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阳第一次见到黄海，是在母亲再婚的酒桌上。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袖口卷到小臂，头油的粘在一起邋里邋遢露出手腕上道浅褐色的疤。
他给每桌客人递烟，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轮到周福阳时，把一块水果糖塞进他手里，声音洪亮：“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叫叔。”
糖纸没拆开，在口袋里揣了三天，化成黏糊糊的一团。
母亲说黄海是好人，工厂里的师傅，会修收音机，会给她买雪花膏。周福阳没说话，只是盯着墙上的结婚照——母亲笑得比以前多了两抹胭脂红，黄海站在她旁边，手搭在她肩膀上，指节用力得发白。
搬进黄海家的第三个月，周福阳发现那身西装被扔在阳台角落，沾着酒渍和烟洞。
那天黄海喝了酒，回来时脚步发飘，母亲递过去的醒酒汤被他挥手打翻，瓷碗在地上裂成八瓣。
“哭什么哭！”黄海的声音突然拔高，周福阳躲在门后，看见他揪着母亲的头发往墙上撞，“老子在外头受气，回来还得看你脸色？要不是看你带个拖油瓶可怜，谁他妈娶你！”
母亲的哭声很闷，像被捂住嘴的猫。周福阳攥着门框的手在抖，指节泛白——他想冲过去，却被母亲眼角的余光钉在原地，那眼神在说：别过来。
后来周明轩出生了，黄海戒酒三个月，逢人就说“我家有后了”。他给周明轩买变形金刚，买带吸管的水壶，把他架在脖子上逛街，路过周福阳时，脚步都不会停。
周福阳的书包被扔进垃圾桶那次，母亲正在给周明轩喂奶粉。“明轩还小，不懂事。”母亲擦着他脸上的眼泪，声音很轻，“你是哥哥，让着点弟弟。”
垃圾桶里飘着馊掉的菜叶味，他的数学练习册被周明轩撕成碎片，混在烂苹果里。黄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的声音咔哧响，像在嚼他的骨头。
“叔，”周福阳攥着碎纸走到黄海面前，声音发紧，“能让明轩别撕我书吗？”
黄海把瓜子壳吐在地上，眼皮都没抬，声音响亮：“多大点事？回头让你妈给你买新的。”
“他还往我饭盒里撒沙子。”
“小孩子闹着玩呢。”黄海终于抬头，眼神冷得像冰，“周福阳，别给你妈找不痛快，听见没？”
那天晚上，周福阳在阳台找到了被踩扁的练习册，用胶带粘到半夜。母亲进来送被子，看见他手背上的划伤（是抢练习册时被周明轩咬的），突然蹲下来抱住他，肩膀抖得厉害。
“阳阳，再忍忍。”母亲的眼泪掉在他头发上，“等明轩长大了就好了，等黄海不喝酒了就好了……不打我就…好了…”
周福阳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今晚月亮格外的亮，像块泡在水里的碎玻璃，亮得扎眼。
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会好的，就像黄海藏在床底的空酒瓶，只会越堆越多，直到把这个家撑破。
写的不好，多见谅一爱你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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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啤酒泡软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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