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青做了个当创世神的梦，一脚踏空，摔回自己上铺。
世界大战后，放射性尘埃占据整个天空，太阳正式矿工。末日限定皮肤——黑色地狱。
作为孤儿，岁青和另外三个孤儿室友，成功卡在战后，凑齐“相依为命”剧本。整栋宿舍楼黑得像被拉闸，只有他们和其他几间不知名寝室倔强地亮着灯。
虽然不明白为啥偏偏和这三个家伙绑定了室友关系。记得一个怕鬼，一个怕黑，还有一个……怕什么来着？
岁青揉着被灯光刺疼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你怕什么来着，我亲爱的荧惑同学？”
“怕没乐子看。”
脾气真大！
岁青一边摇头一边下床，坐在椅子上带上超导耳麦，因为右耳有听力障碍。
“你的人设怎么比末日前某线的网络小说还难崩，荧惑同学。”
桌上的古董时钟颤巍巍指向十点。岁青裹着白色卫衣。对着窗外蔽日的尘埃先是一脸绝望，千里凝目般，接着又沉醉着傻笑，陶醉地晃脑袋。
好家伙，敢情全世界最后的吃瓜群众竟是他自己！
书柜顶层两本书并排躺着昨天在图书馆借的侦探小说，和那本《恶魔的信仰》——他的信仰和精神食粮。
刚翻开侦探小说，就看见某个人名被墨圈了起来，旁边龙飞凤舞一行批注：“他就是凶手！”
岁青嘴角一抽，想起恶魔十一戒之一——不要怨恨或伤害非人之物，这是仁慈。于是岁青合上书，为始作俑者送上最虔诚的恶魔の祝福。
“啪！”
长黎突然猛拍桌子，吓得岁青手一抖，超导耳麦的收音功能差点录下后面的惨叫。
罪魁祸首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哀嚎：“导员居然把我论文《赛博朋克叁零七七》毙了！”
岁青眯着眼打量长黎。总觉得这人在末日前的某个地方见过，还有荧惑和素威……但记忆模糊得像前世今生。所以每每这样想，他都告诫自己别做梦。
荧惑看向长黎，双生子俩人像复制粘贴：“学术不规范？”
“不是。”
“结构性问题？”
“不是。”
“实质性缺陷？”
“不是。”
“啊？”
“导员说我标题多此一举——”长黎抱头惨叫，“他绝对恨我逃课！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岁青忍不住扬起一个微笑。长黎口中的“导员”其实是智械，联邦的财产，这位室友却总说得好像在跟真人斗智斗勇。
是还没接受末日的现实吗？亲爱的长黎。
他舍不得说穿，靠着座椅悠悠道：“长黎啊，差一个字可是天壤之别。比如‘你和学姐有一条腿’和‘你和学姐有一腿’……”
长黎笑了，但看起来很不高兴，“亲爱的岁青，搞人身攻击吗！”
荧惑附和道：“哪个学姐？细说！”
“得饶人处且饶人！”
闹哄哄中，素威推门而出，三人齐声喊“一路顺风”，门一关，把末日锁在外头。
荧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岁青，你今晚和小泽又学长有个约会是吗？”
岁青敲虚拟键盘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荧惑。
“注意安全，”荧惑压低声音，“新闻说又有仿生智械从火星逃回来了。”
岁青潇洒地微笑：“别担心，赏金猎人会解决一切！荧惑同学。”
小泽又学长，全名小泽又沐风，帅得人神共愤。艺术学子慕他形貌卓绝，文学之士叹他满腹经纶，理科之才敬他只争朝夕——原本应该是这种言情小说男主标配走向。
可惜现在是末日时代，一个“完美”的时代。
听闻他在军队服役期间，开枪打死过杀死火星雇主逃来的智械。如此看来，再结合方才荧惑的提问，小泽又沐风很可能已经转职赏金猎人。
而他怕是已经上了赏金猎人的名单，而赏金猎人能联系上他，关键就在于荧惑。
荧惑的怀疑自然建立在智械能够换脸伪装成真人的前提上。不怪荧惑，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一串代码。
是不是忘记活着到底是什么感觉了？还记得月光是什么样的吗？
今天做的关于创世神的梦，里面一个创世神和小泽又沐风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发色和眼睛。
恶魔九训之一，**需要割舍但并非无节制。失去**等于失去力量，但过剩的**却会将人吞没。
岁青想去邂逅沐风，但只要抬头看见漫天尘埃，听见朔风呼啸着死亡，他就觉得感受这末日的氛围可比一场邂逅有趣得多。
