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沁鸢在车里渐渐转醒。
“嗯?已经到了?怎么没叫醒我?”许沁鸢抬眼瞥见小区的门牌石,猛得一惊。
“没多久。”
许沁鸢慌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刺骨寒风猛地灌进没扣严实的衣领,方才在车里被暖气烘得昏沉,此刻被冷风一激,仿佛全部都翻涌上脑袋。路灯的光晕有些模糊,耳畔闪过一阵耳鸣,旁边响起沉闷的声音,但听不真切。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扶车门框,就抢先一步被别人扶住,掌心的温热透过毛衣传来。许沁鸢抬头,看见江承聿的嘴唇在动,可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断断续续的。
直到江承聿抬起手掌,轻压她的额头估量体温,世界才缓缓归位。
“许小姐,你还好吗?”说话间,已经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披在她肩上。
近距离的动作甚至能感受到江承聿呼出的暖气,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不清醒战胜了理智,许沁鸢放下撑着江承聿的手臂,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眸眨了眨,轻启红唇:“江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江承聿愣住,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她。
没等他回应,许沁鸢笑着转头,走进小区,举过头顶摆了摆手。
重新回到车内的江承聿心跳像鼓一样撞击着胸腔,他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腕,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应该开心的,但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回到家后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道是不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打破了他所有心防。
理智仍处在上风:她不知道他抽屉里堆满的药瓶,不知道多少个凌晨三点他盯着天花板等天明,不知道他的伤疤下埋藏着多少连自己都厌恶的念头。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凭什么去接住别人的人生?
但她醉眼朦胧里的认真一闪而过,少有的冲动在脑海里蔓延开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负隅顽抗。
沈情晚并不打算过问龚桓的事情,倒是顾怀川听说后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晚晚今晚他们没伤着你吧。几个大老粗不懂事,我替他们给你道歉。」不用猜顾怀川肯定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有事说事」沈情晚知道一旦给他点好脸色,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后话要聊,干脆保持高冷,省得被纠缠。
「前段时间我去医院遇见龚桓那小子没钱缴费,想着能帮就帮一下,但又怕他每次都寄希望于别人,天下哪来那么多免费的馅饼,也就我这个大善人。所以才想着让他付出点代价,真没有勒索敲诈小孩,你信我」
又是一段长语音,酒吧嘈杂的环境让沈情晚没有听下去的**,看完语音转文字后回了个“哦”就关了手机,根本不管顾怀川又发了好几条语音:
「晚晚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去医院吗?」
「你别担心,我只是例行体检,身体没有大问题······」
再次清醒过来,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十一点,许母扯着嗓子叫许沁鸢起床吃午饭。
许沁鸢迷迷糊糊答了声“马上来”,不情不愿睁开眼,拿起手机打算先缓一下。
在一堆丰富但无聊的待处理信息中,江承聿的名字抓住了她的注意:今天下午有空见一面吗?
许沁鸢略微思索后欣然答应,发了个“好”。考虑到和自己这种休假没工作的闲散人士不同,许沁鸢选了江才小学附近的甜品店,把定位发过去后起床。
饭桌上,许母假意拷问:“沁沁,昨天身上披的那件风衣,是谁的呀?”
