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Alpha的郁翎不着痕迹地感受到，贺靖淮的信息素正压制着他。
沉着脸一言不发，贺靖淮长腿迈出，绕到副驾驶，伸出两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车窗。
期间，郁翎也下了车。
见状，贺靖淮彻底失去耐心，直接一把拉开车门，扑面而来一股不属于他的信息素，正充斥着车厢内。
把裴芜英包围在里。
他目光阴暗地垂下，只手撑着车架，另只手直接一把掐住她的下颚，语气冷漠冰冷。
“裴芜英。”
悠悠转醒的女孩蓦然被擒住下颚，睡眼惺忪间睁开，茫然地眨了眨。
她刚才做了一个有林淑宁的梦。
谁知道梦一醒，脸一变，变成了阴深幽暗的俊脸。
怎么是贺靖淮？
“你真行啊，挂我电话、拉黑我、删我人脸记录，学会跟这种Alpha厮混了是么？”
说话期间，裴芜英已经反应过来，理清现下的情形。
静默一瞬，抬手用力打掉他的禁锢，神情漠然凝视他。
可下一秒，手腕被狠狠攥住，被人拽着下了车。
“干什么？！”
裴芜英挣扎着，可力气不敌Alpha，盛怒之下的贺靖淮几乎没了理智，脑海里全是那股不属于他的信息素沾染在裴芜英的每根发丝上。
一天一夜的焦躁不安此刻压抑不住，加上濒临易感期，脸色扭曲，融合成一张诡异隐晦的假面，嘴角扯着冷笑。
垂眸看着裴芜英眉宇间的愠怒和不耐烦。
曾几何时，他被她这样对待过？
“我问你呢，这几个小时，你跟他去哪了？做了什么？哪认识的？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你不知道么？”
砰一声，副驾驶门被合上。
隔岸观火的郁翎一动不动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瞥见裴芜英完全不想搭理贺靖淮的样子，眼角微挑，唇角扯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微仰着头，对上他即将爆裂的愤怒感，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不知从何升起一股嫌恶。
“跟你有关系吗？贺靖淮，你以为你是谁。”
顿时，贺靖淮明显一怔。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的事？”
裴芜英冷漠的视线直直射向他，声音冷冽至极。
闻言，贺靖淮气笑了，厉声发问。
“这么护着他，喜欢啊？”
裴芜英不耐烦地敛下眼底的情绪，没立即回答。
可落在他眼里成了默认，墨眸嫉恨入骨，爬上一层阴鸷森冷。
“你了解他么？是叫郁翎吧，这种臭名昭著的Alpha，你也喜欢？还他妈喜欢到处乱搞Omega，也喜欢？你不是一向最要脸吗，还跟这种私生活不检点的到处鬼混，之前不还骂我不要脸么，你呢？你跟他出去玩到大半夜才回来，身上全是他的臭味就要脸了？！行啊，来你说说看，喜欢他什么？”
贺靖淮当然知道郁翎，好几次上台演出，候场时候总能注意到他，长得实在是漂亮，身姿优越，往那一站完全就是为舞台而生的大明星。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裴芜英身上居然染上郁翎的信息素。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背着他相处长达几个小时。
想到这，他所有的理智全无，咽喉犹如被毒藤缠住，似要窒息。
“说够了么？”裴芜英半倚在车门，淡淡反驳。
“生气了？就这么喜欢他是么，裴芜英你说啊，看上他哪了？”
还有，我哪里不如他了？
这句话贺靖淮终究没能质问出口，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偏向郁翎。
在他看来，争风吃醋是件特别掉价的事，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感觉，现在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隐隐有歇斯底里的妒夫样。
好像，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他母亲质问他父亲在外是不是有了人一样，丑态百出，面目狰狞。
“贺靖淮，你到底想干什么？”
顿时，高大的Alpha猛然一顿。
裴芜英闭了闭眼，似在隐忍着什么，可手上的力道仍未松，像是和她杠上了一样。
见状，她没再犹豫，眼底全是决绝。
“为什么你还是学不会尊重人？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伤害别人，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和诋毁郁翎？我在意过你和谁厮混吗？过问你的私生活了吗？追着在你家门口辱骂你的朋友了吗？贺靖淮，少拿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最没有资格的就是你，什么时候你才能认清、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在我眼里现在、将来什么都不是，懂了么。”
随着最后一句直抵他灵魂的叩问，一个个质问砸下，他手脚冰冷，静默到了极点，可一切却又处于狂躁之中。