奈何昨日小泽又沐风找上岁青的社交网络账号。
——嗨，岁青。
——沐风学长？
——明天八点见个面吧，地点你定。
岁青像将见面地点定在了离大学城稍远一点的清吧。
——可以，不过别对外面的酒吧抱太大希望，你大概率喝到的是工业香精。
荧惑一个简单的问题让他看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岁青已经答应对方的邀约，唯一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不是代码。
可还没约上会呢，末日就进入决赛圈：九个人造太阳集体请辞，海啸，地震，气温骤降，接踵而至。
各界精英乘坐方舟逃离，被联邦抛弃的人类与世界同归。无数撕裂天际的行星撞向整个世界。
坦白说，他不喜欢末日，真是受够了！
曾听人说，死前向流星许愿一定会实现。所以岁青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心底怒吼：“我他妈来世要当神！”
我要当太上皇！
联邦就是狗屎！
尘埃就是狗屎！
末日就是狗屎！
伪人智械他妈的更是狗屎中的战斗屎！
文明的余晖映红了整片星云。时间的浪撞在遗憾的礁石上，命运犹如扁舟，飘荡曲折地穿过时间的海峡。
[祝贺您成功绑定“我要当太上皇”系统，您的初始命定值：100。
可绑定命定之人数量：3。]
优雅，还带着一丝线条感的老旧广播男音在耳边响起，听去好像陈年失修。
什么？
我穿越了？
别重生啊！
这怎么听起来像红线系统？
……
先是一片黑暗，接着眼前的景色如潮水涌来，他从天花板自由落体摔向地面，砰的一声，五仰八叉，狼狈落地。
诶？不怎么痛耶！
眼前翡翠铸成的巨大天花板，宛如画中碧空，雕刻着一条盘踞而卧的巨大青龙，目测有三人合抱粗，金色重瞳迸射威严，栩栩如生，仿佛下一次就要挣脱碧色束缚。
[嗨，岁青，很高兴认识你，我尊贵的宿主，在此隆重介绍，您现在的高贵身份正是第二天心月狐神殿的青龙神。
“风刮来的神祇”，源自于风崇拜。]
什么？我是神？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但先不要谜语人。命定值是什么？”
偌大玄色宝珠在穹顶中央乍明乍灭，每一次明灭，幽光脉动，仿佛盘踞四周的青龙随之隐隐游动。共构一副活灵活现的游龙戏珠图。圆殿寂然，殿外风起云涌，恰为此情此景添乐。
我是从那颗珠子上掉下来的？像极了UFO把不要的扔到地上。
[我的尊贵宿主，您可以使用命定值操控一次人物的行动言语。
一次指令消耗一定命定值，命定值随被操控者的身份而发生改变。]
“命定之人又是什么？”
[哈哈。简而言之，绑定之后，他就是您，您就是他。]
“亲爱的，细说。”
[很好！我亲爱的宿主，您可以看到命定之人所看到的东西，时间没有局限性，并能读取他的想法。为了保证可玩性，您将不能再有操控命定之人的权力，绑定命定之人需要消耗大量命定值。
当然！当您利用完之后，您可以自由选择解绑。本系统将宾至如归地让尊贵的宿主体验到成为天道的感觉，并祝您在神界玩耍愉快！]
如我所料如我所料如我所料！不行，不能笑，还不能笑！
急急如律令！
岁青站起身。这一世，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衣服是青肥白瘦绮秀罗衣，长及腰间的黑发可谓三千烦恼丝。大阁的墙壁可都是帝王绿所筑，映照出的天神头上长着一对龙角。
青龙神，掌神界第二天的天神。所处天上白玉京，具体一点，是左青龙右白虎的青龙的神殿。
神界的神殿是天上的星宿。
——这些知识来自于成为创世神的梦，万万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举目四望，尽是绿得发黑的帝王绿。地面如此，墙壁亦然。黑绿墙面上，紫罗兰玉镶嵌其中。
好一个龙凤呈祥。
他走到墙边看准了一个与昭仪之星极其相似的堇色翡翠。看去嵌得很深很紧，毫无缝隙，抬手试着一探，一取，竟犹如探囊取物般拿了下来。
一夕之间，手抖得像帕金森。渐渐平静之后，岁青抬起左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痛啊！他大舅二舅，他外公外婆，他老三老四，真的不是梦！停停停平静下来，小场面。
抬眼看见黑绿的墙面中倒映着的人脸实在有点紧张和扭曲，岁青管理了一下表情——
