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鬼见事不妙掉头就跑,岂能如愿,那白衣男子怀抱着白衣新娘温柔如水,另一手却抬袖射出几道冰刺钉住红衣女鬼,局势彻底反转,之前是红衣鬼压着白衣新娘打,现在是这白衣男子单方面虐打这个红衣女鬼。
白衣新娘只是两条胳膊被利爪抓出了狰狞的伤痕,可是红衣女鬼的四肢都快被白衣男子扭成麻花了,若她能发出人声,那叫声绝对惨绝人寰。
“如今已经百倍奉还,九殿可解气了?”
冷雾聚拢,平川之地又施施然出现一人,带着阴森的血色面具,血盆大口里支出四颗青黑色獠牙,仿佛梼杌怪兽。
白衣男子住手了,冷声道:“管好你的人。”
面具男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若非你这阴仆非要多管闲事,我家樱柠又怎么会出手呢?”
“她不是我的仆人……”
“哦,忘了忘了,对不住,九殿君与我不同,拿这傀儡娃娃当妻子了,哈哈哈哈,当真是情深意重……”
白衣男子没理他,径直抱着新娘往地下走去。
面具男却不再笑了,侧目冷声道:“废物,还不滚回去!”
红衣女鬼战战兢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忽然被面具男从头发上提了起来:“若非看在你还用的份上我早把你扔进油锅熬成美人油了。”
红衣女鬼似乎在瑟瑟发抖。
钟诗琼正在愣神,那面具男子不知何时居然凑到了她面前:“嗯,不错,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妙物,小姑娘,山水有相逢,以后我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钟诗琼一阵恶寒。
随着地狱之门关闭,钟诗琼才发觉宫玄烛不见了,惊吓不小,急忙喊了几声,把裴暮雪喊了过来。
裴暮雪听说了这件事,料想这宫玄烛可能已经走了,安慰了钟诗琼几句,两人便离开了。
琅嬛玄都,星辰宫。
林瑶坐在床边,轻轻拿湿手帕替床上的人擦着脸,一双寒眸染上忧色,紧握她的手源源不断输送着灵力,保住她肉身不腐。
身后脚步声响起,沉稳有力,林瑶站了起来,回身施礼:“师父。”
尹星灯看着眼前白梅素雪般的人儿,恍然想起了她十三四时的模样,那时的林瑶尚未证道,心智未开,天真烂漫,如今徒弟长大了,恭敬知礼、进退有度,人人称赞他有个好徒弟,尹星灯却莫名怅然。
“瑶儿近日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又或是练功出了岔子?过来让为师瞧瞧。”
林瑶轻轻摇头,退开一步,让尹星灯看到陌菱如今的模样。
屋子里静悄悄,一时之间没人说话,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尹星灯语气淡然,安慰林瑶道:“为师已经派玄烛去了,瑶儿不必担心。”
“为什么?”林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同样都是徒弟,尹星灯却不能一视同仁,待自己如珍宝,待陌菱如草芥。自己脸色差一点他就关切殷殷,陌菱如今生死攸关他却视若无睹,她实在是想不通。
陌菱与她是双生子,从小就形影不离,她也发誓会永远保护好陌菱,可是如今,在尹星灯日复一日的偏袒下,陌菱渐渐与她形同陌路。
为什么?林瑶!为什么他心里只有你!全是你!
林瑶,是不是只有你死了,师父才会多看我一眼?
“为什么?”尹星灯看了林瑶许久,忽然轻笑,“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林瑶却也不曾后退,垂下眼眸默然无声,尹星灯距离她咫尺之遥停下了脚步,林瑶感觉到一只手缓缓压向了自己头顶,却又在咫尺间停住了,那人却轻叹道:“瑶儿,无论如何,你只需知道,为师会护你周全,这便足矣。”
林瑶越发不忿,她自小温顺乖巧,几乎没发过脾气,此时却动了真怒,“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她眼眶微红,胸口微微起伏,深呼吸几次平复躁乱的心绪,语气缓和不少:“师父,菱儿也是你徒弟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入师父门下,师父……您就不能疼疼菱儿吗?”
尹星灯听了这话,周身气息瞬间冰冷,负于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也较往常冷硬了不少。
“瑶儿,为师又不是帝王,对待自己的徒弟难道还要雨露均沾不成?”
他背过身,声音冷肃下来,不无嘲讽:“再者说了,君子无德怨自修,倘若今日你与陌菱异地而处,她可不见得会为你冒犯为师。”
林瑶见缝插针,急忙跟上尹星灯的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师父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您从来没有试过对菱儿好一点,就算是我与她异地而处,我也是会有怨言的。”
“嗯?”
