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压低声音，尽量保持呼吸平稳，艰难地往通风管道外爬行。
“别慌。外围监控怎么样了？我出去后不可能避开所有街道摄像头。”
“正在battle！”
秦屿那边，键盘声都快冒火星子了。
“但天网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之后警方肯定会调取周边所有监控追查一个穿着cos服的变态……啊不是，我主要是吐槽衣服。”
秦屿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失言找补。
“为了避免风险，老板，您可能得……更非主流一点，才能回家。”
“……说人话。”
陆斯年的声音冷如淬冰。
莫非真的是他年龄大了？
听不懂人话了？
或者就是秦屿他不是人！
“就是可能得委屈您一下，走点非正常路径。”
那厢，秦屿依旧不怕死地在陆斯年的底线上蹦迪。
“比如……钻绿化带？或者在垃圾桶里藏会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也觉得这提议很坑爹。
陆斯年：“……”
他已经在考虑回去后让秦屿的游戏账号经历一场消失风暴了。
终于，根据管道图和自身的方向感，陆斯年爬到了大楼背面的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开在一个僻静的墙边，翻过去就是小巷。
他用脚强行踹开了铁丝网，极其狼狈地从那个狭小的洞口挤了出来。
这下，cos服肩膀上的反光条彻底被刮掉了。
但没空回去捡了。
他落地后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暂时没人。
“秦屿。”
“老板！您出来了？太好了！他们已经夺取了摄像头的权限，马上就会查到！”
“给我一条最隐蔽的路线。”
陆斯年快速脱下那件碍眼的cos服外套，团成一团，握在手里。他长腿一蹬，没几下就越过了不算太高的围墙。
显然，这片是还没翻修过的老墙。
“老板你等等，正在算……有了！您左边那个绿色的大垃圾桶看见没？对！就是它！后面有个老小区围墙的缺口，钻过去！然后穿过那个那个……幸福里小区，后面连着一条没监控的旧河堤……我再屏蔽掉沿途两个私人店铺摄像头……只能做到这样了！”
“知道了。”
陆斯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行动。
在凌晨的薄雾中，他像一道影子般快速穿行在老旧小区里，踏过潮湿的草地，穿过小区，最终沿着荒芜的河堤一路疾行，绕了一个大圈。
才终于回到了他停车的位置。
当陆斯年终于返回自己在翠湖的别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晨光。
他浑身沾满了灰尘，黑发被汗水打湿，不少贴在额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推开自家实验室的门，只见秦屿瘫在椅子上，仿佛身体被掏空。
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痕迹清理完成”的提示框。
看到陆斯年进来，秦屿几乎是弹射起步，嚎叫着扑过来。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您要进去吃牢饭了！！！都是我不好！我借的那破衣服害了您啊！！！”
陆斯年面无表情地侧身躲开他的飞扑，将手里那团皱巴巴的cos服精准地扔到了秦屿脸上。
秦屿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扒下来，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夸张脸。
陆斯年素来知道他这德行，径直走到主控台前，将带回来的手枪并着一些“罪证”拿出。
不过，他没忘了一件事。
“你的游戏账号。”
秦屿一愣：“啊？”
“所有账号。所有区服。所有角色。”
陆斯年头也不回，语气没带一丝波澜。
“装备，分解。材料，销毁。金币，扔地上也好，捐给系统NPC也好……然后，从现在开始，到我彻底分析完这支枪的数据之前，你的娱乐活动只有一件事——”
他指了指角落那台专门用于跑计算的服务器。
那玩意儿运行起来噪音巨大且耗电惊人。
故而被陆斯年闲置。
“打开来，让它把星火最近的数据分析了，然后你负责给它手动散热。用这个。”
陆斯年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一把巨大的，充满怀旧气息的蒲扇，抛到秦屿手里。
“不准用风扇，不准用空调，手动扇。确保它的核心温度不超过75度。什么时候数据分析完，什么时候结束。”
“啊？”
秦屿低头看看手里那把比他脸还大的蒲扇，又看看那台嗡嗡作响，正散发着越来越猛热浪的服务器。
无不预示了一件事——暗无天日的苦工生涯即将开始。
“老板不要啊！！！！”
实验室里爆发出凄惨无比的哀嚎。
“那是我的心血！我的青春！我的老婆们啊！！！而且手动扇……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陆斯年已经开始处理数据，完全无视了身后那个抱着蒲扇哭天抢地的家伙。
“那老板……我是先删号，还是先扇风？”
秦屿耍赖无果，只得妥协。
“这二者并不冲突。”
陆斯年抛下一句。
“你删账号用一只手，扇风用另一只，还有啊，工作的背景音乐就循环播放《谍中谍》主题曲吧，我觉得挺提神醒脑的。”