一线脱俗绝尘看不出年龄的熟悉面容，似水的墨发飘飘，眉间含一露，在墙面中反着光，看去似有千虑。头上一对翠玉龙角。
脸还是那个帅脸，只是眼睛是土灰色的，丑得非常不协调。
不对，墙壁是墨绿色，我眼睛的颜色和墨绿色混合是土灰色，那么我的眼睛的颜色就应该是某种紫色——颜料学的知识使岁青思忖。
但现在，都无关紧要！已经癫过好几次的他，绝不会再随随便便就发疯了。
最多在发癫和狂狷之间选择石化。
内阁的翡翠大门被轰然推开，仿佛整个神殿都要坍塌。
“啪！”异常清脆的响声，是玉器碎掉的咏叹调。
岁青心一凛，他的右耳能听见声音了，他的右耳恢复正常了！
“嚯……”几乎同时，神殿内的四个神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岁青转而疑惑地看向来人——仨和他一样的小青龙。他们皆身穿翦水罗衣，墨发半披，神情微动地看着岁青和地上一摊碎掉的堇玉。
理智让岁青没有将类似小猫炸毛一样的弱智反应表现出来，但仍不知该破口大骂，还是该忍辱负重。毕竟三个臭皮匠对一个诸葛亮，是以依旧面如平湖，但心有惊雷：混淡，罪不在我。
他心念一动：
“右边的青龙神滑跪扑倒在他面前，双眼放光，五体投地地说：‘恶魔大教主受小弟一拜！’；消耗命定值：100。”
“中间的青龙神猛地甩了左边青龙神一耳光，转身勾着右边青龙神的下巴，娇声道：‘喜不喜欢sm？喜欢晚上还是白天，气氛到了，夯起来啊。’；消耗命定值：200。”
“左边的青龙神哈哈哈大笑，双手高举，疯狂打自己耳光，疾声道：‘你命由你不由天！’；消耗命定值：500。”
500？恩？
岁青的念头每动一次，系统就会在眼前弹出一个红色的虚拟框，有yes和no两个选项。一旦需求超过剩余，yes选项就是灰色。
目前看来左边这位青龙神来头不小啊。
“绑定左边青龙神成为‘命定之人’需要多少命定值？”
[回宿主，需要5000命定值。]
“右边的呢？”
[回宿主，需要1000命定值。]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回宿主，目前未检测出任何问题。]
……
岁青转而看着自己摔碎的帝王紫，试探道：“这……该碎的东西，迟早都要碎的……”
仨儿小青龙未掷一词，真只个无声胜有声。
中间的小青龙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仿佛看破了红尘。
“罢了，这种东西第二天有得是。”
“多得是？”岁青的眼睛闪了闪。心中又想当然当然，神界白玉京嘛。
但见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不是在审视其中的灵魂，反而像是在观察一件物品。
当下一股无名火，撇嘴道：“想必这颜色对三位公子来说很是稀奇。”
这仨小青龙的眼睛可好看了，中间一双眼睛是金闪闪的，右边一双眼睛是红彤彤的，左边一双眼睛是水蓝蓝的。
“在下第一天素心。”方才微笑的，站在中间看去颇有礼貌的龙神道，介绍起左右两位天神，“这两位是第三天月帘，第二天云屏。”
来自各天不同的天神——岁青想，这位素心公子是第一天的天神，想必身份地位很不一般，要不然也不会代表团队发言，怎么需要的命定值比第三天的少啊？这个叫月帘的是何许神也？
“现在是几时啊？”岁青问道。
“午时。”
“三位公子，中午坏。”岁青送上恶魔的诅咒。
素心挑眉一笑，从前襟拿出一卷文书。
“这是我方才从心月狐主神殿大殿取来的文书，上面是你的神号。新来的神祇都会被赐予神号，方便沟通，做事也方便。”
神号相当于代号嘛——岁青寻思。“明白，急急如律令，说吧公子。”
“但在下也需要解释清楚。月帘与云屏源于众生对铅云蔽月的崇拜。你是风，所以文书上写的你的神号为清风。”
岁青几乎瞪大双眼，脸唰的一下白了，“什么……”
“怎么？”
“可以不要这个吗？”虽说只是代号而已，可岁青的内心深处却是难以接受，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不可以。每一位天神都有自己的神号。”
“神名呢？我可以为自己正名吗？”
“你是何意？”一直温润的素心终于脸现愠色。
“抱歉，素心公子，刚刚有点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拥有神名吗？”
“神名要大神赐你才行。规矩。”
眼睛是蓝色的月帘公子终于憋不住了，开始发言。“神界守护都没有神名，所以神名压根没什么了不起的。”
