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Shingles品牌中心的路途
黑色的SUV平稳地行驶在早高峰渐退的城市主干道上。车内，冷气开得很足，
展丞几乎把脸埋进了摊在腿上的文件夹里，嘴里念念有词，临时抱佛脚地恶补着关于Shingles品牌历史、设计理念以及盛姜陌近半年所有公开活动和形象分析的资料。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对了，”陈绣的声音从前排驾驶座传来，打破了沉默，“今天如果谈得顺利，很可能会涉及到费用的问题。你们俩机灵点，到时候看我的眼色，帮我打打辅助。”
展丞从文件里抬起头，愣了一下：“费用？不是一年前就谈好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陈绣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路况，语气冷静，“盛姜陌的咖位今非昔比，一年前的报价配不上她现在的身价。他们提出来是意料之中，我们不接就是不专业。关键是，怎么接。”
“那…我们的底线是？”沈元开口问道，声音平静。
“原价肯定不可能了。尽量把涨幅控制在百分之十以内。超过百分之十五，我们的利润空间就会被压缩得很厉害，老李那边也不好交代。”陈绣打了个转向灯，车子驶入市中心繁华区域，“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具体还得看对方怎么出牌。”
展丞顿时觉得手里的文件更沉了，他哀叹一声，又凑到沈元耳边压低声音：“等会儿可得帮兄弟着点，讨价还价我真不擅长。”
沈元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玻璃幕墙大厦，轻轻“嗯”了一声：“今天只是初次见面，沟通需求为主，未必会深入到那一步。”
车子在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现代化写字楼前停下。陈绣去找停车位，沈元和展丞先下了车。夏日的热浪混合着尾气扑面而来，与车内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展丞理了理自己被空调吹得有些塌的头发，又正了正衬衫领子。
“走吧。”陈绣停好车过来，一身利落的西装套裙，踩着高跟鞋，气场全开。三人走进宽敞明亮、冷气十足的大堂，在访客系统上登记后，乘坐高速电梯直达15层。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的景象与他们想象中的办公室截然不同。没有密集的工位隔断，整个空间开阔而极具艺术感。挑高的天花板，墙面是富有质感的艺术涂料，随处可见造型独特的雕塑和绿植。前台是一位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正戴着耳机轻声通着电话。
看到他们，女孩快速结束了通话，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你好，我们预约了十点一刻，广告公司的，与盛姜陌小姐团队会面。”陈绣上前一步，语气从容。
女孩在电脑上查看了一下：“好的，会议室七，直走右转到底就是。”
会议室七同样设计感十足，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景观，另一面是智能白板，中间摆放着一张造型流畅的实木长桌。他们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几分钟，室内空无一人。
刚落座没多久，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率先进来的是一位身着香槟色丝绸吊带长裙、戴着宽大墨镜的女人，即使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优越的头身比和明星气场也让人无法忽视。
她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姑娘，应该是生活助理，手里捧着水杯和披肩。
陈绣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手：“盛小姐您好，我们是广告公司新接手Shingles项目的团队，我是创意总监陈绣，这两位是我的成员，展丞和沈元。”
盛姜陌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极为上镜的精致面孔。她的脸很小，皮肤白皙透亮，五官轮廓柔和却又不失立体感，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眉眼，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和侵略性，当她看向你时，仿佛能轻易攫取所有的注意力。
她微微一笑，与陈绣轻轻握了握手，声音清脆：“你们好。”目光在展丞和沈元身上短暂停留，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优雅地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
展丞一时有些看呆了，附到沈元耳边，“比电视上面好看。”
沈元的目光则平静地掠过盛姜陌，注意到她只带了助理，那位关键的经纪人并未现身。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们的疑惑，门口又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光顾着和小禾聊新剧的插曲，差点耽误了正事。”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墨蓝色真丝衬衫、同色系休闲中裤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头卷发染成了时髦的浅金色，耳朵上戴着精致的钻石耳钉，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笑，五官精致得甚至有些女相，若不是周身散发着精明干练的气场，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哪位新出道的偶像。
他自然地在盛姜陌身边坐下，笑着自他们介绍：“我是姜陌的经纪人，昆怡其，也是星辰娱乐的合伙人之一。不好意思，久等了。”
“昆先生您好，我们也是刚到。”陈绣寒暄道，会议室内原本略显松散的气氛因他的到来而瞬间变得正式起来。
“那既然人到齐了，他们就开始？”陈绣征询道。
昆怡其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无懈可击。
第一轮的交谈，并不如预期顺利。
昆怡其显然是有备而来，寒暄过后，便单刀直入：“据我所知，贵公司已经是第三组接手这个案子的团队了。坦白说，我们对于项目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存在很大的疑虑。姜陌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如果贵方内部依然存在协调问题，我们恐怕需要重新评估这次合作的可行性。”
他的问题尖锐直接，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最核心的信任危机。
陈绣面色不变，暗中给沈元和展丞递了个眼色。她需要团队的支持，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所有压力，否则容易显得咄咄逼人，不利于后续沟通。