这如暴雨般暴烈的字句，令他泛出密密麻麻的锥心痛，逐渐蔓延全身，支配着神经末梢。
让他彻底失语。
“放手，然后滚出去，以后别再来这里找我了，离我远点行么？”
她懂什么话最能刺痛贺靖淮。
继而又略带嫌弃补充着。
“丢人现眼。”
一向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此时额角青筋凸起，极力忍耐着胸腔的怒火。
几秒后，她手腕的力道缓缓松开，自然垂落，看似无常。
可衣袖的褶皱证明了。
此前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对峙。
说了狠话的裴芜英没觉得赢了，但至少看起来没有输。
“我来找你，觉得我让你丢人是么？这是你的真心话？”
贺靖淮艰难地退开两步，眉梢染上嘲弄和不甘，又冷冷瞥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神色自若看着好戏的金发Alpha。
他手攥紧，僵着收回裤兜中，强撑着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落败、被人狠狠羞辱了的Alpha。
实际上，他完全克制不住的信息素早就暴露了他的精神状态。
狂躁、凌冽、强势、不安、颓败……
裴芜英早就闻到这股对她没有吸引力的信息素。
普通至极。
“我从不说谎。”
此话一出，贺靖淮瞳孔骤缩，后槽牙咬出腥甜，唇角尚未痊愈的伤口刺痛着他，片刻后，喉间挤出冷笑。
半睁半眯的冷眸充斥着阴鸷冷硬的暗流。
一时间，他说不出话，胸膛压着层浓稠的乌云一般，令他又酸又涩，胀得疼。
等待中所有的希冀、期待统统被她诚实的话击破，碎了一地，编排的告白似在腐烂、生锈，逐渐扭曲成诡异的嫉妒、怨恨。
他太了解她了，裴芜英从不说谎，现下她的每句话。
都是实话。
Alpha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像是怒极反笑。
“行，你可真行。”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没再看一眼她。
踩着沉重满是愤愤的步伐，没丝毫犹豫径直朝外走了，手插着衣兜，背影看着坦然，似什么都不在乎样，仿佛刚才声嘶力竭质问她的人不是他，故作轻松自如的三两步就消失在转角。
彻底不见了踪影。
随着那股崖柏木信息素逐渐随着主人离开，空气中的夜风冲淡了强势凌厉的气息。
可明明入春大半个月了，加上白日是个艳阳天。
不该这般冷，使得裴芜英打了个哆嗦。
挣扎间了许久，她还是没忍住，身体泄了力，稍稍靠在车门上，眼神下意识侧目，看向贺靖淮离开的方向，怔怔失神。
宽阔的马路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路灯的幽光。
这种感觉像是个一直徘徊在高楼边缘的玻璃瓶，被这阵风一吹。
掉下万丈深渊。
即使她早做好坠落的准备，但听到刺耳的破碎声时，仍心头一颤。
有些不知所措。
不由自主的，视线灰蒙蒙一片。
睫羽沾染上恍然的水光。
也深知。
有些话说出口了，就无法撤回。
……
这是和贺靖淮认识以来，爆发的最大的一次争吵。
史无前例。
也是最后一次。
横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太多，心照不宣的微妙情愫，小心翼翼的试探，忽远忽近的距离，明码标价的婚约，同样不肯低头认输的性格。
对于这场争吵，裴芜英是能预测到的。
只是没想到，做足了准备，仍心头泛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期间，还接到了周铭的电话，支支吾吾半晌才敢问她。
是不是和郁翎在一起了。
裴芜英沉默了下，认真回答。
没有。
这下，周铭才稍稍松了口气，又硬着头皮问。
那为什么不和贺靖淮解释清楚？
听到这个问题时，裴芜英也微微一愣。
是啊？为什么不解释了呢？
好像他们之间沉默了几个月后，连主动解释点误会都很难。
一百来天，时间减弱了她的解□□。
有时候也会暗暗发问。
问贺靖淮。
为什么突然之间，我们就不说话了呢？
是因为你的试探太过于拙劣吧。
我读懂了，可不代表我能接受你通过与别的女孩暧昧来试探我。
这样的感情，在忽远忽近中，已经一文不值了。
廉价的感情，就应该被舍弃。
一只会对别人摇尾巴来试探主人是否在意它的狗。
就不是好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觉得周铭应该会出声追问她的答案。
可是没有，她听着那头两道清浅的呼吸声，不催促，不出声，就这么耐着性子等。
直到她给出答案。
没有必要了。
得到答案的下一秒，电话就被打断了。
毫无征兆但在意料之中。
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好久好久才睡去。
……
翌日清晨。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裴芜英坐电梯下楼，刚好遇到晨跑回来的郁翎。
刚好在一楼偶遇，裴芜英面对郁翎的问候，有些过于冷淡。
相反，郁翎始终眉眼含笑，黑眸深深看了眼她兴致不太高的神情，唇角弧度加深，笑得过于灿烂。
经历昨晚贺靖淮的一通胡闹，郁翎隐隐猜到裴芜英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贺靖淮的。
但也只是有些。