云屏嗤笑道：“哇，好酸。”
“你哪只鼻子闻着酸味了？我明明实话实说好吗。”
这对话？完全无法证明这位月帘公子是上层天神吧，不显山不露水啊。
岁青接下素心手中的文书，上面有一行乱七八糟的金色字体，古神语，但他能看懂——第二天清风，心月狐。
“大神也没有神名吗？”
月帘道：“上古大神的神名要创世神所赐。神界守护是没有的，我们喜欢亲昵地称他为光殿。还有还有，”他突然像个上课时交头接耳聊八卦的学生，“他在神界有个野史般的外号，叫微笑天神。”
“因为爱笑？”
素心点了点头。
“清风，”他郑重道，“月帘和云屏是你的导师，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们就行。”
岁青太想试试系统的执行能力，心道：
“云屏抱胸，鄙视地看着素心，道：‘素心公子，你只管交接就完事了吗？不愧是第一天的天神，不同凡响，耍什么大牌。’消耗命定值：100。”
岁青满怀愧疚地按下了yes。对不住了云屏公子，等来日再好好地补偿你。
云屏抱胸，鄙视地看着素心：“素心公子……”
他在三位天神面前完美地完成自己的表演，接着恢复正常，一脸不可置信。
素心：“⊙▽⊙“？”
月帘：“（ΩДΩ）！”
“云屏你这个白眼狼，竟敢弹劾素心师父！”
这位素心公子果然是长辈。
“不是不是，我刚刚……”云屏连连摆手，“我刚刚不受控制啊！”可怜兮兮地看着师父，“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突然不受控制……”
素心皱起眉头，“云屏，待会来青龙神殿见我。”
云屏泪眼婆娑，“素心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岁青用文书重重拍了拍脑袋，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止住一场闹剧。
三个青龙神霍地看向他。月帘讪笑道：“额……清风啊，你知道文书上第二天和心月狐的含义吗？”
“请前辈赐教。”明白，但要装傻。
“这里，”月帘指了指地板，“这座神殿是心月狐，是第二天东宫的一部分，你属心月狐主殿，东宫的主神殿是青龙神殿，另外还有房日兔神殿，尾火虎神殿。心月狐也是你的神迹。”
“神迹？”这他确实不知，梦里没有。
月帘一脸骄傲，好像被夸了似的：“神迹，简单来说，胎记。但如果被开除神籍，神迹就会在你身上消失，沦为魔神被逐去魔界。严重的还要经历堕天门，经历堕天门就会被洗去神力，并且彻彻底底变为一个凡人，陷入轮回之苦，因为人间是六界中枢嘛，也是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天神也会自主堕落。”
月帘说到此处一顿，“你知道东方有哪七宿吗？”
堕天门实在耳熟能详，至于这东方七宿，岁青左耳进右耳出，一连三问：“月帘公子，魔神，魔界？现在是和平年代吗？”
“神界怎么不算和平？”
“那就好。”
“至少神魔和平。”
“这是何意？”
“先不说人间的事。你来得好巧不巧。方才各天收到消息，有位魔神藏匿在神界。第一天要求各天全面出力剿杀，你也是一份子呢。”
“围剿？”他没听错吧，好血腥，不杀不行吗？“你刚刚，你方才不是说堕魔的天神会被赶到魔界吗？”
关系这么复杂？他还怎么好好当太上皇啊！
“系统系统，怎么赚取命定值？”
[我尊贵的宿主，目前尚未解锁该功能。]
没，有，解，锁？不对，我不是太上皇吗？
“好吧，怎么解锁呢？亲爱的系统。”
[回亲爱的宿主！第一步，找到天命之人。
当前天命之人：天神太一。]
天神太一？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他莫非就是月帘刚刚说的微笑天神？
见人就笑的，总不能比整天算账还耗脑筋吧。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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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约会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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