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完信息后，夏汐开口：“什么时候带我们进副本？”
“现在？”林殁欢抬眸看向夏汐时，眼尾微垂，瞳仁里像凝着块化不开的冰，冷得夏汐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可她还没来得及细辨那寒意里藏着什么，那点冰意就骤然散了，只剩他眼底一片浅淡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刺骨只是错觉。
夏汐忙不迭地点头。
林殁欢站起身，打开游戏主页面，招呼众人过来。
“你们是新手，先挑个‘D级副本’？”林殁欢的手在一众“D级副本”里滑动。
“这个……《幻》？”我看是通关率最高！的。”刘念指着一个名为《幻》的“D级副本”道。
“那就这个吧。”众人纷纷附和。
“嗯，可以。”林殁欢点击“进入副本”按键。
［欢迎六位玩家来到「初世小镇」，这里的村民和蔼可亲，十分友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都行哦～］
［本副本核心规则：“你相信是真实的事物，就会成为真实；你怀疑是虚假的事物，就会消散”］
林殁欢指尖刚离开屏幕，脚下的地板就泛起一层淡白的光晕，等光晕散去，六人已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
路两旁是矮矮的土坯房，墙头上爬着紫莹莹的牵牛花，几个穿粗布褂子的村民正坐在门口编竹筐，见他们来，都抬起头笑，眼角的皱纹里像盛着阳光：“是新来的娃子？快歇歇，渴不渴？我家有凉茶水。”
榕窑下意识想应，却被林殁欢轻轻扯了下胳膊。她转头看他，见他正盯着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的小孩——那孩子手里捏着个泥娃娃，泥娃娃的脸是歪的，可他却对着空气说：“娘，你看我捏的你，好看不？”
空气里没人应声，那小孩却像听见了似的，咯咯笑起来，把泥娃娃往地上一放，那泥娃娃竟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歪着脸朝众人“看”过来。
“规则是‘信则有，疑则无’。”林殁欢的声音压得很低，“别乱接话，也别盯着奇怪的东西细想。”
话音刚落，刚才招呼他们的村民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的水清亮亮的，还飘着片薄荷叶：“娃子，尝尝？这水是山泉水，凉得很。”他递碗的手很稳，指甲缝里却沾着点黑泥，和他干净的褂子格格不入。
刘念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想说“不用了”，那村民手里的碗突然晃了下，碗沿磕在她手背上，水洒了几滴在她袖口。刘念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才分明在想“这水会不会有问题”。
再看那碗水，刚才还清亮的泉水竟变得浑浊，像掺了泥沙，村民脸上的笑也淡了些，眼神直勾勾的：“你不信这水干净？”
亓官霁赶紧打圆场，伸手去接碗：“她是怕烫，我尝尝！这泉水看着就甜！”他说话时盯着碗里的水，刻意不去想“浑浊”的事，那碗水竟又慢慢变清了，村民的笑也回来了：“还是这娃子懂事儿。”
林殁欢没说话，只是扫了眼远处的泥娃娃——刚才还站着的泥娃娃，不知何时已经瘫回了一堆烂泥，那小孩正蹲在地上重新捏，嘴里还嘟囔：“娘怎么又不见了……”
榕窑后颈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她终于明白林殁欢刚才那眼神里的寒意是什么——这副本的“幻”，根本不是靠眼睛分辨的，是靠心。你心里但凡有一点怀疑，虚假就会露出马脚，可那露出的马脚，又可能是新的陷阱。
“先找副本任务。”林殁欢转身往镇中心走，“规则说‘做什么都行’，但肯定有必须完成的事，不然通关不了。”
众人赶紧跟上，没人再敢随便看路边的东西。只有金子煜走在最后，回头瞥了眼那个还在捏泥娃娃的小孩，又看了眼手里端着水碗、重新坐回门口编竹筐的村民，指尖悄悄蜷了蜷——他刚才试着想了句“这村民是真的”，可村民编竹筐的手，好像慢了半拍。
夏汐回头看向金子煜，转过头来去拉。他：“阿煜，在看什么？”
金子煜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夏汐也没怀疑，挽着金子煜就去追赶大部队。
镇中心比外围热闹些，青石板路在这里岔出三条小道，交汇处立着块半旧的木牌，上面用褪色的红漆写着“初世集市”。几个挑着菜筐的村民擦肩而过，筐里的青菜绿得发亮，可夏汐瞥到其中一筐底下，隐约露着片灰扑扑的布——像极了刚才那小孩捏泥娃娃时，掉在地上的碎泥块颜色。她赶紧收回目光，想起林殁欢的话，攥紧了手心。
