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后，陆斯年的声音重新稳定：“预处理加个归一化很难？需要我教你们怎么敲import numpy？”
技术部众人：“……”
又有人壮着胆子问：“那……关于量子计算模拟器的并行优化……”
“把数据切片改成异步流水线。”
陆斯年突然对镜头外冷声道。
“左圆圆！把你那个炸裂的演技收一收！”
画面外传来小呆委屈的“哦”。
伴随而来的是，镜头里飞过一个冒着烟的道具手榴弹，轰然炸开一片尘土。
陆斯年面不改色地掸了掸镜头上的灰，继续道：“还有问题？没有我挂了，下一场戏要‘牺牲’了。”
技术部众人：“……”
视频戛然而止。
技术部陷入死寂。
半晌，有人小声问：“……陆总刚才说的余弦退火，是让我们参考哪篇论文？”
众人默默看向写满公式的白板——最下方不知何时被某人画了个巨大的“╰（‵□′）╯”暴怒颜文字。
此时的片场，化妆师正往小呆脸上扑着“血浆”。
陆斯年趁着这间隙在平板回着邮件，内容言简意赅——再问弱智问题扣奖金。
收件人：技术部全体。
“老板——”
显然，下一场戏又要开始了。
片场硝烟才刚刚散去，小呆顶着一脸黑灰，卖力地对着“奄奄一息”的陆斯年哭喊。
“同志！你醒醒！”
情绪饱满，眼泪汪汪。
李导盯着监视器，刚想喊“过”，助理就举着响个不停的手机跑过来，脸色为难地耳语了几句。
李导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眉头越皱越紧。
他挥挥手，示意拍摄暂停，硬着头皮走向刚坐起来的陆斯年身边。
“陆总啊……”
李导搓着手，声音发干。
“有个情况啊……是这样的，星耀那边刚来电话……他们那个女一号，就是之前拒演的那个……又想回来了……”
陆斯年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正在擦手，闻言，动作一顿。
再抬眼时，目光冷得像冰：“所以？”
“刘总那边……施压了……”
李导额角冒汗。
“我这小剧组……实在得罪不起……您看……”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陆总您也去施个压，保住您钦定的女一号？
“呵。”
陆斯年把毛巾扔回助理怀里。
“李导是觉得我比较好得罪？”
“不敢不敢！”李导慌忙摆手。
“我知道您不是圈里人，是熵减科技的陆总……如果您愿意稍微投点资，成为咱们剧的主要出品方，那这选角的事，就完全是您说了算了！”
他试图给出解决方案。
“这是钱的问题么？”
陆斯年气极反笑：“这是道理的问题。当初是你求着我们来的，戏拍了一半，现在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要换掉？”
他声音不大，却压得李导抬不起头来。
“李导的诚信，挡不住星耀那点压力？”
这时，小呆带着一脸“战损妆”蹦蹦跳跳跑过来。
“李导！刚才那条过了吗？我觉得我哭得可真诚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看看脸色铁青的陆斯年，又看看一脸窘迫的李导，小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怎么了？”她小声问，下意识地往陆斯年身边靠了靠。
“圆圆啊……”
李导艰难地开口：“有个事……星耀那边的女明星……”
小呆瞬间明白了。
“所以……我没戏拍了是吗？”
“合约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陆斯年将失魂落魄的小呆往身后挡了挡，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导，语气斩钉截铁。
“至于你说的投资问题，我再重申一次，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熵减不会投资这部剧。”
“你扪心自问，她的演技怎么样？”
虽然他一直没怎么夸奖她，但她一直都在进步！
导演和场务都沉默了。
左圆圆的演技显然比星耀那个耍大牌的还要好。
作为一个素人，她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
而且还很敬业。
之前有一场戏是小呆饰演的女学生需要潜伏在泥水沟里躲避敌军士兵的搜查。
李立要求真实感，特意找了一段浑浊的泥泞水沟。
开拍后，小呆毫不犹豫地趴进泥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拍摄中途，她突然感觉小腿一阵奇异的触感——好像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蹭了过去！
“！！！！”呆圆圆全身猛地一僵。
数据库里所有关于“水蛇”“蚂蟥”“未知水生生物”的词条疯狂报警。
但导演没喊卡，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表情从“坚毅潜伏”变成了“快要哭出来的强忍”。
活像个女版邱少云。
终于熬到导演喊“卡！”。
小呆像颗炮弹一样从水里弹射起来，带着一身泥水就往场外冲。
边跑边带着哭腔喊。
“老板！有东西咬我！！是不是水蛇？！我会不会中毒？！需要截肢吗？！”
全场工作人员都被她这反应逗笑了。
陆斯年快步上前拦住慌不择路的她，按住她肩膀，蹲下来仔细检查她的小腿。
除了泥污，还有……
“是水草。”
他拿起一根挂在她腿上的水草梗。
“你自己看。”
