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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大朝烽烟

竹王殿、大朝。

王族宗亲、各政官、军官、神官、列席、仪官、祀官、仆官依礼就位。

仪官唱:

兹洛·铜主谕:召、赤炎朝使臣入殿~

祀官吟:

赤水之域、异族客至、帕黛灵降、竹王威睐,迎~

吟罢,仪官引导下,正使蒙琰手持节杖,副使、译官、史官紧随其后,高级武官和仪仗队护送,一行十数人庄严地走向大殿。

仪仗队于殿外止步,武官卸去武器交由耶兰仆官保管。

在耶兰百官注视下,正使蒙琰率副使、译官、史官等六人步入大殿中央,依礼觐见耶兰王。

蒙琰率先持节立于大殿正中靠前位置,于耶兰王铜羽座十步之遥处,微微揖身朗声道:

“赤炎朝正使,中郎将蒙琰,率使团敬请耶兰王安康。”

其他随官随后半揖跟上。

耶兰王手掌紧握藤缠扶手,沉默地审视着蒙琰,良久,他将目光移向左下首的戈腊赫,微一颔首。

戈腊赫旋即面向蒙琰开口:“赤炎使觐见兹洛·铜主,为何不拜?”

蒙琰挺直腰身:“外臣持节权表吾赤炎朝皇帝陛下,依礼作揖已示敬意。”

戈腊赫:“依你言以权同皇帝表敬意,那诚意又何在?”

蒙琰抬头示意副使,副使将手中国书和礼单高举过眉,耶兰王身边的仪官即刻上前,躬身接过转程耶兰王案前,然则耶兰王却让仪官转交给了大祭司。

邛夷·暝打开看了看,朝耶兰王点头。耶兰王抬掌示意戈腊赫退下,这才开口:“赤炎使一路辛劳,回朝之日代铜真问贵朝皇帝安好。坐吧。”

蒙琰颔首,率使团依礼就坐。

坐下后蒙琰举起酒樽对耶兰王道:“外臣初到耶兰,得见耶兰地灵水秀,较之吾朝波澜壮阔之和名山大川更添神秘柔美,大开眼界,不知外臣使团初入贵地所过之河为何处?”

耶兰王举樽对答:“使臣所言当是耶兰母河—赤水河。赤水流域万物皆受母河孕养。”

蒙琰饮酒而下:“不愧是母河,不仅能孕养万民,亦能福泽西南域,助耶兰摆脱困境。”

耶兰王手微顿:“使臣此言何意?”

蒙琰微微一笑:“南越。”

耶兰众臣微凛,戈腊赫言:“使臣玩笑了,耶兰与南越互为邻里,通商互贸,有何困境?”

蒙琰气定神闲吐出几字:“盐、布帛。”

戈腊赫:“使臣手长,堪比古邛竹。”

蒙琰:“钺鼓帅君莫闹,外臣既知晓贵国痛楚,足可见吾朝用心。吾朝皇帝陛下已在国书中言明,吾朝愿与耶兰开通关道,互通商贸,提供盐、布帛为核心商物,另铁骑、漆器、各类丝织品、茶叶等物亦可给予便利。吾朝诚意可见一斑。”

耶兰王:“赤炎朝皇帝陛下如此重礼,其心也可窥知一二。若只为借赤水河之便利,此礼略重了些。”

蒙琰:“耶兰王睿智。除此,听闻耶兰精兵良将众多,且子民各个骁勇善战,若能住吾朝一臂之力,一举攻伐南越,此乃惠及两国智举。”

戈腊赫:“荒谬。南越与你赤炎相抗向来于耶兰无涉。耶兰虽受制于南越,但把握着南越通向内陆的唯一商道。它们何敢于耶兰开战。赤炎倒好,区区财帛就妄图让耶兰献上一国根基。”

蒙琰:“钺鼓帅此言差矣。耶兰与南越虽互有制衡,但君别忘了吾朝若想取南越,贵国可不是唯一之选。毕竟若是巴蜀的粮船因“河道清淤”而暂歇一月……”

戈腊赫:“你……你以为拔掉了邛竹林,血齿兰就不能生长了吗?我耶兰儿郎的刃不会因此卷半分。”

蒙琰:“钺鼓帅误会了。吾仅是不知,失去了邛竹林,贵国的母河是否还会清澈如往昔。”

耶兰王:“耶兰若应,岂非步南越后路。到时只怕帕黛神罚,竹王怒灵。”

蒙琰:“遂吾朝皇帝陛下,为耶兰虑,受耶兰王印绶,敕封王侯,耶兰域仍归耶兰王独立管辖,只需吾朝在此屯兵驻守,开拓官道,归附吾朝,则互通有无,吾朝所力,皆为耶兰所依。”

耶兰王无意识地摩挲着藤缠扶手,似是权衡,而下首的血嗣宗老已然怒不可遏。

蒙琰趁热打铁:“吾朝皇帝陛下承诺,耶兰一切旧俗,皆因其故俗治,吾朝绝不更易。耶兰王仍掌其民,只需遣使纳贡,以示臣属即可。”

血嗣宗老忍无可忍,怒斥:“归附称臣,纵仍属耶兰名,焉有竹王骨。斗转星移,终将颠覆。”

“血嗣宗老未护传承其心可敬。”蒙琰边说边把玩腰间玉璜,“吾横渡赤水河时遇到一景,倒是于耶兰的某一传闻不甚符合,但请君赐教。”

血嗣宗老哼声:“说来。”

