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陆斯年的步伐不再像来时那样沉重。
虽然依旧有很多谜团，但那个关于小呆可能还存世的，疯狂又渺茫的希望，像一簇火苗在他心底重新点燃，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他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味道不错的盒饭，和一个绝处逢生的好消息，今天似乎……
还不算坏到底。
陆斯年刚走出派出所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把摩托车往路边推。
竟然公然在警局门前违停！
不是秦屿是谁？
秦屿刚支好车，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斯年没什么温度的视线，吓得他差点把摩托车钥匙掰断。
“老、老板！”
震惊之余，他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过来。
“这么巧？您怎么也在这儿？”
陆斯年懒得看他表演，伸手示意他赶紧打住。
“你来警局什么事？”
秦屿眼珠一转，搓着手。
“当然是担心老板您啊！我一听说您进了局子……啊不是，是来了派出所，我这心就七上八下的，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效劳的！”
陆斯年面无表情：“够了。少跟我来这一套！”
被一眼看穿，秦屿肩膀一垮，老实交代。
“好吧好吧……是市局刑侦支队那边非让我过来，说想借用小呆……”
边说边瞥了一眼陆斯年的神色，见并无波动，这才继续小心翼翼道。
“尝试分析那个‘9.18珠宝劫案’现场的三维模型，看能不能找到新线索。我说模型核心部件坏了，送修了，他们不信，还非要我亲自过来‘证明’一下。”
陆斯年听完，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伸手，一把薅住秦屿的后衣领，不容置疑地拖着人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哎？老板？陆总？年哥？！去哪儿啊？我摩托还在这儿呢！警队的人还在里面等着我呢！”秦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嘴里直嚷嚷。
陆斯年头也不回：“行了，跟我走。”
“哎？不是……这算不算妨碍公务啊？”
秦屿被他塞进副驾驶，还在挣扎。
“他们要是追究起来……”
“砰！”车门被无情关上，隔绝了他的哀嚎。
秦屿怀里还多了个打包的晚饭。
陆斯年发动车子，这才瞥了一眼还在试图讲道理的秦屿。
“小呆不是他们破案的工具。”
他又看向前方。
“我自有安排。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屿看着自家老板那副“我说了算”的架势，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得，看来今天这“无视警察”的锅，他是背定了。
就是不知道老板嘴里那件“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后边会不会又要扣他工资？
回到空旷冷清的翠湖别墅，陆斯年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扎进了地下层的私人实验室。
秦屿将还有余温的盒饭随手放在工作台一角，那厢，陆斯年已经启动了所有的终端和设备。
冰冷的蓝光映照着他专注的脸。
陆斯年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如何验证那个疯狂的猜想之上。
核心突破口就是那支炸膛手枪。
他需要再次得到它。
通过警方途径获得，那显然是天方夜谭。
他得另辟蹊径。
那厢的秦屿叫了他几声都没得回应，只能摸着鼻子讪讪地待在一旁待命。
当陆斯年黑进市局证据存放室的安保系统并进行分析后，眉头越皱越紧。
水平很高。
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严密。
不仅仅是24小时监控和门禁那么简单。
内部有动态传感装置，证物柜也有物理锁和电子日志记录。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瘫痪系统溜进去，再不着痕迹地进入证物存放室，带出那支手枪再不留痕迹地离开……
以他一人之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需要帮手。
至少一个，最好是两个。
一个负责外围支援和网络操控，一个负责内部潜入。
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或黑客？
钱或许能解决问题，但信任是无法用钱购买的。
与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随时可能被反噬。
似乎每一条路都走不通。
陆斯年扫过工作台，最终落在了那个已经被吃空的，印着“市公安局食堂”字样的一次性饭盒上。
干饭人当然是秦屿。
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让他报这一饭之恩了？
秦屿是最适合帮忙的人。
他是“星火”计划的组员，同样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拥有足以跟上他思路的技术实力。
他们曾一起完成了小呆的意识上，他也是除自己之外，最了解小呆特殊性的人。
他同样为小呆的“死亡”感到震惊和伤心，他们拥有共同的情感。
更重要的是，秦屿的人脉还挺广，他认识许多游走在灰色地带、拥有真正世界级实力的黑客和奇人。
