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走停停,车里又憋闷,一晃一晃的,都快给穆额齐都晃晕了,还好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常顺道:“爷,西施豆腐坊到了。”
穆额齐出了马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胸口的憋闷好了很多,这才扶着胤祺的手下了车,等双脚一块站在踏踏实实的地面上,她的精神头仿佛通过与地面接触的方式恢复了不少。
唉,要不下次让闻敏带人研究研究怎么让马车行走得更稳当些吧,
西施豆腐坊对面是一棵十人围的榕树,树下坐着不少纳凉的人,一个穿着花布的婶子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说王寡妇最近的八卦,性子急的人扇子耍得飞快,带着一阵持续的破风声,一看婶子没因为扇子殷勤又凉快讲得利索些,干脆开口催促起了婶子然后呢?然后呢?
周围坐着纳凉的老婆子们虽说上了岁数耳朵可能没那么灵光,但还是眯着眼睛,侧身支着耳朵听呢。
真的是,八卦谁不爱听啊,这婶子其实也不是很了解王寡妇,但她深知讲故事要八分虚二分实的道理,说完实在的,开始现场编故事,而且越编越离谱,老婆子们纷纷翻了个白眼,慢悠悠扇着扇子聊起这家从小吃到大的西市豆腐坊了。
西市豆腐坊一开始只是油炸摊子,做活的是这家的刘大婶,她家里人各自有各自的活计,刘大婶在家带娃也闲不住手,经常帮完东家、帮西家,加上她家住的这地方离河边近、门口这棵大树树荫又茂盛,是夏季洗衣服纳凉的好地方,周围街坊平日里只要是闲下来了,一般都往这树底下坐着扯闲篇,这刘大婶乐于助人的好名声就口口相传下来了。
而且刘大婶不仅人好,她手艺更好,据说她家祖上还是宫里的御厨呢,这是不是真的她们不知道,但刘大婶做东西的时候可香了,不少年轻的媳妇洗着衣服闻到香味回家的时候都会顺路上他们家取经,个个都说她的手艺好,不开店真是可惜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大婶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手艺确实可以,本来她在家也是因为家里的娃还小,其他人出去了没人带,不得已才闲着的,做点小食对她来说不麻烦,就一拍大腿支起了个小摊子,既买吃的又买喝的。
周围街坊肯定是经常帮衬的,但是日子久了,只是赚街坊邻居的钱她觉得也有些不地道,大家日子都差不多,没什么闲钱。
她得想点别人不会做的东西来卖。
研究来研究去,想起了家里祖传的菜谱,前头一页一页翻过去,全是制作过程繁琐的大菜,光是用料都是个大头,他们家虽然也不紧着她这个摊子这一项过日子,但是总不能让家里人倒贴,把钱都用在这上头吧,所以她一路往后头翻,终于翻出了一个既简单,用料又便宜的东西——臭豆腐。
她开始做的时候,街坊邻居都以为谁家在掏粪池子呢,没想到是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
后来她家光凭这一项招牌特色臭豆腐,就打出了名声,可以说出了他们家,再也吃不着的那种,慢慢地便有了口碑,她家娃打下跟着她打下手,长大后也继承了她的手艺,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到现在是第四代了。
街上除了商贩的吆喝声、客人的讨价声还有邻居话家常的笑声,热热闹闹的,跟在王府的生活十分不同,还蛮新奇的。
胤祺右手虚护在穆额齐腰后,一手拨开人群,顺着一股霸道的气味走进了西施豆腐坊。
店小二笑得灿烂,身上围着一条干净的围裙,动作麻利地将他们一行人引进了打扫得干净整洁的室内:“这位爷,您里边儿请~您来得真巧,临窗刚好有两桌风景好的空着。”
店小二手脚轻快地用巾子再把已经擦的程光瓦亮的桌子又擦了好几遍,给二人上了一壶豆浆:“爷,您是头回来吧?尝尝咱们店祖传的臭豆腐?现点现炸,保证刚出锅就给您端上来,外酥里嫩,再蘸上咱们店秘制调料,那叫一个香,保您吃完忘不了!另外咱们这边炸灌肠、炸素丸子、炸嘎吱盒、炸年糕、炸鸡翅都很地道,要是觉得渴了咱们店还有芝麻糊和豆汁,也是今早刚磨好的,用的全是山上挑下来的泉水。”
“给我们每样都来上一份。”
“好嘞。”
穆额齐喝了一口豆浆,眼睛亮亮的,支着脸好奇地往四周看,坐在最靠外面的一桌子一看就是常客,母亲虽然衣裳已经洗得发白,但眉眼舒展地抱着儿子,动作轻缓地喂了一点豆腐花,旁边的一家之主熟稔地点菜:“老刘,老规矩啊。”
“好嘞,两份臭干子保准给你加多多的香菜和醋。你最近上哪发财去了啊,好久没来了,苟富贵,毋相忘啊。”