蒙琰颇带玩味的说:“听闻耶兰有一传闻,言道赤水河畔的铜铃花乃贵国帕黛神化身,所以于雀昏盛开,破晓前凋敝,尊为圣花,其花开花落数百年不变。但吾朝使团横跨时那铜铃花却凋败了,花瓣飘零,苦无枝依……”说着,他扫视了一圈耶兰百官,继续说,“而那时正是雀昏。”

蒙琰话音刚落,血嗣宗老,目眦欲裂,殿上众官面面相觑,都有一瞬间怔愣。

就在此时,高坐于耶兰王左侧的邛夷·暝向右下方瞥了瞥,日祭司心领神会:

“赤炎使好眼力,纵马横跨尚能观测如此细致,不过使臣说了这许久话,不妨尝尝耶兰特色稻酒,润喉醒神。”

蒙琰轻笑,端起酒杯不再言语。

耶兰王顺势开口,极带威严:“帕黛之灵,非凡俗可妄言之,使臣断言,恐失敬畏。”说完转眸示意仪官。仪官遂传舞者上殿,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细语纷纷。

血嗣宗老喝了数樽稻酒,压下心中惊怒,朝邛夷·暝询问:

“兹耆·暝,那域外客所言可为真?圣花当真雀昏败落?”

耶兰王也将探询的目光投向邛夷·暝,目光中俱是征询与急切。

邛夷·暝淡定开口:“圣花并非败落,当为示警。”

血嗣宗老蹙眉:“何解?”

邛夷·暝:“帕黛神谕,凡目不能轻易尽释之。不过雀昏之变,正应当下内忧外患。”

说到此处,耶兰王想到此前提到的刺客一事:“还有刺客一事,兹耆·暝推断非耶兰所属,虽不能断定是赤炎所为,但嫌疑颇大,这未必是巧合。”

血嗣宗老稍显迟疑:“若真是他们所为,那他们此举只怕是……”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将酒樽置于案上。

邛夷·暝不置可否,他想起那日箭羽背后的力量,只觉远非如此简单。

耶兰王有些焦灼:“兹濮梭所猜若对,再加之王族禁地被外敌侵入,不论是何故,耶兰恐难太平矣。”

血嗣宗老嘴唇翕张,最终还是饮了稻酒,愤然吐出一句:“好一招投石问路”。

而蒙琰喝着酒巡视了一圈,见耶兰众官面色都不甚好看,窃窃私语的模样,只觉惬意。

邛夷·暝的玄绫几不可察地侧了侧,一股轻微的能量波动缓缓散开,原本如竹枝摇曳、赤水波涛的曲乐多了一丝嗡鸣之感。

仅有蒙琰把玩玉璜的手掌微顿,觥筹交错之间无人察觉其间的变化。

一曲乐毕,蒙琰再度开口:

“《拜黛藤蕤》好曲,不愧是信奉神明之国,方才吾言欠妥。”

耶兰王微微点头:“使臣初临耶兰,言表情有可原。”

蒙琰问:“耶兰王雅量。说起此曲,外臣听闻贵国竹嗣兹帕得帕黛神佑,是数十年不曾诞生的“圣血者”,不知外臣可有荣幸得见其颜?”

星祭司试探着询问:“使臣知道的甚多,不仅知我国有圣血者,还知数十年未曾临世。”

蒙琰意味深长解释道:“为表吾朝诚意与实力,吾等确实颇为用心。”

旋即问耶兰王:“不知耶兰是否感受得到?”

耶兰王对月祭司吩咐道:“羽拜黛,去请兹帕·漓·银翎主前来,外使来访,应尽该有之责。”

月祭司:“是。”

耶兰王对蒙琰道:“听使臣言辞,对耶兰知之甚详,不知对耶兰神奉了解几何?”

蒙琰:“耶兰王谬赞,不过都是外间传言,野史记载罢了,怎敢详谈。”

耶兰王眼光盯着他:“是吗?使臣过谦了。知耶兰帕黛、圣花母河、经济命脉、圣血传承、赏得了歌舞,听得懂戈腊赫喻词,这绝非传言野史可知。”

蒙琰心下莞尔,只觉其言狡诈:“吾朝人才济济,博闻多识之辈如过江之鲫,这并非难事。”

而此时一道空灵之音从他身后响起:“哦?外使对我耶兰真是了如指掌。既能预知银羽那日会现身于邛竹血林,想必知晓‘血林’之地,也实属正常了?”

蒙琰心上一颤,但仍是端的一股淡定自若:“邛竹自是知晓,只是不知贵国还有血林之地,当真神秘。”蒙琰转头望向走入大殿的女子,只觉女子气度如华,似蕙兰典雅兼芍药艳丽。

那濮·漓行至殿首,朝耶兰王行礼:“拜见兹阿耶。”

耶兰王:“免。”

那濮·漓裙摆轻起,翩翩然行至银翎座坐下,居于邛夷·暝旁。

那濮·漓缓缓开口:“听闻使臣想见银羽,银羽已至。”

蒙琰:“兹帕·漓殿下风姿绰约,高贵雍容,不输吾朝嫡公主殿下。”

那濮·漓瞥了一眼:“使臣盛赞。银羽区区赤水一小小女郎,不足与贵朝天女比肩。”

蒙琰:“兹帕·漓殿下肩负“圣血者”使命,血脉高贵,亦能力超群,美名吾朝皇帝陛下亦有耳闻。此次求见殿下,亦有一事与殿下相关。”

那濮·漓眉毛微挑:“哦?”

蒙琰:“吾朝欲与耶兰缔结盟约,为固邦交,亦示友好,遂请殿下至吾朝小住,即可赏吾赤炎风土人貌,亦可为耶兰与吾朝开互市做保障。”

血嗣宗老猛地一拍扶手:“耶兰圣血者,事关国运,怎可擅离,况为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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