展丞接收到信号，深吸一口气：“昆先生，我们完全理解您的顾虑。之前项目的中断确实存在一些客观原因和沟通上的遗憾。但Shingles品牌方和盛小姐依然选择继续推进，并且公司将这个重任交给我们组，本身就说明了各方对最终达成合作的诚意和信心。我们希望能用接下来的专业和效率，重新赢得您的信任。”
他的话音刚落，沈元便自然地接上，他的声音平静而有条理：“是的。我们前期仔细研究了项目资料，也分析了盛小姐近期的公众形象和市场反馈。我们相信，找到最适合的创意方向，高效执行，是消除疑虑、实现三方共赢的最好方式。”
昆怡其听着，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脸上的笑容依旧，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漂亮话谁都会说。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实际行动和保障。如果这次合作能圆满成功，自然是我们乐见的结果。”
“当然，这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陈绣适时接回话语主导权，“为了更高效地推进，我们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之前卡壳的具体环节。据我们所知，上一组主要是因为‘人设不符’与贵方产生了分歧。关于这一点，能否请您或者盛小姐再具体谈谈？我们希望能精准避坑。”
昆怡其笑了笑，把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具体的细节和感受，恐怕姜陌本人更清楚。我还是不越俎代庖了。”他将目光投向身边的盛姜陌。
盛姜陌微微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圆润：“上一版的方案，可能更倾向于我之前的风格，比较…甜美。但Shingles的品牌调性更偏向清冷、高级和独立感。双方在理解上有些偏差，修改的过程拉得比较长，后来我又进了新的剧组，时间上确实难以协调，就暂时搁置了。”
陈绣认真听着，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展丞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资料：“我们注意到盛小姐近期的戏路和公众形象确实在进行成功的转型，更加成熟、独立。我们接下来的创意方向，会紧密围绕您现阶段的气质和Shingles的品牌内核来展开，您看这样可以吗？”
昆怡其再次插话，又抛出一个新的想法：“其实，Shingles的消费群体除了传统的高净值人群，也在积极开拓年轻市场。姜陌的形象兼具高级感和亲和力，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广告中融入一些更贴近年轻消费者的、相对轻松的元素？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
陈绣微微蹙眉：“昆先生的意思是，希望在一个广告片里，同时体现两种不同的风格调性？”
“不不不，”昆怡其笑着摆手，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我们只是提出一种市场可能性。最终的创意方向和执行尺度，当然需要你们专业团队去把控，并且和Shingles品牌方进行深入沟通。我们只是希望最终的成果能覆盖更广的受众面。”他话说得漂亮，却把最难的问题又抛了回来。
陈绣三人心中了然，这种“既要…又要…”的需求最为棘手，夹在品牌方和艺人团队之间，平衡点的把握极其考验功力。
“另外，”昆怡其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仔细看了一下之前的合同报价。以姜陌现在的影响力和商业价值，那个数字，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我们希望新的合作，能有一个更符合市场行情的体现。”
陈绣早有准备，面色不变：“我们理解您的想法。价格的调整需要与品牌方进行多方沟通协调，不知贵方期望的调整幅度大概是多少？”
昆怡其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不变，轻飘飘地吐出一个数字：“在原有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吧。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范围。”
车内商议的底线被瞬间击穿。陈绣、展丞、沈元三人心中同时一沉。这个涨幅远超预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绣保持着专业的微笑，但语气坚定了几分：“昆总，这个幅度确实超出了常规的调整范围。我们需要综合评估项目整体预算和品牌方的接受度。当然，盛小姐的价值他们有目共睹，我们会尽力在品牌方面前为盛小姐争取最优渥的条件，但也需要您这边理解。“
随后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陈绣据理力争，昆怡其则始终保持着那种圆滑的笑容，寸步不让。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这时，昆怡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致歉：“不好意思，接个重要电话。”说着便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离开，会议室内的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盛姜陌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精致的手表，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
陈绣迅速在桌子底下打开了一个微信群，飞快地打字：
陈绣：价格咬得太死，先保持沟通态度，但绝不松口承诺具体数字。后续再慢慢磨。
沈元：同意。
展丞： 1。这笑面虎太难搞了。
就在昆怡其离开后不久，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回来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身影。一道低沉而略带冷感的男声随之响起，打破了室内微妙的平衡：
“不好意思，谈到哪里了？”
那道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身形挺拔的身影走到会议桌对面，自然地在昆怡其空出的位置上坐下，将手中的文件随意放在桌上。
视线，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那双显得疏离冷淡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清晰的愕然。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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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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