秦屿：“……”
他彻底瘫倒在地，生无可恋。
这次潜入过程惊险又荒诞。
但好在，任务总算完成了。
而捣蛋的队友，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既秦屿生无可恋地对着服务器扇了半小时蒲扇，累得像条死狗后，终于被陆斯年“赦免”，允许他参与正事——分析那支炸膛手枪扫描好的数据。
此时，二人人并坐于巨大的屏幕前。
高精度的3D模型缓缓旋转。
枪声上的每一个裂纹，每一处烧灼痕迹，每一丝金属疲劳都清晰可见。
气氛一度非常严肃。
“先从能量分析开始。”
陆斯年让界面三百六十度旋转。
“还原炸膛瞬间的能量爆发路径，找出原因。”
“收到！”
秦屿熟练地操作着。
显然平时也没少玩这类游戏。
“老板，你说……小呆的意识会不会像科幻片里演的那样，变成了一种……呃……能量幽灵，附在这枪上了？”
陆斯年对这种电影式的分析相当嗤之以鼻。
“……专心分析。”
因手枪已炸膛，结构损坏严重，尤其是枪管和弹膛部位，直接分析其物理结构意义不大，他们的重点就放在了“痕迹检验”上。
“老板！这里！”
秦屿指着分析图上一处异常峰值。
陆斯年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放大那个区域。
“怎么样，能匹配上任何武器的爆发模式吗？”
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
匹配结果最终不负众望地跳了出来——与某种高端工业激光机的高频能量残留相似度89.3%。
秦屿：“……”
陆斯年：“……”
秦屿干笑两声：“哈、哈哈……可能……可能这杀手还兼职做工艺品雕刻？”
“继续。换磁性残留分析。”
陆斯年面无表情。
后面，他们不死心，又调换了很多种分析思路，甚至异想天开地试图在墙身上寻找类似古早USB或TypeC的数据接口。
经历了数小时各种匪夷所思，甚至令人啼笑皆非的猜想后，实验室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支手枪就静静躺在扫描台上，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们的异想天开。
秦屿瘫回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摇着蒲扇。
“老板……咱是不是……方向错了？这好像……就是一把普通的！倒霉催的！炸了膛的破枪！”
陆斯年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凝视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神深处那簇因巨大希望而燃起的火焰，正在一点点熄灭。
被沉重而冰冷的现实所取代。
他承认，自己是在从一堆毫无意义的噪音和巧合中，寻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奇迹信号。
也许……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也许……那熟悉的技术痕迹，真的只是巧合。
也许小呆……真的已经不在了。
巨大的失落感几乎要将陆斯年淹没。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站起身，声音很是有些沙哑。
“……今天就到这里吧。”
秦屿看着老板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也不好受。
熬了一个通宵，现在都快中午了，他们还没休息片刻。
秦屿收起嬉皮笑脸：“老板，也许……也许只是我们方法不对……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斯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他独自一人走向实验室外的露台。
陆斯年一拉窗帘，正午的阳光刺入，在室内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然而，希望之光却又一次沉入了黑暗。
就在陆斯年惆怅之时，秦屿也没闲着。
他忙着吃外卖，还习惯性地多点了份汉堡和可乐，准备给陆斯年补充能量。
抹完嘴，推开门，就看到陆斯年已经回到桌前，对着那块焦黑扭曲的金属块发呆——正是那支炸膛的手枪残骸。
“老板，你这……还研究它呢？”
秦屿把午餐放在桌上，准备再劝几句。
“这都炸成这样了，烧得跟块炭似的，就算原来真有什么猫腻或者改装结构，也早熔得妈都不认得了……”
他挠挠头，觉得老板这执着劲儿还是用错了方向。
陆斯年没理会他的吐槽，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块残骸上，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剥开一层皮。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拆。”
“啊？拆？这……这从哪下手啊？”
秦屿看着那坨几乎焊在一起的扭曲金属，觉得无从下手。
“全部拆开。”
陆斯年已经起身去找工具。
“一点一点拆，磨也要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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