只是有些人的‘一个人’不是自己罢了。”

这世上的人啊,不断挣扎想出人头地、史书留名,但无论怎么折腾,即便是授天之命、万人之上的皇帝也终有死去的一天。即使史书记载了,不过是跟着其他人的一生用寥寥数语组成几页纸,最后淹没在书海中,被来者轻而易举翻过去。

此话刚落,太皇太后就晕了过去。

康熙慌乱地喊太医,见太医院判诊完脉之后直接长跪不起,头也不敢抬。

他一脚把院判踹开三米远,转身时身子直打摆子,步伐混乱地往外走。

梁九功吓得连滚带爬地着站起来跟上,帽子歪了都没时间扶正,赶紧喊人备辇,又上前虚扶着万岁爷,没想到刚把万岁爷扶稳,就又被他一手甩开:“滚开。”

一群人只能抬着御辇跟在后面,这一跟就没见万岁爷停脚,眼看着就要出午门了,连梁九功都慌得麻爪,棋盘街上挤满了商贩,万岁爷又走得急,他都怕自己跟丢了,哎呦,万岁爷,您再走都要出内城了!

他连忙吩咐门前的禁军上前开路,这时候都来不及用步障将人隔开,别有些作大死的不知好歹冲撞了万岁爷。

好巧不巧,雨夹着雪突然就下起来了,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雪大到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雨中都看不清人脸。

地面湿滑,万岁爷的鞋渐渐看不出原来的色彩,梁九功的记忆力,主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万岁爷八岁登基,十六岁生擒鳌拜,将其拘死禁所。

鳌拜是皇太极的贴身护卫长,不仅战功赫赫,而且清军中许多将领都是他出生入死的战友,当初连摄政王多尔衮都没办法杀了他,只是将他降级处分,但是万岁爷当年擒鳌拜的时候才十六岁,梁九功可以说是实实在在地见证一代雄主如太阳初升一般,冉冉升起。

在他心里,万岁爷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玄烨觉得很累很累,这些年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他花了八年擒下鳌拜,真正掌握八旗军权,平三藩同样花了八年,九次招抚台湾最终以战逼和促统,收台前前后后花了二十几年,三年两征雅克萨……

这一桩桩一件件……

像一个又一个的滔天巨浪扑面而来,而他能做的只有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任由海浪扑面。

但凡眼神里有一丝丝惊慌、闪躲,就会被巨浪冲得粉身碎骨。

其中险而又险的是三藩之乱清军南调之机,北边察哈尔布尔尼突然叛乱,当时京师空虚,布尔尼举兵攻占张家口,夺取清廷御马场,声势浩大。

反观朝廷,三藩之乱使得军需浩繁,民力唯艰,连赫舍里的皇后陵寝都要暂停建造,灵柩一直停放在乾清宫。

是祖母开了私库犒赏三军,任命图海临时征召八旗家奴组成的数万民众北上平叛。

可如今,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

祖母白发苍苍,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了,他也已近不惑。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再过十日,祖孙的缘分就有三十六年了。

三十六年,祖母陪他度过了天花、扶持他坐上龙椅、教他隐忍、为他挑选年轻侍卫拿下鳌拜、平三藩中间甚至顶着满朝大臣的反对支持他费巨资兴修水利治理黄河。

如今山河稳固,他也在迅速成长,而她在迅速衰老。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很多,祖母养他小,他能养她老。

太迟了。

他的脚步更快了。

雨水里的冰透着彻骨的寒冷,顺着梁九功的衣领往里直灌,他被雨水里的冰晶刺得眼睛差点睁不开,看着前面步伐凌乱,但越走越快的万岁爷,心里百感交集。

他陪着万岁爷一路至今,知道他一直有克父克母克妻的阴影,所以对太皇太后更是濡慕亲近,有一年太皇太后因为皮肤不适,太医建议往遵化温泉行宫休养,太皇太后恐耽误了国家大事,不许皇上同行。

万岁爷立马说早已经晓谕内阁,着间隔两日驰奏一次,肯定不误国事。

其实万岁爷并没有晓谕内阁!因为当夜是他奉旨避着人跑断腿通知了内阁。

那一年万岁爷甚至让太皇太后驻跸六十九日才奉老祖宗回宫,遵化温泉行宫在那两个月成为了大清短暂的第一权力中心。

平日里万岁爷上朝前、下朝后都会去慈宁宫,近几年询问朝政的时候少了,更多的是一些天家少有的家长里短。

出门在外即使是短短一日便要回京了,也是要写一封家书告知行程,随赠一些小玩意(比如一小筐鲫鱼、苹果)哄老祖宗开心,像小孩出门春游一般,逮到只蚂蚱也要回去让人也瞅瞅,最好也夸夸。

慈宁宫,是万岁爷的家。

太皇太后在那里,万岁爷的心就有了归处。

穿过了人来人往的无数大街,城外原本应有的喧闹之声因为天气突变,变得一片寂静,雾蒙蒙的。

梁九功有种梦中经过这里、也带着此时同种心情的恍惚。

到天坛时已经看不出万岁爷衣服上的暗纹是什么样子的了,龙袍上的龙都好像失了精气神一般,模模糊糊地盘成一团。

玄烨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上了圜丘上层,声音有些沙哑:“臣玄烨谨匍匐告于皇天上帝,臣早失怙恃,趋承祖母膝下三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致有成,罔极之恩,毕生难报,今其疾日笃,医药难瘳,伏恳天心垂怜,若大数或穷,愿减臣龄,翼增圣祖母数年之寿。臣玄烨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愿减臣龄,翼增圣祖母数年之寿。”这句话重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大声,生怕皇天上帝听不清般。

梁九功手心撑在地面又脏又刺骨的雨雪积水中,被冻得通红,但还是一动不动弯着腰跪在万岁爷后面,他听着万岁爷的祷辞,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悲伤哀悯来。

他自小伴着万岁爷长大,万岁爷以前来天坛祭祀,即使提前三日斋戒沐浴做足了祈福的准备,但心里是不信鬼神的,他从来不相信日日奉香敬酒就能让人得偿所愿。

但如今,万岁爷是真的希望天上真的有神仙,即使他来不及斋戒沐浴,但他从宫里徒步十几里狼狈到此,如此地不体面、不规矩。

如此虔诚,甚至愿意减寿以换太皇太后无恙。

但最终,这份虔诚,上天并没有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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