许父嗅着八卦味就来凑热闹,两人四只眼像星星一样明亮,一动不动盯着宝贝女儿。
“没谁,晚晚的,昨天衣服穿少了临走的时候她给我的。”许沁鸢扒拉着饭米粒,随便编了个理由。
二人显然谁都没信,相视一笑后便没继续问,嘴里说着“吃饭”但脸上兴奋的笑容出卖了他俩。
下午两三点,许沁鸢带上那件风衣出门。
前脚刚走,后脚许父许母就开始讨论起来:
“那衣服款式一看就是男士的。”
“你都没看见沁沁出门前脸上的笑,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应该是我们T市本地的,幸好没出省。”
······
甜品店的配色像块蛋糕:墙面是柔雾粉,桌椅是薄荷绿,吊灯是牛奶白。
许沁鸢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始一心一意地挑选甜品,直到门口的风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她。
等待甜品间隙,装着衣服的纸袋从许沁鸢的脚边挪到了江承聿旁边。
“谢谢你的风衣。申请表我也放进去了,信封里的钱是给龚桓的,手术基金。”
许沁鸢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
“所以,手术基金只是你的说辞?”江承聿微微一愣,刹那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许沁鸢不经意瞥过邻桌,早知道再点一碗红豆雪花冰了,室内暖气足得燥热,真适合吃点冰冰凉凉的甜品。
许沁鸢随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左耳垂上淡褐色的小痣,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还真是,一点没变。
江承聿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下午,阳光倾泻,温暖如春。他被推倒在地,掌心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助听器被无情地抛来抛去,“小聋子”的嘲笑声不绝于耳。
“老师来了大家快跑!”一道影子斜切进他的视野,声音脆生生的。
几个小孩扔下助听器撒腿就跑。
人群呼啦啦散开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助听器,用裙子下摆擦了擦,放回他的手掌心。
她朝他伸出手,阳光从指缝间漏下,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走吧,我请你去吃雪花冰。”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给他的心头覆上一层温暖的波澜。
“龚桓的事······我会处理好。谢谢你。”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
“没事。”许沁鸢收回视线。
一时间,空气就这样僵持住。
江承聿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昨晚的话,如果是酒醉之言,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他一本正经地端坐着,淡漠中透着一丝疏远。
许沁鸢轻轻摇头,没有移开视线,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我很清醒。我马上三十了,家里催婚催得紧,你应该也有所体会。
我需要一个人结婚,恰好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接触给我留下的印象不坏。”
许沁鸢顿了顿,脑海里涌现出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当然,她也完全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只见两三面就结婚确实不太像话。
江承聿的眼神没什么变化,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青提芋泥蛋糕很快被端上来。
许沁鸢用银叉划开蛋糕侧面,青提有些酸涩,配上浓郁甜腻的芋泥夹心倒是恰到好处。
即使未能如愿,至少能尝尝在收藏夹里吃灰已久的网红甜品,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许沁鸢专注于眼前美味,给了江承聿便利,他描摹的目光,没了往日的躲避与清冷。
与此同时,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迅速将他拉回现实。
第一次,江承聿放任左手搁置在桌子边缘,不去管腕表下的伤疤如何撕扯抽搐。
深夜的冲动在此刻再一次涌上心头。
许沁鸢吃完最后一口,放下银叉,纸巾轻轻擦过唇角,准备好的客套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承聿抢先一步:“我愿意。”
许沁鸢有些呆滞,一脸不可置信,一时失了神。
大概是觉得对面之人没反应过来,江承聿又说了一遍,郑重又清晰:“我愿意和你结婚。”
他的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睫毛低垂,掩住了眼底情绪。
“好!”生怕他反悔,许沁鸢答应得飞快。
江承聿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耳尖红得能沁出血。
“虽然这样问有点冒昧,我们能在年前领证完婚吗?”许沁鸢趁热打铁追问。
“······想过个没有唠叨的好年。”
江承聿眉心微动,目光久久在她纤细白净的手指上流连,薄唇微抿颔首:“我随时可以,听你的。”
“哟沁沁回来啦!”
“先去洗个手吃点水果。”
“等我拖完地就去做饭,老婆你饿吗?”
许家从来没冷清过。许沁鸢叫住恩爱的父母:“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的宝贝女儿有点事想和你们说,劳烦移一下尊驾呗。”
许沁鸢双腿盘坐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琢磨怎么开口。
许父许母俩人先是疑惑,互相对上眼神开始偷笑,估摸着是女儿要和他们坦白交往对象了,两人立马放下手里的事往沙发上一靠,大有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审讯架势。
“说吧,什么事。”两人在心里过了一遍所有认识的适龄男生,偷偷摸摸地交换人选,末尾总要加一句“有可能”。
“好了,都听我说。爸妈,你们不是觉得江家儿子还行吗?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许沁鸢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观察父母的反应。
前面的节奏有点慢,宝宝们坚持一下,婚后节奏会比较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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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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