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晨光像被揉碎的玻璃糖纸,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林砚是被煎蛋的香气勾醒的。鼻尖先捕捉到黄油的醇厚,混着草莓酱的清甜,还有点牛奶的温热气息,和昨天清晨的味道一模一样,却让他心跳比往常快了半拍——毕竟昨晚睡前,江驰的唇曾轻轻蹭过他的额头,手还紧紧握着他的,连呼吸都缠在一起。
他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凹陷的印记没完全平复,江驰的黑色家居服搭在床尾,布料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指尖碰上去,能想起昨晚靠在对方肩膀上时,闻到的也是这个味道。窗外传来轻微的“滋滋”声,是平底锅煎蛋的声响,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格外清晰。
“醒啦?”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江驰端着餐盘走进来,白色瓷盘边缘印着小小的篮球图案,里面躺着两个圆滚滚的溏心蛋,蛋白边缘煎得金黄酥脆,还冒着细密的热气;旁边摆着两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草莓酱抹得均匀,连纹路都整齐;小玻璃杯里盛着温牛奶,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奶皮。“快起来吃,再晚牛奶就凉了,我特意多温了会儿,怕你喝着冷。”
林砚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下意识落在江驰手腕的手链上——银色篮球吊坠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随着他放餐盘的动作轻轻晃。突然想起昨晚拥吻时,这个吊坠曾隔着薄薄的家居服,轻轻蹭过他的锁骨,痒得人心里发颤,连呼吸都乱了。他赶紧移开视线,耳尖悄悄发烫,掀开被子下床,脚刚碰到地板,就被床底露出的一角白色纸边吸引了注意力——那纸边泛着黄,像是从什么旧本子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点磨损。
“怎么了?看什么呢?”江驰放下餐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底,弯腰伸手把那张纸捡了起来。那是一张巴掌大的老照片,相纸已经泛黄发脆,边缘被磨得有些毛糙,照片里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梳着低马尾,手里举着台黑色的老式相机,背后是学校老码头的礁石,海浪拍在礁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女生的笑容亮得像当时的阳光,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林砚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边缘,突然注意到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两个字,字迹娟秀,却因为年代久远,墨水有点晕开:苏晚。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轻轻刺了他一下——上周在图书馆借的那本摄影集,封面上印着一片金红色的海,作者署名就是苏晚,而且照片里的场景,和这张老照片里的老码头,几乎一模一样。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指着照片背面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个苏晚……你认识吗?怎么会在你床底?”
江驰的指尖突然僵住,捏着照片的力度瞬间变大,指节微微泛白,连原本放松的肩膀都绷紧了。他沉默了几秒,眼神有点闪躲,把照片飞快地塞进裤子口袋,像是怕林砚再看一眼,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认识啊,可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落下的吧,我搬来的时候,床底就有好多旧东西。快吃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喜欢。”
林砚看着他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像泡了水的海绵,慢慢膨胀起来。江驰刚才的反应太反常了——他从不会这样刻意回避问题,更不会把东西藏得这么快,像在隐瞒什么重要的事。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叉子叉了一口溏心蛋,温热的蛋黄顺着嘴角往下淌,甜丝丝的蛋液裹着焦香的蛋白,却没了昨天的甜味,脑子里全是那张泛黄的老照片,还有“苏晚”这个反复出现的名字。
吃完早餐,江驰骑着他的黑色电动车带林砚去了老码头。电动车穿过市区的街道,风里带着海水的咸味,吹得林砚的头发飘起来,他伸手轻轻抱住江驰的腰,能感受到对方腰腹的力量,还有衣料下温热的皮肤。周末的码头很安静,只有几艘渔船停在岸边,船帆收得整整齐齐,桅杆上挂着的渔网在风里轻轻晃;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说悄悄话;远处的海平面和天空连在一起,淡蓝色的,格外干净。
江驰牵着他的手,沿着礁石往前走,礁石上长着些绿色的青苔,走起来有点滑,他特意放慢脚步,还时不时回头提醒林砚“小心点,这边滑”。走到最里面那块巨大的礁石前,江驰停下了脚步——这里正是照片里那个女生站的位置,礁石上还能看到被海水冲刷出的纹路,和照片里的场景几乎重合。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江驰蹲下来,手指轻轻划过礁石上的纹路,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怀念,“我爸以前是渔民,每天早上都要出海,我就坐在这块礁石上等他回来,他会给我带海边捡的贝壳。后来……他出了海难,就再也没回来。我妈带着我搬到城里,奶奶不肯走,说要守着家里的老房子,还留在小镇上。”
林砚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江驰的后背,掌心能感受到对方肩膀的僵硬。江驰抬头看他,笑了笑,却没再往下说,反而指着远处的海平面,语气刻意变得轻快:“你看,下午这里的夕阳特别好看,橘红色的,能把海水都染成金色。上次我来拍了好多照片,可惜……后来都删了。”
“为什么要删?”林砚追问,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江驰那么喜欢拍照,尤其是喜欢拍海边的风景,怎么会把照片都删了?
