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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砸场子

吃完小零食一行人出了旧鼓楼大街南口,穿大小石碑胡同,过银锭桥,沿着什刹海前海北沿往西,穿过德内大街,就进了护国寺街。

有一首描写京城庙会繁荣景象的竹枝词是这么说的:东西两庙货真全,一日能消百万钱。多少贵人闲至此,衣香犹带御炉烟。

词中东庙指的是隆福寺,西庙就是护国寺了。

护国寺庙会与隆福寺、白塔寺、土地庙、花市庙会,并称为北京五大庙会。

护国寺每月的初七、初八定期举办庙会,规模盛大,开庙之日百货云集,凡珠玉、绫罗、衣服、饮食、古玩、字画、花鸟、虫鱼、星卜、杂役之流,无所不有。不仅百姓爱去那摆摊赚钱、连文人墨客都爱上那淘古玩字画、文房四宝呢。

穆额齐未出阁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带上小姐妹明霜出门去逛。

他们一行人刚到了山门前就已经感受到了人潮涌动的热闹劲,光是山门前的场面都非常火爆,小吃摊位一家靠着一家。

刚进了护国寺庙会的范围就遇到了高跷舞阵,穆额齐只识得里面八仙过海的扮相,张果老身上还穿了个头朝后的驴,行走间很有骑在驴上的韵律,明显是高跷踩得极稳的,他嘴上还唱着:“倒骑驴儿云里游,五谷丰登降福寿!”硬是在人海中走出了一条道,举头望去,穆额齐只看见她平日会买的糖葫芦,那一大串的糖葫芦挑起一人多高,随着人流往里头去了。

唉,看来今天是吃不着了。

毕竟人多的时候是小偷上手的好时机,万一出了什么紧急事件他们一行人也很难快速脱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看会热闹就得了。

穆额齐围观了一会高跷,就带着胤祺绕道而行往人少一些的地方走。

她以前经常带着弟弟跟着大哥逛庙会,知道附近有几条游客比较少去的街道。

一行人走了几百步,转入了一条窄巷,老实说,有些黑乎乎的,但地板上被踩得光滑的模样可以看出,这条小巷还是人气十足的,没有阴森森的感觉,过了小巷,人群仿佛被抛诸千里,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很多,行走间一阵花香馥郁,护国寺的鲜花摊子尤为有名,春日以果木为胜,夏日以茉莉为胜,秋日以桂菊为胜,冬日以水仙为胜,正可谓生香不断四时花。

再拐个弯便见到很多摊贩,有卖绣品的、书卷的、小鸟雀的、膏药的、算卦的……

这里的热闹并不挤人,穆额齐松了一口气,刚刚的人海实在是气味纷杂,她都打了好几个喷嚏。

穆额齐额娘教的逛街买东西两大原则是:玉不过手、金不离目。

金不离目很好理解,玉不过手指的不仅是玉石,还有瓷器这种易碎的贵重物品,不要让老板用手递给你,互相传递的过程中要是摔碎了,容易掰扯不清。

不过今天不买这些,穆额齐昨晚想好准备给额娘买的是扇子、杏脯、桂圆干,阿玛喜欢小酌几杯,就带点青梅酒吧,度数别太高,偶尔额娘才许他尝尝,弟弟大馋猪……好吧,勉强想起来他还喜欢玩孔明锁,看看今儿个这街上有没有比较新奇的机关暗盒。

她逛街喜欢把想买的东西提前规划好,胸有成竹,遇事不慌,情绪稳定才能健健康康。

刚好看到一个稀奇古怪的包袱摊,摆在地上的东西杂乱成堆,老板斜靠在摇椅上缓缓摇着,走近了听清老板哼的是《墨子·备梯》。

穆额齐脚步停下来的时候,老板掀了一下眼皮,一看一行人的气势,一个弹射起身开始营业:“哎~这位奶奶来看看,紫禁城里独一份的手艺,鲁班祖师爷亲传的啊~”

陆风还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到现在都没开张,原来是有一宗大买卖等着啊!啊哈哈哈哈哈~

这一行人一看就是八旗子弟,衣着打扮都不俗呢~

他立马拿出一只木鸟,找了处空地,扭了一下发条,小鸟便像活过来般两只腿不停地超前蹦跶,动作很滑稽可爱。

他瞄了一眼就知道这几位客官都不太感兴趣,一转身钻到摇椅底下,拿出了一个布包着的小木盒:“嗨,不瞒二位,我真的是鲁师爷祖传的手艺,这是我去年做的机关谜盒,您可以试试。慢慢研究哈~”