尹星灯闻言霍然转身,眉梢竟带了一丝笑意,语气不无调侃:“此话当真?为师若是忽略你,瑶儿当真会有怨气?那为师还真是有些期待。”
林瑶见他转移话题,不觉愤懑,清冷眉眼逐渐染上愠色。
尹星灯却陶醉其中,林瑶自及笄过后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派头,鲜少露出如此娇嗔模样,当真是令人怀念。
“跟为师来。”
尹星灯带着她到了后山,此处是一片山茶花林,花开不谢,双生树一半白雪皑皑一半红云灿烂,像极了林瑶陌菱姐妹,一人清冷似雪,一人明媚如霞。
树下有两个泥捏的小人,惟妙惟肖,只是其中一个脑袋掉了下来,重重叠叠的红白茶花花瓣下,是散落的菩提珠。
林瑶仿佛被一个焦雷劈了一般,愣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拂开花瓣将菩提珠一粒粒捡起来。
尹星灯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后悔带她来此地,但长痛不如短痛,也许让她知道真相,她就能真正认清陌菱的为人了。
“瑶儿,别捡了,你还想重新串起来送给她不成?”
尹星灯缓缓半跪在她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瞥见她樱红的眼眶,放柔了语调:“瑶儿,你向来聪慧伶俐,莫要顽固下去了,你也该想想,陌菱可曾为你做过什么?她究竟值不值得你一再付出?”
“这是我自己的事,师父不必再劝,菱儿自小就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才回到我身边,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抛下她。”
一瞬无名火起,尹星灯颓然拔高语调,似是想喊醒林瑶:“那不是你的错!”
“那就是我的错!”林瑶紧紧攥着手里的菩提珠,几欲泣血,珠泪滚滚,扶着双生树的树干,额头轻轻贴在上面,仿佛抱着的不是树,而是一个人。
那年她们才八岁,玄都举办祭天游,御街之上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不夜天,仪仗队抬着一尊琉璃雕刻的真人大小的神女塑像从芙蕖观出发,绕着皇城玄都游行,一路上鲜花飘飞、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小女孩都爱看神女,三三两两在街上翘首以盼,林瑶紧紧牵着陌菱的手,陌菱提着一盏兔子灯,小姐俩穿梭在人山人海中。
那年的祭天游是最失败的一次,神轿前方的抬杆断了一根,轿夫没掌住跌了一跤,他这一摔,轿子重心不稳翻了个,里面的神女更是摔得四分五裂,裂纹斑驳的头颅滚到了林瑶她们脚边……后面的仪仗队也没刹住脚,稀里哗啦倒了一片,哭喊声四起,人人都挤着抢着脱困,许多人都在那场灾难中受了重伤,更有人丧命,一时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而陌菱也正是这时候不见了,林瑶在街上哭哭啼啼找妹妹,手里提着破破烂烂的兔子灯,直到被尹星灯找到,林瑶在寒风中吹了半夜,哭了半夜,回来就发了一场高热,几乎丧命,尹星灯自是衣不解带地照料着。
双生花是一模一样的容貌,所以即便隔了六年,林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陌菱,她一身红衣,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身上刺着艳丽的花纹,在台上翩翩起舞,赢得阵阵喝彩。
姐妹二人,再相见,她是名门仙姝,她是青楼舞女。
林瑶重伤了几个挑逗陌菱的纨绔子弟,紧紧抱住了失散多年的妹妹,满心的歉疚。
姐姐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瑶儿……”尹星灯见她这般模样,本想伸手去安抚她,终觉不妥,黯然垂眸:“陌菱此人自私自利,城府极深,有时连为师都看不透,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为师担心终有一日她会对你下手。”
林瑶徒劳地捂住了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尹星灯也不气馁,继续道:“你若不信,那玄烛呢?为师素日也极少关照到她,她可曾有半分怨怼?瑶儿,上天生人,她的性格都是注定的,譬如你的纯真善良、玄烛的随性洒脱,你们这样的人,即使有朝一日跌落泥潭,依旧心怀慈悲,但是陌菱她不一样,她孤僻冷漠,疑神疑鬼,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让自己利益受损,”
“别说了!”
林瑶霍然起身,呼吸急促:“什么天命注定,我不信!”
她脸上犹挂着泪痕,声声质问:“师父,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性情都是上天注定的,那我们活着一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诸天神魔眼里的戏本吗?”
尹星灯:“自然是为了各自的使命,为了六界阴阳调和,这世间,有善就有恶,有邪就有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林瑶赌气离去,白衣飘摇,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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