刘老板脖子上围着一条汗巾子,左手时不时拿着汗巾子擦汗,右手拿着长长的筷子给锅里的臭豆腐都挨个翻了个遍,而且期间看都不用看锅里就知道哪块被翻过了,下一块要翻哪块。
“嗨,别提了,去了趟南边,遇上了台风,海潮决堤,转眼就把隔壁一个县给淹了,可把我吓坏了。”老李喝了口豆浆,叹道。
胤祺听到海潮越堤,还淹没了一个县城,皱着眉看向常顺,常顺心领神会,转身出去吩咐人盯着这家子,待会找个没人的地儿仔细打听打听。
“你小子是真有福气又走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别人遇上了天灾才是真的没法子。”
“是啊,好歹捡回来一条命,这不,惦记着我们家媳妇和孩子,路上又碰见了一个同乡,求爷爷似的搭上他的顺风车一路赶了回来。”
“今儿个的炸素丸子挺水灵的,咱们都是老街坊邻居了,给你送份素丸子压压惊。”
这里的素丸子可以说是老李从小吃到大的,一口下去焦香酥脆,细嚼起来弹舌鲜香,而且就算放两天也还是酥脆的,咬一口,外酥里软,营养又好吃,即使放凉了,也可以用来炖菜,做汤,省时又方便。
“哎呦,我的好哥哥,这多不好意思啊。就祝哥哥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事事顺遂,发大财发大财哈哈哈哈哈~”
“嗨呦,跟我客气什么~”老刘听到发大财一连串的话,已经有画面了,“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这两人的笑声非常畅快和治愈,穆额齐前面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只听到这笑声,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很快他们这一桌就上完了点的菜,臭干子放在一个手掌大的瓷碗里,胤祺拿起筷子,夹了块黑乎乎的臭豆腐给穆额齐。
其实穆额齐也没吃过,这个时候也不太想第一个吃,连忙也加了一块放进胤祺碗里:“爷您先吃,您还没开动,我先吃了多不合规矩。”
嗨,死道友别死贫道,万一真的难吃,哈哈哈哈哈哈,很难想象是什么样子,这位爷打小宫里那么多规矩框住长大的人,总不能一口吐出来吧。
胤祺看着穆额齐眼神里闪着的狡黠,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说完,夹起了碗里的臭豆腐,暗暗地憋了一口气,小咬了一口。
本来不抱任何期待的胤祺,咬开了炸得酥脆的外壳,绵密的豆腐吸收了麻辣鲜香的蒜汁立马爆开在口腔,满满的香味浓郁但又清爽辛辣的感觉:“很独特的风味。你尝尝?”
穆额齐从刚刚就在仔细地观察胤祺,看看到底是美味还是毒药,结果好像是美味,她就知道闺中密友绝对不会骗她的!
连忙也跟着一整块入口,一嚼,嘿,真不错!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吃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的感觉,没有人管的感觉,真不错呀~
吃得她已经在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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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咳……咳咳……”这人一本正经说笑话,太有杀伤力了,穆额齐被呛得眼泪从一滴一滴变成涓涓细流,太辣嗓子了。
胤祺一边帮穆额齐拍背顺气,一边笑道:“喝点水压压。”
“咳……我咳成这样不知道怪谁。”
“怪我怪我,食不言寝不语。”
穆额齐朝天白了一眼,把咳嗽压住之后开始吃炸得外皮焦脆金黄的灌肠。
炸灌肠指的不是真的肠子,而是用白薯粉调成糊,蒸熟后凝成坨,再切成片下锅油炸的,据说与臭豆腐是绝配,一般是炸完臭豆腐接着炸灌肠,风味交融。
“这炸灌肠外酥里糯,沾一下这蒜汁盐水一定更不错,爷也试试?”
“咸香解腻,不错。”
“炸嘎吱盒我没听说过,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刚刚看到有人是中间夹上香菜的,有人是中间加胡萝卜的。”
胤祺了然地夹了一块,吃了一口:“都是素馅,虽然外皮是炸的,但是很酥脆不油腻。”
穆额齐嘴角上扬,也夹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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