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叶君桐手中拿着信纸,指尖轻敲着实木桌面。
“乔然真是淞王的人。”叶君桐挑眉,眼中却没有讶异,桑安点点头:“近日府门前总有人在暗中监视,看来乔然已经怀疑我们了。”
叶君桐点头:“许是京墨姐受伤那次。”她思索片刻,开口道:“他现在只是派人监视,没有其他动作,说明他并不是完全确认我们的身份,还没有把这件事报到燕阳。看来这乔知府是想先斩后奏,未免太自信了些。”
“那该怎么办?不如我们趁他还没动作先离开江州。”桑安道。
叶君桐垂眸沉默片刻,抬手:“容我想想。”
戚欢棠留下与她们一同用晚饭,白京墨的腰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几人同席叶君桐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欢棠,吃这个。”白京墨给戚欢棠夹菜,戚欢棠笑着接下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叶君桐。
叶君桐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回看过来,戚欢棠对上她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又梗着脖子道:“你怎么了?吃个饭一直板着脸?”
众人闻言齐齐朝叶君桐看去,叶君桐勾勾唇道:“无事。”戚欢棠看着她的样子分明就不是没事也不知道她在嘴硬什么,撇撇嘴自顾自的吃起来。
这些日子戚欢棠和姜月见的关系越来越好,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用完晚饭两人便又躲在一起聊天,叶君桐和桑安待在白京墨屋里陪她。
“家主。”白京墨靠在榻上看向望着窗外发呆的叶君桐:“下个月我便要成亲了,我本家在南州,离江州不远,我和辰风商量,想着在成亲前,回我老家看看。”
“哦,好啊。”叶君桐点点头:“应该的。”
白京墨抿抿唇:“这一次,你能陪我同行吗?”
叶君桐愣了愣,点头有些诧异道:“这是自然,如今岭南战事不断,这一路并不安全,就算姐姐不说我也会去的。”
白京墨点头:“我本也想着此时出城不大安全,不过江州离南州并不算远,辰风说我们走水路,来回不过三日,想当年我爹娘耗尽家财供我读书,最后却沦落到被那样的下场,我还是想回去看看,也能将他们的灵位带回来。当年之事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将我从狱中救出来,我现在怕是早死了,有你陪我,我安心些。”
说到爹娘时白京墨的眼眶不禁红了,自从她上皇城赶考,如今已有十年未归家了。当年她被叶君桐救回来时,不敢暴露身份,便一直没有回家。
叶君桐派人去打探过,将她家的老宅买了下来,又让人帮忙打点,为她父母立了坟,可她终究还是想亲自回去看看。
如今岭南开战,她原本想着待到成亲之后岭南局势稍稳定些再回南州,可昨日戚辰风来找自己聊起这件事,说还是想赶在婚期之前回一趟南州祭拜岳父岳母。
且南州与江州并不远,戚辰风也带足了护卫,来回三日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了她的话,叶君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正思索着就见青黛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家主,将军的信。”青黛急匆匆开口,叶君桐闻言猛地起身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信封,桑安也起身过来。
青黛顺了两口气解释道:“我刚刚从蓝玉码头回来,刚走到府门口就碰到一个人说来给你送行,我一看是将军的信就赶紧来给你。”
“送信的人呢?”桑安问。
“在门外候着。”青黛道:“是将军手下的人,我认得。”
“去,请他进来。”叶君桐对桑安道,桑安点点头,拆开信封将信读完,眉头也随着看信而渐渐紧蹙。
“家主,将军说什么?”青黛一脸焦急,只见叶君桐拿着信走到塌旁将信递给白京墨,白京墨有些疑惑的接过信。
“借粮?”白京墨看完信诧异的抬眸,叶君桐点点头在一旁坐下,桑安和青黛都跟在她身后。
岭南战事主帅元真将军李武是个草包,他家是淞王造反时的老部下,淞王摄政后忙着提拔自己人,他家塞了不少银子让他混了个将军,实则是个毫无将帅之才的酒囊饭袋。
大半年的时间,就将霍老将军打下的城市通通还给了岭南军,霍云楚临危受命奔赴前线憋了一肚子火,本想就地处置了李武,没想到监军李桎却硬是拦着保下了李武的狗命。
战事吃紧,霍云楚也不想和他们多浪费时间,派人将李武送回燕阳准备安心投入作战之中。
岭南军连下三城士气正高,李武不懂治军之术,军队人心涣散,李桎还借着监军的名义拖延粮草补给运输,骁铁军虽善战却也被岭南军打的连连败退。
连日战败,粮草也已捉襟见肘,军队士气低迷,霍云楚和季寒水找了李桎很多次询问粮草之事,他都是一拖再拖,眼看着粮仓见底,霍云楚心急如焚,季寒水出计让她给叶君桐写信求助。
江州乃是江南富饶之地,白京墨未来的夫家更是江州首富,让她们筹粮是再好不过的。
白京墨看完信微微蹙眉:“这事倒是不难办,只是若是辰风问起我们是怎么与将军认识的,我该怎么说?”