林殁欢站在木牌下没动，视线扫过三条小道：左边的路飘着炊烟，隐约能闻见饭菜香；中间的路尽头是座矮矮的祠堂，门扉紧闭；右边的路堆着些干草，像是通往村外。他指尖敲了敲木牌背面，那里刻着行极浅的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寻回‘走失的影子’，方可离镇。”
“副本任务出来了。”他声音压得低，“‘走失的影子’。”
亓官霁凑过去看，摸了摸下巴：“影子怎么会走失？是人的影子，还是……”他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瞥见中间那条路的祠堂门缝里，好像有个黑影晃了下。他心里一动，刚想细看，林殁欢突然咳了一声。
亓官霁立刻回神，讪讪笑了笑——他刚才差点就盯着那黑影琢磨了。
“别猜。”林殁欢转头往左边的路走，“规则是‘信则有’，你猜它是什么，它可能就真成了什么。先去人多的地方打听，找‘走失’的线索。”
众人跟着他往炊烟处走，路过一户敞开的院门，院里的老妇人正坐在板凳上缝衣服，手里的针线穿来穿去，可缝的却是件空荡荡的褂子，领口处连个领口的形状都没有。刘念下意识皱了眉，刚要移开视线，却见老妇人突然抬头，朝她笑了笑：“姑娘，看我这衣裳缝得好看不？我家娃子总说我缝得歪，可他影子穿，不碍事的。”
“影子穿？”刘念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任务里的“走失的影子”，刚想多问一句，林殁欢却突然停下脚步，朝她使了个眼色。
刘念赶紧闭了嘴，见老妇人又低头缝衣服，那根针明明没穿线，却还在褂子上扎来扎去，她后颈一凉，快步跟上众人。
“不能接话。”林殁欢走在前面，声音没回头，“她刚才说‘影子穿’，是在引导你相信‘影子能穿衣服’，你要是顺着问，指不定会引出更麻烦的东西。”
榕窑点点头，想起刚才那小孩的泥娃娃，小声道：“那任务要找‘走失的影子’，会不会是指……真的有影子从人身上跑掉了？”
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众人抬头，见不远处的巷口，一个妇人正蹲在地上哭，怀里抱着个小孩，那小孩低着头，肩膀耷拉着，看着没什么异样——可榕窑猛地发现，地上只有妇人的影子，那小孩身下，空空荡荡的，连一点阴影都没有。
妇人见他们过来，抬起头，眼泪满脸都是：“你们见过我娃的影子吗？刚才还在的，他蹲在这儿看蚂蚁，影子就趴在地上，我转个身的功夫，影子就没了……”
金子煜走在最后，悄悄瞥了眼那小孩的脚边，又看了眼巷口的墙根——那里有团淡淡的灰影，像被人踩扁的纸团，正慢慢往墙缝里缩。他没说话，只是指尖又蜷了蜷，这次没敢想“那是不是影子”，只默默记下了墙根的位置。
夏汐注意到他的动作，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问：“怎么了？”
金子煜摇摇头，朝墙根的方向眨了眨眼，夏汐顺着看过去，只瞥见一团灰影一闪，就没了踪迹。她心里一惊，刚想开口，林殁欢却突然开口：“你娃的影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竟接了话。众人都愣了下，见林殁欢蹲下身，看着那妇人，眼神平静得很：“我们刚进村，没见过，但可以帮你找找。你最后见它的时候，它在做什么？”
妇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接话，抽泣着说：“就在这儿……趴在地上，跟我娃一起看蚂蚁，还动呢，像条小蛇似的……”
林殁欢点点头，站起身，朝巷口瞥了眼，对众人道：“走，去巷里看看。”
众人跟着他进了巷，刚走两步，夏汐就凑到金子煜身边，小声问：“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墙根那儿？”
金子煜抿了抿嘴，压低声音：“像团灰影，往墙缝里钻了。但我没敢想它是影子，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话音刚落，巷尾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众人回头，见巷尾的墙根下，滚过来一个泥娃娃——正是刚才那小孩捏的、后来瘫成烂泥的那个，此刻竟又站起来了，歪着脸，正对着他们“看”。
而泥娃娃的脚边，拖着一小团灰影，像极了刚才金子煜看见的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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