就是再给你们三日都打不开嘿嘿嘿~

胤祺结过手,左瞧瞧,右瞧瞧,宫里的机关盒,他幼时也玩了不少,这会按着以往的经验研究了一下盒子的开关,敲了一下盒盖边缘,没动静,他又敲了敲盒底,打开了。

陆风傻眼,什么玩意,这可是他研究了好几年才做的,这嘎巴几下就被解了,幸好没说出那句口头禅:若是您三下之内能打开此盒,分文不取,白送与您。

幸好没来得及说!不然还没开张,就要赔本出去。

穆额齐一脸得意:“嘿嘿嘿~”

啧,我就不信了,还难不倒你们。

陆风嘬了一下牙花,又爬回摇椅底下,捧出了一个包装得更严谨的包袱,剥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布,这个螺钿首饰漆盒是他爹做的:“我保证,这天底下,除了我们陆家人,再也没人知道这个盒子打开的诀窍!”

胤祺谨慎地接过手,触手便觉得不错,明明是漆器却有一种瓷器的手感,表面是一幅用螺钿装饰的山水鹤归图,除此之外没有盒盖、把手,说是首饰盒,但忽略重量的话,平整得更像一块长方形的木头各个方向抽拉也纹丝不动,外观严丝合缝,让人无处着手。

拍、敲、推、拉挨个试完,胤祺闭上眼睛,试图用手去感受隐藏在大漆下的榫卯结构,有了!他用手指推了一下其中一处手感明显不同的地方,一下子打开了这个盒子。

陆风的脸再次挂下来了,一把夺过首饰盒,仓促包好,又塞回摇椅下,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吧!

“唉~老板您先别急着走啊,我还想买……”

穆额齐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风打断了:“几位贵客,抱歉哈,我突然想起家里煮的药没有撤柴火,再不回去药罐子就要被烧穿了!”

溜溜溜!换个位置开门做生意去!

穆额齐眼看着老板甚至把摇椅都能折叠成正常绣墩大小,而且折叠过程丝滑得很,还没有声音!她眼睛都瞪大了,之前的东西她不感兴趣,就当看乐子,但这个折叠摇椅看着很不错,常顺连忙带人把陆风拦下来。

“唉~我真赶时间,几位行行好,放我家去呀。”

“老板老板,您这椅子真神了,给我也打五把您这样的摇椅。”

陆风一听到夸奖和要订五把椅子一下子喜笑颜开,原来不是砸场子的啊,大财主啊这是,开门红开门红!

“这位奶奶眼光真好啊,这把椅子是我爷爷研究出来的,里头有许多暗扣和机簧,咬合紧密,可以承重二百斤!平时是这般收起来的,一点不占地方,用时只需要轻轻一拉,所有零件都会复位。您要是不急着要,这靠背和椅面我都能用细藤变出您想要的图案,又透气又大方!送人也有面啊!”

穆额齐就想着买五个,其中一个送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好像腰不太好,上次去慈宁宫看她侧着身子靠着软枕也要不时挪挪地儿,还有两个送给父母,除了回门礼,日后送礼最好也还是少招人眼球一些,这摇椅折叠起来不占地方,很合适:“这么多暗扣机簧?牢靠吗?”

剩下两个就留给自己和出钱的贝勒爷啦。

“您放心,十年内松了一个零件您尽管遣人往我家去,我们陆家祖传的手艺,我爹在前门大街还开着一家铺子呢。就是这价钱嘛~一把得二两银子。”

常顺停了还有些咂舌,二两白银!相当于宫里御医们一个月的月例了。

“价钱是小事,难得的是这独一无二的巧思和手艺。椅背上的织纹我下午让人给你送去,其中两把和刚刚那个首饰盒我想三日后去取。”

穆额齐其实也有点傻眼,但是想到这椅子是送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二两就二两吧。她们贝勒府三日后肯定要随驾畅春园,到时候跟老祖宗见面就给她送上这份轻便的伴手礼!

她超有心的好嘛,送的东西都是和她的亲亲孙子亲手挑的。

“没问题,这个首饰盒也一样价哈,我家就在前门大街的三合居,您就说找陆风就行了。”

大买卖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不砍价,真好真好!

护国寺摆摊这个事儿是他坚持要做的,他爹不爱挪动地方,虽然有一手独家手艺,但是老守在一个小地方,平日里也就接接一些邻居的修理小活,都不好意思收钱,平日里店铺关顾的客人也少,名声怎么起得来呢,还是得他这个手艺虽然一般,但是脑子灵活的儿子代替他老人家跑跑腿,揽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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