叶君桐点点头:“这个好办,青黛,先去跟我见见外面的人。”说罢,叶君桐起身带着青黛朝殿外走去。
前厅一个朴素打扮的将士坐在堂前,桑安端来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那人忙起身来接,桑安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那人抬眼看他,是个二十几岁摸样的俊朗男人,伸手来接茶盏时,虎口处有道狰狞的长疤,虽身着素衣却也难掩周身的肃杀之气,坐姿豪放,皮肤略显粗糙,坐在这雅堂里有些格格不入。
想是一路来没休息,那将士一口气将茶了个干净,片刻功夫,桑安便给他续了三次茶。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在桑安再次上前换盏时伸手拦住了她。
“不必了,姑娘。”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桑安闻言直起身转身对丫鬟吩咐道:“去换个大些的茶碗来。”
不一会儿,丫鬟便端着大茶碗过来,桑安将茶碗换下又呈上几盘点心,后退几步淡淡道:“公子一路辛苦了,府上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谨。”
那将士看看桑安平静的表情转头看看桌上那精致的茶点咽了咽口水犹豫了片刻,伸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放在嘴边咬下一口。
酥软的糕点入口即化,他几乎瞬间睁大了眼睛,连日的赶路,疲惫和饥饿已让他顾不上这许多,一口将手中剩下的糕点吞入口中后迫不及待的去拿下一块。
连吃了几块后,端起大茶碗痛饮起来。
桑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不自觉蹙起眉。
那将士正仰头喝茶,只听一声轻笑。
“将军一路辛苦了。”
他放下茶碗,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薄纱掩面的红衣女郎。
他慌忙放下茶碗起身行礼,却因为刚刚吃的太急被茶点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把最后一点糕点也咽下去,忙拱手低头:“属下朗华,见过姑娘。”
“将军客气了,快请坐。”叶君桐笑道,朗华点头。
落座后,他抬眸看向叶君桐。
“信我看了,将军还好吗?”叶君桐问。
朗华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太好,岭南战事吃紧,将军与监军意见不合,后方粮草供应不足,将士们吃不饱在战场上无力厮杀,将军和军师大人拼命抵挡才堪堪没让岭南人破城。将军三番五次朝监军要粮,监军都已筹粮转运耗时耗力拖延,如今木阳城已是岌岌可危。来江州前,我已去了其他几个州县,那些州县的官有不少是淞王的人,我们又是威胁又是说软话,才勉强筹措到一些。”
朗华将这一路的艰辛从头到来,此次出发之前,季寒水特地将他叫过去,嘱咐他到了江州一定要先去戚家,又告诉他不要直接上门,打听到戚家大公子的未婚妻后直接去找人。
季寒水早就料到淞王的人不会爽快帮忙,只能让人来找叶君桐,告诉朗华那几位姑娘是将军府自己人,让他万事要听她们的安排。
叶君桐听着他的话,眉头越蹙越紧,袖中的手也攥了起来。
朗华也越说越激动,将这一路的心酸和李桎的刁难尽数倒了出来。
“畜生!”叶君桐一拳砸在桌上,本就古旧的桌子摇晃了几下。
朗华瞧着面前的红衣女子因为气愤颤抖的样子愣了一瞬,叶君桐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外泄,收回了手,面上又恢复了一副淡淡的模样。
她垂眸思索片刻,开口道:“这件事交给我,一会儿你便去找江州知府,筹粮这样的事,还是要知会他一声。青黛,去叫月见来,让她和朗华将军一起去。”
“是。”青黛说罢便去寻姜月见。
姜月见正在后面熬药就被青黛叫过来,叶君桐指了指朗华。
“这是朗华将军,你同他一起去趟乔府,顺便给乔公子带些药去。”叶君桐说着走到姜月见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信纸递给她,凑到姜月见身边压低声音:“私下把这个给乔垣。”
姜月见收好信纸认真点头,吩咐好后叶君桐转身对桑安道:“去叫戚辰风来,就说京墨姐找他有事。”
“是。”桑安应声往外走。
青黛这时凑了上来,拉住叶君桐的袖口晃了晃。
“家主,我也想去..”说着偷偷看向一旁的朗华,叶君桐闻言瞥了眼朗华,点了点头道:“去吧。”
青黛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的抱着叶君桐的手晃了晃:“好!谢谢家主!”说罢跑过去挽住了姜月见的胳膊朝朗华招招手。
朗华和姜月见对叶君桐行了个礼就跟着青黛走了。
戚家老宅离乔府还是有些距离,三人套了车朝乔府去。
车厢内,青黛小心翼翼的靠近朗华。
“朗华哥。”青黛小声开口,闭目养神的朗华睁眼看她。
朗华是霍云楚的亲信,他爹是霍北之的亲信,在他十岁的时候战死了,他从小便跟在霍北之身边,长在军营里。他比霍云楚大些,这些年一直跟在霍云楚身边辅佐她。
从前在木叶城,他和青黛相处过一段时间,他性格稳重,有时又会讲些笑话逗青黛和杜若,三人关系很好。
他似乎对杜若有些别样情愫,当初知道杜若被选入宫时,他还消沉了一段日子。
“将军最近怎么样?肩膀上的伤阴天下雨还会痛吗?鼻子还会不舒服吗?木叶城条件艰苦,岭南闷热,她的盔甲太重,身上还会起痱子吗?她近来有没有受伤?军师姐姐也还好吗?”青黛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朗华轻笑一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将军还好,战场上厮杀,受伤是难免的。不过都没什么大碍,军师也一切都好。”他的声音淡淡带着笑意,青黛眼眶微红。
她知道朗华向来是这样对她们报喜不报忧,有次霍云楚带兵追击深入敌军埋伏,逃回来时只剩她和几个亲信,在军营里躺了好几天没城。
青黛着急去问,朗华也只说她在军中与将军商议战事。
见她一脸忧愁,朗华伸手,宽大的掌心抚上她柔顺的发丝。
“别担心,等我把粮带回去就都会好了。”
青黛抬眸,看着朗华脸上安慰的笑,吸了吸鼻子垂下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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