加上昨夜凌晨校园论坛里，被置顶的帖子，他更是对贺靖淮这个蠢到极点的Alpha表示同情。
自作自受。
狂妄和自大终有一天会反馈到自己的身上。
贺靖淮根本不知道他究竟错过了什么，因为这个帖子。
但郁翎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因为这个帖子。
如往常一般，裴芜英不紧不慢从前门进入班级。
往日里安静自习的同学，此时正抱着手机，视线频频瞥向后排。
一个班里人并不是很多，三十个不到，可现在她听着一阵阵起哄声，微蹙眉挤到座位上。
空气中混着不少Alpha兴奋时会溢出的信息素，杂得很。
她戴着耳机，没太听清班里人瞎起哄什么，为避免打扰到她刷题，还不忘把声音调高。
根本没注意到，自她出现，后排被簇拥着的Alpha，正投来一道似有若无的审视，落在她身上。
直到周铭凑到她身边，扯了扯她手肘处的衣物。
她一顿，下意识摘下耳机，微仰着脸，口吻平淡发问。
“怎么了？”
周铭径直坐在她前桌的座位上，单手支着脑袋，撇撇嘴，神色不算好，甚至算得上忧愁，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之意。
见状，裴芜英收起耳机，也把全息平板扣在桌子上，面露认真要听他讲。
可周铭不太敢看她眼睛，深吸了口气，小小翻了个白眼，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顿时，弄得裴芜英有点不知所措，抿唇笑了下，身体坐直。
“可以说。”
她无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这下，周铭才没什么好气张了口。
“贺靖淮和徐婧姝在一起了。”
刹那间，裴芜英的唇角顿了下。
继而周铭又郑重补充。
“在昨晚，两人正式发了帖子。”
说话期间，他留意着裴芜英的每一丝表情，可除了震惊一下之外，并无其他任何多余的，神色清冷平淡，眼神平静无波。
“呸啊，咱群里七个人，就剩我俩是单身狗了，我还想谈一个香香软软的Omega呢……”
闻言，裴芜英缓缓拿出手机，三两下操作完毕，朝他微微一笑。
“现在就剩你了。”
“……”
周铭满脸困惑，狐疑地打量了下她，半信半疑发问。
“你也谈了？”
“没有。”
“那……”
“我退群了。”
“……”
绝了。
周铭很少佩服人，但裴芜英算一个。
人淡淡的，说话也是，偶尔吧也能被她奇葩的脑回路乐到。
看着冷冰冰的，其实特别好说话，跟谁都是那样，一旦认真起来很难被外物所干扰。
虽说不是Alpha，但比不少Alpha的气场都强，很少能有人压下她的气势。
周铭摇摇头，语重心长叹了口气，眼睛越过她身后几个位置，陡然和贺靖淮直直对视上，自然没错过他勾起的一抹冷笑。
不是对他。
而是对无动于衷的裴芜英。
从昨晚挂了裴芜英电话后，周铭没熬住困意，睡了过去。
如果知道贺靖淮这个大傻逼晚上不睡觉被气疯了，竟然跑去答应徐婧姝提出的合约情侣，打死他都不敢睡。
第二天一早，等别人转帖子到各大群聊时，已经为时已晚。
就这样唉声叹气了一早上，见到裴芜英来了，立马凑上前告知她。
“那我也退吧，反正挺没意思的。”
周铭神情恹恹嘟囔，拿着手机三两下把唯一和裴芜英在的群退了。
反正吧，他是不想管贺靖淮这个明明破防气到发疯、嘴硬不承认，还故意和Omega在一起的蠢蛋一块玩了，他喜欢有脑子的人。
显而易见，贺靖淮就不是。
嫉妒和自负会使人失去理智，从而作出错误的选择。
班上声音消停不少，裴芜英的前桌回来了，周铭起身要走时，被她叫住。
她简单交代了下，说等会儿课间和她去一个地方。
周铭没异议，点头应下。
回到座位上，围在贺靖淮身边的Alpha散了不少，他挠挠头又叹了口气。
下一秒，右手边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撩起眼皮，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没什么好气别过脸。
“干嘛？”
他现在完全不想搭理贺靖淮，脑子里缺根筋的Alpha，他已经暗暗发誓要远离。
隔着过道，贺靖淮嘴角扯着冷意，沉声发问。
“你跟她聊什么这么开心？”
“大哥我求你别问了行么？有点边界感吧，我跟呸呸就不能有点秘密吗？再说了，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还问，问我也不会再跟你说了。真是的，你们Alpha这该死的占有欲能不能改改？人家根本不care你了，懂么？”
闻言，贺靖淮怔愣一瞬，突然缓缓笑了起来，墨色深瞳衬得原本随性慵懒的气质逐渐阴郁扭曲。
强撑的不在意在周铭的三言两语下，逐渐崩塌，眼底的温度彻底冷却，死死凝视着裴芜英的背影。
“行，你也特别行了现在。”
裴芜英：蠢蛋??
周鸣：蠢蛋????
徐婧姝：蠢蛋??
郁翎：谁说这人是蠢蛋？这人可太聪明了??
贺靖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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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情侣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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