江驰的眼神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阳光,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那铃声很急促,打破了码头的安静。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原本放松的表情变得紧绷,甚至带着点慌乱。他没接电话,直接按了静音,然后拉着林砚的手,快步往码头出口走:“我们回去吧,有点急事,得赶紧走。”
回去的路上,江驰一直没说话,电动车开得比来时快了很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飘,衣摆也在风里翻飞。林砚坐在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连握着车把的手都在微微用力。刚才的来电显示,林砚隐约瞥见了两个字——苏姨。这个“苏”字,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名字:苏晚。
回到江驰家楼下,林砚正要跟着江驰上楼,江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伸手摸了摸林砚的头发,动作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眼神却在闪躲,不敢直视林砚的眼睛,声音也带着点不自然:“你先回学校吧,我有点事要处理,可能会有点久,晚上再找你,到时候给你带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林砚点点头,看着江驰快步走进楼道,脚步急促,甚至没再回头。他站在楼下,看着江驰家的窗户亮起灯,心里的疑惑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绕上来,越来越紧。他沿着路边往学校走,路过邮局时,突然想起江驰昨天在便利店写的那张明信片——当时江驰把明信片放进了信封,却没来得及寄出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进了邮局,想帮江驰把明信片寄了,也算是了了对方的心意。
邮局里人不多,工作人员坐在柜台后,林砚报出了明信片上的地址,还有收件人的名字“江驰奶奶”。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语气带着点疑惑:“这个地址上周刚退回来过一封邮件,收件人不是江驰奶奶,是叫苏晚,退件原因是查无此人。你确定地址没写错吗?”
“苏晚?”林砚的心跳瞬间加快,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赶紧追问,“你确定是这个地址吗?门牌号和小镇名字都一样?”
“确定,门牌号和小镇名字都对得上,退件单还在这儿呢。”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退件单,递给他。林砚接过退件单,指尖有些发抖,纸上的收件人姓名赫然写着“苏晚”,寄件人地址是江驰老家的老房子,寄件人姓名一栏,空着没写。退件原因那栏,用红色的印章盖着“查无此人”四个字,格外刺眼。
林砚拿着退件单,站在邮局门口,风里带着海水的咸味,却让他觉得浑身发冷。江驰床底的旧照片、图书馆摄影集的作者、查无此人的退件……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苏晚”这个名字串了起来,慢慢连成一条线,指向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江驰的微信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还是敲下了一行字:“你到底认识苏晚吗?那张照片,还有退件,都是怎么回事?”
消息发出去,很快显示“已读”,却一直没有回复。林砚沿着梧桐道往学校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个个没说出口的秘密。他不知道,此时江驰家的客厅里,气氛正格外凝重——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点疲惫,手里正拿着那张从床底找到的旧照片,对靠在墙上的江驰说:“小驰,别再瞒着了,苏晚的事,该让林砚知道了。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也不能对他撒谎。”
江驰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点崩溃,还有点无助:“妈,我不能说,我怕……我怕林砚知道后会觉得我骗了他,会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失去他。”
女人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放在茶几上——日记本的封面是淡蓝色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钢笔写着“苏晚”两个字,和照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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