即使自己在警方系统内部遇到技术瓶颈，或许也能通过秦屿的关系，以更隐蔽的方式找到外援或获取关键信息。
……最重要的一点是——信任。
陆斯年几乎可以肯定，即使秦屿最终因为风险太大而拒绝帮助自己，他也绝不会去告发自己。
不过，帮他做这事是有风险的，万一暴露，秦屿难保不会面临警方的追责。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的原因。
“老……老板？”
秦屿被陆斯年盯得发毛，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您有什么指示？”
陆斯年终于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转而看向秦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和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近乎坦诚的凝重。
“秦屿，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秦屿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些：“您说！”
能让陆斯年用这种语气开口的，绝对不是小事。
“是关于小呆的。”陆斯年顿了顿，在斟酌用词。
“我怀疑……她可能没有‘死’。”
秦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微张，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艹”，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屏住呼吸听着。
“一些迹象表明，她的核心数据……可能并未完全湮灭。而目前最关键的线索，极有可能就在警局的证物室里。就是那天凶手持有的一把手枪。”
秦屿的心脏“咚”地猛跳了一下，瞬间明白了陆斯年刚才那句“更重要的事”指代的是什么。
去警局证物室……获取线索？
这可不是靠着刷脸或者耍点小聪明就能办到的事。
这玩意儿它……它不怎么合规矩啊。
“我需要你帮我，”
陆斯年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利用你的技术……和一点‘非常规’手段，获取那把手枪。”
他看向秦屿，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
“不过，这个行为有风险。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
秦屿愣了两秒，脸上的表情从愕然转为坚定。
一种混不吝的劲儿自心头漫上来。
他和小呆好歹是一起撸过串的交情！
秦屿抬手用力抹了把脸，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严重后果”从脑子里甩出去似的。
“要我怎么做？您吩咐呗。”
陆斯年的目光紧紧锁住秦屿。
“主要是技术支援，必要时可能需要你利用身份做一些外围的策应。”
他的语气严肃又坦诚：“出了任何事，所有责任我来承担。我会设计方案，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令操作，可以假装完全不知道我的最终目的。”
秦屿猛地从椅上一跃而起。
“您就说怎么干吧！我这条命……不，我这点技术和小聪明，今天就卖给小呆了！”
“好。”
陆斯年的嘴角泛起点笑意。
他果然是没看错人。
决心既定，两人立刻投入行动。
实验室的白板被迅速写满又擦掉。
各种模拟方案被反复推演、争论、优化。
陆斯年主导整体框架设计。
秦屿则充分发挥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提供了无数刁钻诡异的技术切入角度。
然而，他们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技术瓶颈。
警方的安保系统的认证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强行破解。
暴力突破更是想都别想，必然触发警报。
“该死，这个东西太阴间了！”
秦屿挠着他那一头乱发，对着屏幕上复杂的代码流咒骂。
“设计这系统的人真是个天才般的混蛋！”
“毕竟是事关国家安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陆斯年眉头紧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秦屿猛地一拍大腿。
“等等！老板，我记得……当初这套安防系统的招标阶段，我们有个朋友认识那个公司的研究员。他们当时出于研究目的，内部研究过这个技术。”
他们在网上侃大山的时候唠过这事。
陆斯年猛地抬头，看向他。
那眼神很明确。
“我都懂老板！”
秦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您放心，那哥们是个真正的技术狂人，不过他欠我好大一个人情！我可以联系他，就说我们在做一个压力测试，需要一点‘小小的’技术支持？”
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方案。
联系境外人员，索取针对国内警用系统的后门，一旦被追踪，后果不堪设想。
但陆斯年只思考了三秒。
“联系他。做好通道保密。条件让他开，只要信息。”
“明白！”
秦屿立刻转身，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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