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冬神慢慢醒来,跌跌撞撞地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四无人影。他想,玄冥公子应该是按照原定计划,停止了擂台,设宴招待群雄,然后第二天即将连人带货物出发。
他便往东光渡口走,去船上会合。莫无家只身跟着冬神,也看到了东光渡口停着的气势恢宏的船队。莫无家觉得很惊讶,这么大的规模,是要运送什么?这些船应该是能在运河上航行的最大的船了,目测单艘船的长度大概在四、五十尺。莫无家决定去一探究竟,他悄悄跟在冬神后面上了船。
冬神进了船舱,莫无家听得他在和其他人打招呼:“我真的是撞到了霉运,一个不留神竟着了人家的道!”“哈哈,你不是撞到了霉运,你是撞到了参寥吧?”然后又是一阵笑声,好像里面有两三个人。
“你别说那个参寥还真有点意思,人帅功夫好。今儿晚上还和公子交了个手,公子很是欣赏他,让我们想办法生擒他。”“我们不是得走了吗?”“我们走,公子可不走,咱们公子会赚钱,也爱出游。他虽不是江南人,但最爱江南,视江南如在天上,他应该要南下吧。一会儿公子会过来,清点最重要的货物。”说话的应该是玄冥公子较为贴身的侍卫,看来也很了解玄冥公子的喜好。
“你说咱们公子也有趣,这么多金银珠翠、美女妖姬不要,偏偏弄了一船又重又无用的书,这书运到北方,能抵个啥,是能吃啊,还是能御寒,还是能御敌啊?不过好歹还弄了些高手押运,看来明国之大,水平也不过如此了。”
“书?”莫无家一愣。
“我们公子最爱什么诗词曲赋,酸腐文人的文集,在他眼里,都是宝贝!”
“是啊,他最看重的,是明国的文化!”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来了来了,又来了几箱!”莫无家连忙闪躲到船舱的另外一侧。“好家伙,又是书,哪里搞来的?”“水月寺呗,也不管水月寺有一寺的武僧,冒着这生命危险,去弄了这些来。还好没有被发现。”
一听水月寺,莫无家吃了一惊。怎么玄冥的手都伸到了水月寺?还是水月寺的秘籍已经被发现了。他决定要等这几个人稍微松懈一点,去查看一下那几箱书。
“兄弟们,还有最后一个晚上就要开船了,大家精神点,再巡查一下。明天大部队来了,就不用担心了。”
“好的好的,这一船书估计也没有人在意,前面那几船是瓷器、丝绸、茶叶,可得留神,我们前去巡查一下。”
一帮人离开了最后一条船,往前面去查看。莫无家潜入船舱,他打开了新运进来的箱子,一本一本翻看。水月寺藏书楼和密室中的武籍兵书,他挨个扫过一眼书名,基本就记住了。他索性静下心来,苦苦回忆。等翻完几个箱子,他发现这些书都是藏书楼架上之书,并无密室之书,他稍稍放心。
他找了块布,将其中重要的装了起来,准备带回水月寺。接下来他开始看其他箱子里的书,箱子仿佛是分类过的,无家看见一箱诗文集,翻看之下大多是现在互不服气的两大诗派文人的作品,突然,他看见了熟悉的字样,竟然是文楚颜最爱的宋引玉的集子;另外一箱是各种杂剧戏文,莫无家摇了摇头,便笑了。
再看下去莫无家的脸就越来越严肃,里面有整整一箱的地图,都是各个行省之图;有一箱是农学和工艺之书;一箱是边防财政之书……这些是从何而得的,莫无家心生疑惑,因为这里面很多书籍都应该是官府藏书。莫无家一边看,一边把书名记在心中。
他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句话:“他最看中的,是明国的文化”,难道玄冥公子不是明国人,难道他是来打探明国国情的?他能搜集到这些书,看来他和明国的朝廷官员都有交往;他摆这个擂台,看来是想了解明国的武林流派的分布,让这些人自相残杀,让这些人为己所用。莫无家一旦开始记忆什么或是思考什么,就会进入一种忘我之境。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正当莫无家还在翻书、核对书名的时候,突然舱外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在一堆杂乱的箱子后面隐蔽起来,但是翻过的箱子已经来不及盖上了。
莫无家听到很响的斥责声:“你们怎么回事?这一船书没有人看守?!这是玄冥公子耗尽心力才得到的!”马上就有很多脚步声越来越近,莫无家心想不好,怎样才能找个机会出去呢?
“你们,多派些人,守着这船书!一会玄冥公子会过来查看!”“是!”“不对,这里好像有人翻过了,这些箱子,谁动过了吗?”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一处一处翻看查找。
莫无家自知难免,他攥紧手中的剑,在众人将要找到他时,突然跃了出来,挥剑向外突围。众人措不及防,被他一下子冲到船头,然而外面赫然站着风神、水神、雨神、冬神,他们正是奉了玄冥公子之命,来查看书籍的。四神之外,众高手分列在船舷边上。莫无家暗想不好,自己并不会水。此时有一用黑纱蒙着脸的高个年轻人走来,向四神示意了一下,四神随即逼向莫无家。
莫无家只能尽力抵挡四人,他的剑法剑剑沉稳、招招实用,加上他身形闪躲极快,和四人缠斗,一时竟然战成平手,那年轻人不由拍起手来,“好!好!你们休要伤到他,我要活的!”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好像是捏着嗓用假声说话。
莫无家奋力抵挡了很久,已经是体力不支。这时冬神一剑过来,无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应该逐个击破,他本来只想脱身,不想伤人,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很灵活地躲开那剑,见冬神有一处破绽,马上一剑刺去,正中冬神的肩膀,冬神大喊一声,便倒在地上。
无家往冬神之缺口处准备飞身上岸。此时突然有一支飞镖向面门袭来,无家向后闪躲,飞镖正中斗笠,把斗笠一下子掀至身后。此时他仿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十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无家乍一接触到这么多直射的目光,突然就愣住了。他最怕的是别人看自己或是自己看别人,这才是他最致命之处。没有了斗笠,就像没有了屏障一般,他的脑袋“轰”地一下,整个人都僵硬了,无所适从。正在他愣神之际,他被几把剑团团逼住,无家用手遮住自己的脸,遮住自己的下巴,低下头,在众人的目光中,神情痛苦。
那年轻人笑着说:“好啊,你是我的了!你是那个……你和参寥是兄弟吧?你们把他看好了,我要在这船上,等着那参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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