小呆惊魂未定地抓着那根水草，又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腿，脸一下子红了，小声嘟囔。
“可是……可是触感明明就是……”
陆斯年没好气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少大惊小怪了。”
他转头对憋笑的场务说。
“去找条干净的毛巾，再给她换条沟。”
小呆裹着毛巾，看着工作人员真的给她换了一段看起来“更安全”的干爽壕沟，有点囧。
她小声对陆斯年说：“老板……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陆斯年看着她像只惨兮兮的落水小狗似的，难得没吐槽，只淡淡道。
“没搞砸。刚才那段‘惊恐强忍’的表情，比剧本要求的还真实，导演还夸你演技好。”
“真的么！”
小呆立马精神了。
随后又更兴奋地投入到拍摄之中。
“左圆圆的付出，想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见导演和工作人员沉默，陆斯年乘胜追击。
他话锋一转，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调出剧本的电子版。
“但你的难处我理解。既然星耀非要塞人，那就改剧本。”
李导一愣。
“改剧本？”
“准确来说，是做两版剧本。”
“两版？”
李导一怔。
“你再写一个女一号。明面上，你给星耀看那版。”
陆斯年面无表情。
“新加的女一号戏份吃重，光环加身。而实际这一版。左圆圆的角色设定不变，现有的戏份保留，在cast上变成一个身份背景复杂，与男主有大量对手戏的女二号。”
李导倒吸一口凉气：“陆总，您这是要……”
陆斯年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明面上，星耀的艺人是一番大女主，实际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光。
“我们要的是双女主并驾齐驱，甚至暗线女二更压女主一头的效果。还有，左圆圆这个角色与女一的戏。只设计一场。要让星耀那边认为，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很快就会领便当的龙套角色。”
李导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
“这……这是‘阴阳剧本’啊……陆总您这操作……”
“风险当然有。但可控。”
陆斯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女二的暗线故事才是核心，她的动机、挣扎，与男主的灵魂共鸣，全部加足。结局甚至可以比女一更震撼人心。播出时，如果星耀追责……”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你就推说政策收紧，审核不过，剧情必须大幅修改。一切都是为了‘顺利播出’，他们能说什么？”
李导听得脊背发凉，又忍不住兴奋地搓手。
“陆总您这手玩得真是……滴水不漏！行吧，我这就叫编剧过来！保证把事情办得漂亮！”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小呆，瞪大了眼睛，用气声惊叹。
“老板你好腹黑啊！”
“不然呢？”
陆斯年垂眸瞥了她一眼，下巴微扬，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娇。
“难道真看着你被欺负？”
他屈指弹了下小呆额头。
“笨。对付不守规矩的人，就要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片场的硝烟味还没散尽，陆斯年看着李导匆匆去找编剧的背影，眉头却微微蹙起。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
“星耀这么快就能重新运作，甚至还能施加压力……倒比我想象的难缠。”
小呆正沉浸在“阴阳剧本”的震撼中，闻言呆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陆斯年的胳膊。
“那老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陆斯年收回目光，抬手用指腹擦掉小呆脸颊上一块特别明显的灰渍。
动作略显粗鲁，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你只管拍你的戏，其他的，有我。”
小呆仰着脸，任由他动作，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冒出一句。
“老板你这么厉害，又这么……嗯……腹黑！就像曹操！刘备肯定打不过你！放心好了！”
陆斯年擦灰的手一顿，额角青筋跳了跳。
“……我哪里像奸雄了？”
他自认行事顶多是手段强硬，离乱世奸雄还差得远。
小呆却兴奋起来，完全没注意他的无语，继续类比。
“那如果我去三国剧组的话，我可以演貂蝉吗？用美人计！”
陆斯年没好气地打量了一下她灰头土脸、头发散乱的造型，毫不留情地出言diss。
“你这模样，最多是个孙尚香。还是刚打完仗回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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